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片竹林里,我和姐姐饮露为生,在如水的月光下修行,姐姐从不杀生,据说是为了那个名叫许仙的男人。我时常把身体缠在高高的竹上,假寐地听着姐姐的故事。姐姐说起许仙的时候,也是她最美的时候,她会一手牵着自己白裙的一角在竹林里转着,卷起无数的竹叶,然后纷纷落下。
姐姐还是一条小蛇的时候,由于尽情玩耍而迷了路遭到捕蛇人的追杀,正好一个牧童经过让姐姐藏在了他的牧笛里,这才躲过了这一劫。那个牧童就是许仙。只可惜那时姐姐身为蛇身不能言人语,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许仙离去。姐姐说,就是那瞬间的惊鸿一瞥,让她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男人,坚决的爱恋让她开始苦苦修行。其实姐姐已经早成为人形,但是却忍着相思之苦继续修炼,因为姐姐说只有千年的修为才可以和凡人结为夫妇。原来一见钟情,就这么简单。
当姐姐白素贞修炼成以后,她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去寻找许仙。我们来到风景如画的杭州,在断桥边,姐姐天天撑一把花伞等待着,脸上是平静的喜悦。那时,是公元2002年。
我每天下班的时候,总能看见一个穿着白裙如水般的女子站在断桥上,似乎若有所思。我的职业是一名摄影师,就在断桥边和朋友合伙开了家婚纱店,对于美丽的事物总能引起我的兴趣。看见她,我突然从心底涌起一股温柔。幸好同样是女子,所以她对我表示出的友好并没有拒绝,我们成了朋友。我让她当我的模特,我们俩合作,拍出了不少唯美的作品。后来我告诉她当时见到她的情景,感觉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朋友。她惊讶地睁着美丽的大眼睛,说当时见到我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她说,远远地看见我一袭水青色的短裙向她走来时,她仿佛看见的是童年的玩伴。
她的名字叫白小苏,我叫程青衣。我们既是一对要好的姐妹也是天敌,因为我们都是那么的美丽,女人与女人之间,永远存在一种斗争,即使是姐妹。每当我们并肩行走的时候,总能得到旁人的侧目,我想他们也许会暗暗在我们之间作一番比较吧,我知道我和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女子,她若是那淡雅的百合我就是那艳丽的牡丹。她喜欢披着一头秀发穿白色的长裙,在脚脖子上挂一串粉红色的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我则一头的碎发,穿着不及膝盖的裙子,耳朵上戴着两只炫目的银色圈圈。
我曾经问她“你为什么还不找个男人去爱你?”她笑笑反问我同样的话题,我大言不惭:“我太优秀了,没人能配的上我”。然后我们一起笑,却可以在彼此的眉间看见淡淡的忧虑。我知道她还不曾爱过,她告诉我她很相信宿命,我说我很相信一见钟情。
很快我爱上了一个男人,那天的我拿着数码相机在拍风景,一个瞬间,我看见了他,在西湖边认真地作画,以至于我在他身边坐了半个多时辰他都浑然不觉。等他画好一回头时,我给了他一个最灿烂的笑容。
他叫许林,而我却固执地喊他木头。其实他一点也不木,面对我的笑厣如花他也毫不客气地在我脸上啃几口。我们开始约会,在任何可以聊天的地方找灵感他让我有了很多晚归的理由。认识了许林后,我第一次在白小苏面前有所隐藏。其实精明的小苏早就发现了我的爱情,只是她并未问起过我。当许林想找一个气质忧郁的女孩做模特时,我向他推荐了白小苏。许林称赞她是一个精灵女子,而我却被他称作山间小妖。
此后,我们由两个人的快乐变成了三个人的。我们一起泡吧一起野炊,一起为了一些小问题而争的面红耳赤。许林把我们比做白蛇和青蛇,而他自己则是许仙。我一直就扮演着白蛇的角色,照顾着许林的同时也照顾着小苏。有时候,我们会打趣地问小苏“你的法海在哪里啊?”,小苏则生气地捶我的肩头,让我笑着倒进许林怀里。
在一个将近黄昏的时刻,我打电话叫来许林陪我看落日。走在断桥上,许林突然神色不安地说他要离开一下。我不明白地看着他离去,心里哪还装的下任何风景。我匆匆回去,却看见许林抱着正在哭泣的小苏,轻声跟她说着“对不起”。许林看着我,很内疚地告诉我其实他真正爱的是小苏,就在我打电话把他叫来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小苏的颤抖,原来小苏一直也是很爱着他的。我忽然明白了,原来我才是小青。小青爱过许仙,可最终,白素贞的千年修行注定她才是许仙的“共枕眠”。
我没有哭,如果三个人中有两个人可以得到真正的幸福,那另一个人也不会孤单。我和小苏并没有因此而分开,只是我已经卖掉了婚纱店,在远离西湖的闹市里开了家咖啡吧。在某一天的凌晨我的咖啡吧要打烊时,来了位高高大大的英俊男人,对我说“小姐,来杯卡布基诺。”我一抬头与他四目相对,知道了那才是我的缘分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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