姐悄悄来了趟省城,又悄悄走了;仿佛省城没有我——她牵挂了几十年的小弟。我知道,姐姐是怕耽误我的工作,影响了我的进步。而我,则感到内疚,一种愧对姐姐的内疚。
十年前,那个决定我命运的年头,我终生难忘。历经7月的煎熬,8月的等待,终于迎来决定我命运的日子,我收到了山东财政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整个山村沉寂在喜悦中。那些日子,母亲收了不少的鸡蛋——那是乡亲们的祝福,亲戚们则送来拾元或几十元钱。
高兴过后,数千元的费用,给父母和家庭带来巨大的压力。
与姐关系一直很好的张大哥,对我也更是关心,然而,他也只能凑出两千元。这钱,母亲说什么也不要,怕接了钱,耽误了姐姐的大事。
那段日子,对我来说,高兴的事多,同学相聚,看望老师,眼看离家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憧憬未来与留恋故乡成了我的心事。我竟不知母亲怎样凑齐的学费和生活费。
当车驶出站台,母亲和姐姐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姐的话又回响在我的耳畔:“小弟,你是咱们家的希望。上大学,爷爷那辈想不到,父亲那辈闹革命,我,一个姑娘家,想,也是白想,咱家的经济你知道。你是为咱们家争光了。”
寒假,我带着优异的成绩回到家,姐姐出嫁了,新郎不是张大哥。“为什么?”我问母亲。
“还不是为了你!你姐有福,嫁了个好人家,你姐夫人好,又会赚钱!”母亲说。
见到姐姐时,她比以往瘦了,眼里流着忧伤。“姐!你爱姐夫吗?”
面对我的发问,姐姐先是一愣,她没有想到我作为小弟弟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而后,姐姐笑了笑回答道:“庄户人家,什么爱不爱的,你只管把书念好。”
春节过后,姐夫给我三千元。姐夫的确不错,我为姐姐祝福。同时,我知道张大哥已经外出打工,这个春节也没有回家。
姐姐曾经告诉我,是她耽误了张大哥。
大学生活是快乐的,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为了从姐姐那里少拿点钱,第二学期,我就走向了课余打工的行列。
姐姐不知从何处得知我打工的消息,一封信告诉我,禁止我牺牲学业去赚钱。
我知道自己的解释不会管用。
当我大三暑假回家时,姐姐病倒了,我把打工积攒的两千元留给姐姐,姐姐哭了:“小弟,你成大人了,姐姐为你骄傲。”
再次回到学校不久,我见到了张大哥,他是来省城农科院找专家顺路来看我,“你姐现在我那里打工,和她一起的还有三个姐妹。为了你,你姐没少吃苦,连血都卖过。”
听了张大哥的话,我知道姐姐为我付出了所有,我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报答姐姐。
毕业了,我因良好的成绩和过硬的动手能力,赢得一个令人羡慕的岗位。我决定用自己的收入回报家乡回报母亲回报姐姐。然而,交友、恋爱、结婚,这一切常常令我入不敷出。寄给家的钱,连我自己也感到太少。母亲从未抱怨,姐姐则告诉我如何居家过日子爱。当我把妻子带回老家,母亲和姐姐是那样的高兴。
“弟妹,我终于放心了,小弟有了依靠。”姐拉着我妻子的手,像对自己的亲妹妹。
我说:“姐姐,我该管家了,更该关心关心您!”
几天前,姐姐来省城看病,悄悄来又悄悄走了。当我出差顺路回到老家,向姐姐发问时,姐姐却说:“看病,找大夫,有你姐夫一个就行,何必再找一个陪着,有那空,你不如好好工作!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叫你。”
好好工作,这是姐姐对我的要求;好好工作,这是姐姐对我走出大学校门的唯一希望。
我的姐姐!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6-7-21 12:26:38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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