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水的走向》
七月阳光爆满
我突然想起澧水的走向
想起雨水泛滥时的汹涌
想起泪水决堤的绝望
此刻
静默的树叶正仰视天空
天空中最高最亮的一朵紫云
审视着澧水暗涌的细节
关于七月的去向不明
我已经拒绝过无数次访问了
我已经惧怕过无数次面视了
我的疲倦的双眼
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我的疲惫的双手
摊在布满荆棘的河床
澧水
请原谅我无法咀嚼波浪
整个七月
我彻夜未眠
受着那些不能腐化生命的卵石
因它们难以成为磐石
我和它们一起不安地躁动
水应该缓缓东流
春天尚在南方歇息
也许
我只有彻底静下心来
倾听河流上游和下游的水声
祈求它们来回走动
愚翁一样
迁徙澧水各式的石头
《澧水流》
我的户籍在澧州平原
澧水
你没有户籍
却轻而易举地居住在九澧的每一个细胞
澧水流
流出汗水
流出泪水
平原上的人用汗水洗脸
用泪水浇花
用澧水灌溉生命
澧水
我千姿百态的澧水
写满历史和诗歌的澧水
飘洒苇花和艾香的澧水
在某些段落痛苦
而在另一些段落亢奋不已的澧水
盛开稻棉和杨柳的澧水
千年万年流淌的澧水
我要怎样爱你
我只是澧州平原的一个子民
一个浅吟低唱的诗人
从折柳惜别的遗风之中
从澧水号子的雄浑之中
从竹马过河的帧帧剪影之中
从门槛艾草的气氛之中
学会与澧水对饮对歌
我饮澧水活命
舀澧水磨墨
我的喉舌被洞庭湖水刺得太痒
它在召唤澧水
我敏感得想要拥抱自己嫡亲的羊水
澧水细细走来
澧水轻轻走去
澧水一直替澧州平原的诗歌打着深邃的腹稿
澧水一直有个美丽的愿望
她一直想象长江、黄河一样孕育更多的长篇巨著
只是
黄皮肤黑眼睛的诗人
该怎样诠释、翻译身边的这条河流
澧水
从我的指间和肋骨间缓缓流过
留下老酒和芷兰
带走许多许多
澧水
我已经爱了你35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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