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的孽债

五哥天生一副恶相，就那双眼睛，象两把刀，常人不敢与之对视。

五哥不喝酒的时候，倒也爽直，哥兄老弟都说，五哥是性情中人。五哥喝起酒来，也是爽快，三杯五盏下肚，天高地厚从不在话下。

大年初一的中午，五哥高兴，陪同年迈的父亲多喝了几杯。席间父亲道出了自己的心事：说是自家背后的山，是牛山。从远处看，就是一条卧着的牛。山嘴上有一座庙，庙门的两个铜圈，就是牛眼，庙后面的两侧，各有一棵古老的黄桷树就是牛角。据阴阳先生说，这山是有一风水宝地，能“挂角一将军”！父亲希望死后能葬着这宝地，为了五哥能大富大贵！但怕阴阳先生把这宝地看给了别人，说最好早点占据。五哥从不信邪，但听父亲这样说，趁着酒性，当即硬是找来阴阳先生一起到山上，在大年初一把这宝地看了，心里捉摸着：谁也别想从我五哥手里把这宝地抢走。父亲年老，黑哥没让他去。十岁的儿子好奇，跟着阴阳看热闹。

且说，自此之后，五哥的运气却也真的不错，正月，哥们弟兄难免要聚集，酒过三巡，便是拿来麻将，只要筒子赌对子，倾其囊内所有。正月下来，五哥赢了“月干”多（行话），五哥从来没有这么风光过，但凡是喝酒、洗脚都是五哥买单。

转眼两月过去了，五哥的“月干”多已用得差不多。五哥为钱发愁，一喽罗名叫阿三的出主意说，牛山背后的水库老板要请人守水库，怕人偷鱼，而且待遇不错。

五哥寻思，去年，鱼老板的鱼被水库边有一绰号“肉老壳”的偷了不少，（之所以叫他“肉老壳”，只因他很肥，头皮都起了皱！）这“肉老壳”在水库一带是出了名的无奈，也是横行霸道，鱼老板无法，最后是托熟人，找了我去帮他摆平了这件事。

这鱼老板也是耿直的人，记着五哥的恩，但凡是五哥前去钓鱼，不管带有多少人，从不收一分钱，其他是每人五元，而且是每次都会酒肉相待。这鱼老板却也是有几个钱的主，每年的鱼要网起来几十万斤。

事不易迟，五哥当即带了几哥们前去商谈。鱼老板是求之不得。相信此后定能平安无事，收取钓鱼的钱自然不用自己担心。立即写了三年的合同：第一年两万，第二年两万，第三年是三万，五哥觉得鱼老板倒是记情，心里默算，一年下来，五兄弟也能分得几个酒钱，而且落得个轻松，还能坐了老板的快艇在水库威风凛凛的巡逻。双方是各有所得，合同也就顺利签定。事后老板请客，也就不提。

此后，五哥带着阿三五兄弟就在水库巡逻，偶尔钓点鱼，也是权限之内的事。水库从此太平无事，收钓鱼钱也是秩序井然，偷鱼的也就销声匿迹。

但这五哥却是没有怛心的人，没多久，也觉得烦了，三五天不去了，也是没事，后来是干脆派个兄弟偶尔去看看便罢。收的钓鱼钱少了一些，鱼老板也不计较，只要没偷鱼的就算达到目的。

可没过多久，鱼老板听说，原来那“肉老壳”又偷鱼了，找来五哥理论。五哥失理，破口大骂，他娘的个*！竟敢在老子头上动土，非让他加倍赔偿不可，方能解心中恶气。当即带了几兄弟前去。

且说这“肉老壳”听得风声，早已无影无踪。五哥在门外大骂，就是没人回应，一脚揣开门，没见着“肉老壳”，却看见一妇人，虽不是绝代佳人，却也有几分姿色，大概是长年沾了水的灵气，妩媚动人!五哥额下的“两把刀”和她的目光相对，失去了往日的威力。着实呆了一会儿，阿三捏五哥的后腰，五哥才回过神来，一句话没说，转身回去了。

五哥此番一趟之后，阿三兄弟看得出，五哥是心事重重！少了往日的豪爽，喝酒也是闷闷不乐，众兄弟笑话他，是不是让狐狸把魂勾去了？

其实五哥的日子也是难过，前年一巴掌把妻子打得眼冒金花，一棍子差点出命案，妻子从此一去不回！父亲带着孙子在家里，日子也艰难。

五哥是四季在外，有上顿不考虑下顿的。三十多岁的人，偶尔去逍遥一会，钱也捉襟见肘。这样的日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此后五哥巡水库好象是勤快多了。经常是不叫阿三兄弟，独自一人去了。

后来，五哥也常不回家了。众兄弟心照不宣！偶尔喝酒，笑话他，五哥也是不发脾气，看得出五哥的日子比以前是过得滋味了！

再后来，五哥终于是把“肉老壳”的妇人连同他的电视、vcd一同搬回了家。

且说“肉老壳”自从被五哥吓跑之后，就在外面打工，妻子红杏出墙是早有耳闻，最后终于知道是被五哥抱回了家。堂堂大男人的，啥气都可以忍受，惟独这夺妻之恨，杀父之仇是不共戴天！怎可不报！

一天，五哥又和阿三等兄弟喝酒，从来没有看见过五哥这样的忧郁，席间，五哥说，如果我不在了麻烦兄弟们帮我照看好儿子和年老的父亲！兄弟们纳闷，五哥到底怎么了，五哥只说，我收到一封信。

第二天，牛山下出了几十年来惊天动地的新闻。阿三兄弟赶去的时候，看见五哥的儿子放在堂屋中，手没了，头被砍成了两瓣，身上一共砍了十七刀，早已命归西天。赶紧报案，公安来了,调查后，终于在牛山上找到了“肉老壳”的尸体，是喝了一瓶农药自杀了！

且说这“肉老壳”，那里不是死的地方，偏偏在当年五哥为父亲选的风水宝地处死了！五哥额下的两把刀直杀“肉老壳”，渐渐暗淡了，转身，狂笑一阵，之后喃喃自语，没人听得清楚他说的什么，众兄弟呆住，眼看着五哥这样径直走了！

此后，牛山上多了两座坟！五哥的儿子葬在了父亲的风水宝地！

五哥从此没有回来过，谁也不说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