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前几日看电视报道：“大兴安岭多处发生森林大火，消防官兵和当地干部群众奋力扑救，终于将大火扑灭，无一人员伤亡。”这时小学刚毕业的儿子说：“我觉得火比水厉害些。”他所说的厉害些，意思是火灾比水灾更为可怕、更为凶险吧。我说：“其实不然。”于是我与儿子说起了几个我记忆中有关水的惊险故事。）

解放前地主留下的大屋场里，有十几户人家毗邻而居。放牛娃就生长在这个大屋场的一户贫困人家里。

一　

大屋场里的悲惨故事

在一个夏天的中午，突然凉风习习，雷声远远地从天边传来，只见乌云黑压压地从南往北汹涌而来。“要下雨了，要下雨了！”社员们纷纷收工回家躲雨。许多人还没有来得及进屋，大雨就倾盆而下，只落得个昏天暗地、日月无光。屋檐下飞流如瀑，天井里水花四溅。四下里雨打瓜棚的声音响成一片。屋檐下躲雨的人们无不啧啧咋舌：“好大的雨！”

……

雨终于停了，乌云飞也似地散去，太阳把雨洗的大地照得一片金光。

躲雨的人们陆续散去。这时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跑回来一群全身湿漉漉的孩子。屋里正在焦急的妈妈们连忙出来寻找自己的孩子。忽然袁家大嫂发现自己出去的三个孩子，却只回来两个！还有一个五岁的小弟弟不见了！她心里一惊，忙招集孩子们一起询问详细，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在下大雨之前，孩子们正在小河里玩耍，天突然下雨，孩子们来不及回家，就纷纷躲在了桥洞底下。不料只一会儿功夫河水猛涨，孩子们才知道桥下不能躲雨，又一窝蜂地冒雨跑出来，躲在河堤边的一棵大树下面，直到雨停才跑回家。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回来时竟少了小弟弟一个人！袁家大嫂一听傻了眼，来不及责备没有带好弟弟的两个姐姐，一家人就惊慌失措地哭了起来。乡亲们自发地组织起来沿河打捞寻找，一直寻到下午六点左右日薄西山，才在距出事地点约二公里的河滩上找到了那个失踪孩子的尸体。

尸体就摆放在大屋晒谷场上，袁家嫂子一见到儿子，就象疯了似的扑了过去，哭得昏天暗地、死去活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都拉她不住，好几次哭哑了嗓子，一口气提不上来，晕厥过去。乡亲们于是七手八脚地帮她掐人中，捏合谷，可是袁家大嫂才一醒来，又是一声大哭：“我的儿啊！”叫人听了心酸不已，无不陪着黯然垂泪……

孩子最终被埋葬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叫做黄泥塘的小山坡上。

二

放牛娃死里逃生

“牛儿还在山坡上吃草，放牛的却不知哪儿去了，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那放牛的孩子王二小。”听到这遥远的歌声，让我想起来了一个放牛娃的故事……

很久以前，放牛娃家里很穷，他每天放学回家都得马上放下书包帮家里割草放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尽管当时不过八、九、十岁年纪。

有一天，他把牛放在上屋场的一个小山坡上吃草，就和他的小伙伴们脱得光光的，扑通扑通地跳到了门前的水塘里玩了起来。同在池塘里玩耍的有他的两个同学，一个叫方，一个叫泽，他们从小在水里面滚大，一到水里面就灵活得象鱼儿一样，一会儿游过来，一会儿游过去。而放牛娃却是只旱鸭子，很少下水，更不会游泳，只得在离岸较近的浅水里扑腾。虽然扑腾得水里泥沙翻滚，他却仍然是玩得不亦乐乎。突然，他一脚踏空，失足掉进了池塘边的深水里，一连呛了几口脏水，沉了下去。他拚命奋力一扑腾，头又浮了上来，才一出水面又往下沉……就在那生死之际、浮沉之间，他听得岸上有人在厉声大喊：“阿三啊，你的牛在菜地里吃菜啊……”当其时也，放牛娃尚在水里拚命挣扎，哪里顾得上他的牛儿是在吃菜呢还是在吃草啊！

与此同时，放牛娃的两个小伙伴方和泽，正在池塘的那一边玩得开心，忽见他一浮一沉的万分危急，知道他出了状况，竟吓得没了主张，既不呼救，也不游过来，只呆呆地呆在那里一愣一愣地，眼睁睁地见着放牛娃向水更深处沉了下去……

方的哥哥叫阳，是个大小伙伴子，做了一天农活，这会儿刚吃过晚饭，洗了澡，正提着衣服出门朝池塘边走来。一抬头看见池塘那边一个小脑袋在水中一隐一现，知道有人落水，命在旦夕。他把手中的衣服一丢，迅速环池塘狂奔过来，扑通跳下水，伸手抓住了放牛娃的头发，提将上来，救了他一命！放牛娃在一边哆嗦，阳知道他没有大碍，一边往回走，一边口里不住地抱怨：“才洗的澡，衣服还没有来得及洗，又要洗澡，你看烦燥不！”

……

三　

至命的水草

放牛娃长大以后，考上了大学。

这年，放牛娃大学毕业，还没有分配工作，就利用假期到湘潭的一个同学家去玩。同学家的门前不远有一条小河，是湘江河的支流，河水半边清澈见底，半边水草清葱。

放牛娃吃过晚饭，执意要独自一个人到河边去洗澡。

河水清凉舒适，河面清风习习，放牛娃心里说不出的舒畅。他在水中游啊游啊，一会儿仰泳、一会儿蛙泳、一会儿又潜入水底，象鸭子一样只在水面上留下一个屁股和双脚……待玩得够了，精疲力竭了才缓缓向岸边游去。不料，此时意外出现了。河边水草密布，一时之间竟死死地缠住了放牛娃的双脚。他拚命地划动双手，双脚猛踢，一种求生的本能从心底里升腾起来。可是水草却愈缠愈紧，似乎要将他整个身体重新拖入深水、将他淹没！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脑海里一片空白，四肢机械地扑腾，直到双手、双脚终于碰到了坚实的河床，仍然扑腾不止！待上得岸来，全身瘫软，倒在河堤上半天才缓过气来。

从此他知道了水草的厉害。　

四　

李涪之死

我们乡里的李涪是个身高1·80米的壮小伙子，深谙水性，他在湘江河的两岸之间游一两个来回大气不出，同乡人没有不服气的。

这年夏天，江水才涨不久，小伙子又与同伴们下河游泳了。同伴们大都只是在河边浅水里玩玩，个别胆儿大的也不过游到江心，赶快折返游回来而已。可是李涪却不惧这些，仍然一如既往地向河对岸游去。同伴们说：“今天水大，不要冒险！”他对同伴们的忠告不屑一顾，口里吐出一个字：“切！”就两脚一蹬，双手一划，鱼儿一样向江心游去，渐行渐远，慢慢地只看到江心若隐若现的一个小点点……不知过了多久，大家才看到他悠悠地从对岸游回来，眼看只差不到两百米就要游回来了，大家心里一阵欢呼。突然一个浪打来，李涪一个忽悠，不见了！人们还以为在玩把戏呢！谁都没有往心里去。可是过了好半天，仍然不见他再次露出头来，这才慌了神，估计八成是出了事，这边有几个机灵的赶快报了警。待到水警赶到，组织打捞，直到1个小时后，大家才在下游五公里的地方找到他的尸体……

得到李涪的死讯，乡亲们都哭了。

我在惋惜小伙子英年早逝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他在家乡不错的人缘：那么多人都为他掉眼泪，而且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真切。

一打听，才知道个中原因。

原来，李涪家里很穷，读不起书，很早就辍学外出打工，然而由于既没有技术、又没有文化，苦拚几年也没有赚到什么钱。后来改做生意，无非是摆地摊、投机倒把而已，因为人机灵，吃得苦，耐得劳，竟渐渐阔绰起来。后来他想把生意做大，就在城里盘了个门面，向乡亲们借了许多钱。生意并没有做起来，一直只是勉强维持。如今欠账没还，人就归了西。古人说：“人死账亡。”这些放债的乡亲们，虽说只有千儿几百，借出去的可都是大家的血汗钱啊！这会儿李涪的人死了，钱也没有了，怎么不令人放声恸哭呢！

……

（结束语：水之殇，说的是我记忆中有关于水的几个惊险故事。至于最近发生在湖南资兴的山洪暴发、江河溃堤、暴雨成灾等水患，那就不知道要比这凶险多少倍了。所以说呀，水也好，火也好，虽然生活之中哪一样都不可或缺，可一旦失去了控制，那就是同样的危害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