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生不逢时(青灯一榻伴如来)
生命中一切都是虚假,只有一件事是真实的——那就是死亡。
苏曼殊,名苏戬,小名三郎,号子谷。一八八四年九月二十八日正午出生于日本横滨。父苏胜字杰生,母河合若(日本名门女子)。三郎四岁伏地忘情画栩栩如生狮子,七岁入村塾学中国传统经史,十二岁披剃于广州长寿寺法名‘博经’。十五岁赴日本学习,十九岁入东京早稻田大学。二十岁受三坛大戒(1904年1月4日于广州海云寺)。二十一岁赴泰国学梵文。一身精通四国语言的苏曼殊,在那颠沛流离生涯短暂的一生中时僧、时俗、半诗画、半革命。一九一八年五月二日下午病死上海广慈医院,时年三十六岁。留遗书;“但言念东岛老母,一切有情,都无挂碍。”安葬在西湖孤山与‘秋瑾’女士为伴。
2.和尚与妓女(情僧)
乌舍凌波肌似雪,亲持红叶索题诗。
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
这首诗里淋漓尽致的表达出苏曼殊大师对情之无奈,在他短暂的三十六个春秋当中,历经沧桑。生不逢时于清末与民国交替时代,社会的剧烈动荡,使之乱象频生。使他生存间有意无意地被牵入动荡漩涡中心或边缘。其内心世界欲远离尘世,又对民生国事倾注极大的热忱。自小缺少家庭的关怀,感情世界里一直沸羹蜩螗。
在灯红酒绿间寻花问柳,轻歌慢舞间令其对爱产生错觉。对红尘女子的钟情似乎是天经地义,披着袈裟吃花酒如行佛事。在他感情观里把女性当成菩萨般的倾诉,红尘中之女性好象更善解人意,交往中给他带来无法替代的温情与刺激。他一生无娶,所对女性之兴趣和钟情,或许是心理上精神的一种自我补偿吧!
苏曼殊一生对所遇任何女性都遗憾自己已经出家当和尚了,一句‘相逢恨不未剃时!’道出内心之种种无奈。遁迹佛门清净中精神修为,不仅仅是为了消解对抗昏暗尘世,也许有与生俱来难于逃离的宿命原由吧!
俗衣酒市间、性情花楼中始终没忘自己和尚身份,对情人似天女卿爱,先痴情‘偷尝天女唇中露,几度临风拭泪痕。’又被身份拘束转变成怨情‘袈裟点点疑樱瓣,半是脂痕半泪痕!’最后无奈的绝情‘还卿一钵无情泪’埋藏起自己感情。用‘相逢恨不未剃时’来安慰自己矛盾的心灵。最后‘一切有情,都无挂碍’英年早逝,何等心痛,何等悲哀!
3.诗画抒情(诗僧)
苏曼殊其本性一生都和情产生不解之缘,他用作诗画来承载和化解个人真实的丰富感情,换句话说还是为情诗画。诗画使其生命的存在显得格外突出个性化,同时也流露出感情的艺术化。大部份诗歌里弥漫着伤感与哀怨,无疑是一生漂泊不定中流离生涯之投射。
身为佛子,对于男女之性爱,受戒律清规的约束。欲离还即、欲即还离、矛盾情感显露出无奈与相背,其实是他写作的情态精神上的内视反省。寻愁觅恨,回味留恋,只能通过写作来弥补空虚的灵魂。又有几人能理解其内心世界的痛苦呢!文人有心作种种研究也只能了解一二,我想,亲临其境的和尚们会更贴近苏曼殊大师的心灵深处。
曼殊一生与情纠缠不清;亲情、友情、爱情、国情纵横交加,身为佛子的他,也只能用其智慧来写诗,表达自己矛盾与无奈的人生志向。终生人寄旅途,挥不去如丝的忧郁。夜夜深无底,听不尽如梦的淫雨,一生孤寂迷蒙而凄清。命运给他畸形的家庭形态,是抑郁人格形成的温床;而被遗弃感则是抑郁人格的内核。
曼殊从小造成了怯懦、自卑、无自信的心灵不健康成长,长期寄人篱下,饱受虐待的残酷遭遇,使其萌生强烈的被遗弃感。因为寄情在诗情画意里是曼殊唯一能找到自我的特殊方式,所以他就一生用诗画表达情的哀怨与愤怒。
4.国家有难、匹夫有责(革命僧)
蹈海鲁连不帝秦,茫茫烟水着浮身。
国民孤愤英雄泪,洒上鲛绡赠故人。
海天龙战血玄黄,披发长歌览大荒。
易水潇潇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
诗意表达出其爱国的心境。曼殊几次激奋,义无反顾地投入民族解放的前沿。一个热血青年被泅泳于骤起骤落的时代风浪中,为革命激情所驱策,亦为这种激情所困扰;革命也未能救治他那深重的精神创伤,以是渐渐地他想远离政治。可是,一旦政治又敲门,其爱国之心马上倍增。
袁世凯高压统治,持续不断的动荡和杀戮,化作重重黑影覆盖着曼殊爱国情怀,就在这历史的紧要关头,曼殊再次奋袂而起——一个巨大的行刺计划,使曼殊几乎体尝到救国的快意。
命运把厄难赋予曼殊,注定一生之坎坷。学佛的曼殊又何曾不知厄难是万苦之源“生”而带来呢!可要弃绝“生”却必须割舍掉许多无法割舍的东西。以情修道学佛、以诗革命行为、以‘还卿一钵无情泪’结束爱情。从多情、痴情到无情、绝情,了无痕迹。最后“一切有情,都无挂碍。”离世而去,何等洒脱与自在!
5.谁知曼殊
曼殊的心灵隐藏多少复杂难解的生命符码,命运呈现怎样诡怪奇谲、变幻莫测的神奇轨迹呢?他是中日男女私生子;他是天性敏感、诗画兼工的浪漫诗人;他是反清志士队伍的革命和尚;他是多情善感、热爱异性而又不沾女色、自渎生命的苦行者;然而这些只是表层的曼殊大师。其真实的曼殊应该是菩萨应迹乱世。显以情证道,结缘有情乃菩萨多情的教化。
短暂的三十六年里,在人们面前显种种身份。妓院里的柔情不就是(普门品)经里“何身需度,显其身受度。”用亲身证实了平等慈悲。在革命的旅程中溢透出‘爱教先爱国,成佛先成人。’的人格教化。用‘吾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精神参加救国运动;袈裟花酒间光明磊落、色情无障碍;时俗时僧出现于世,正是看破、放下、自在的身教。英年早逝阐述了‘缘起性空,缘灭如同。’生生不息,如如不动,让我感激万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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