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今天,我还是无法走出情感的困惑,曾经沧海,除却巫山,岁月的无情里又多了几分无奈。过去的事,真的能够忘却吗?那只是在欺骗自己。
郁风是从我眼中离去了,但我无法从心中抹去他的影子。我们是大学同学,四年的时间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多,翻开日记,似乎每一篇都有他的名字,或者只用一个“他”代替。可是毕业临近时,我们却要面对分手的烦恼,我们所选择的是不同的方向,没想到昔日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竟是那样的经不起考验。我们谁都不想做出让步,无奈只好将昨天收进记忆,带着太多的遗憾、太多的想念各奔东西,也许我们天真的幻想实在是禁不起现实的一击。
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总要注意一下周围的人,因为人是无法孤立存在的。当我的目光投向所有见到我的人时,他的出现着实让我惊叹,我怀疑是不是命运在和我开着玩笑。他有着和郁风一样的身材,一样的发型,一样的微笑,区别只在于他的脸略长了一点,我觉得他们简直就是孪生的兄弟。可是当他走向我,自我介绍说:“我叫方羽辉,欢迎你的到来。”我知道我的猜测实在是错了。 我们在一个办公室里,我想这下我又将心绪不宁了。
每天做完自己的工作,便是看书,《红楼梦》、《都市风流》,我觉得自己依然生活在成都的细雨里,若是木石前盟在人间重新上演,我的泪又将为谁而流呢?买了两迭信纸,我不想四年的大学生活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结束,我们来自各地,又走向四面八方,也可许大学就是给我们一个相识、相伴以至于相恋的机会,然后在我们不及防备时,将我们分开,让泪水、无奈还有想念永远的相依左右。给那么多人都写了信,唯独没有郁风,我想我们是再无缘份可谈了。
我总是将自己的情丝深锁,总是在别人的欢笑中找寻曾经的记忆。羽辉的笑声却总在我的耳畔萦绕,有时我真的是在躲避,可又往往是避之不及,我们毕竟要每天见面,每天都在无情的折磨自己,却又无处倾诉,真想一走了之。他也喜欢看书,喜欢在休息的时候写一些什么,不知道在我来之前他是怎样的度过每一天的。不想看他,可眼眸一转,又将他纳入视野,不该想他,可心思一动,又是他轻扣心扉,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近他还是该远离他,也不知是将他当作羽辉还是将他视作郁风。
不知始于哪一天,我们之间不再有躲避的心理,确切的说应该是我不再躲避。他向我借书,我便拿给他几本,我很是希望和我有共同爱好的人能做我的朋友,至少可以让我有不再孤单的感觉。人在异乡,没有朋友的日子实在不可想象。我们也在一起谈天,他说家在成都,在南京读的大学,之所以来到北方的城市工作,是不喜欢成都浓浓的雾和绵绵的雨,我于是和他说起成都,灯火斓珊时的蜀都大厦,翠竹掩映的望江楼,还有成都麻辣味十足的各种小吃,与他在一起,竟没有太多的约束,好象我们是久违的朋友。只是,每谈到成都,心里总会不自觉的想起郁风,想起那校园的湖心岛,想起那些至今依然难以忘怀的话语。所有的哀伤只能独自品味,毕竟他已走远,也许如今的他又在对着另外一个女孩重复曾经和我说过的情话。羽辉也许看出我的心事,在我强装笑颜时他只是静静的望着我,让温柔的目光给我以力量。
我不知道他的心中是否也和我有着同样的感觉,不知道他是将我当作同事还是朋友,但是不见到他,总觉得若有所失。我不希望重涉爱河,因为我实在是害怕分手,怕自己无法承受情感的打击,而且郁风的影像早已先入为主。羽辉在单位里是个很活的人,尤其是他的交谊舞跳的很帅,这是别的同事闲谈时听到的。
真正让我们走近的原因也许是那次晚会。元旦临近,每个科室都要准备节目,而此时年岁稍 长的同事便只有观看的份。我们决定表演男女对唱,羽辉当然是首选,而与他同台的竟会是我,他们的理由是哪个大学毕业了还不会唱几首流行歌曲。我无法推脱,也许我的推脱在别人看来只是一种谦虚的作法,我内心里却为此而高兴。我们在一起讨论的结果是唱《心语》。一起排练的时候,我们似乎都在用心去诠释那歌中的心情,而休息的间歇,我们便聊彼此的曾经和有过的情感波折。他在大学也有过刻骨铭心、轰轰烈烈的恋曲,也是无疾而终, 这一点我们竟是那样的相似,分到这个单位后,经别人介绍认识现在的妻子,但匆匆组合的结果是有了婚姻的结晶,却始终找不到爱的感觉,每日见面犹如陌路之人,他甚至想到离婚,可他怕这样会给女儿弱小的心灵蒙上阴影,只好一切顺其自然。“是你的出现让我觉得生活又回到了曾经的岁月,给我一个幸福的机会,好吗?”望着他期待的目光,我良久无语,其实我不是一样的在等待这一时刻吗,只是我怕承受来自各方的压力,怕受到良心的谴责,“羽辉,或者我们有缘,但却无份,只能面对,而无法相伴一生。”“我会不惜一切的争取,我不想一错再错。”“别那么肯定,我们相识的时间太短,也许我并不是你所期盼的人。”
我们的演出获得了成功,观众的掌声中我的心却在流泪,我不知道是否该接受他的爱意,不知道自己的情该归于何处。为了庆祝,他请我去他家吃饭,我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踏进他的家门的。羽辉的妻子是一个温柔贤慧的女人,她热情的招呼益发使我不安,他女儿甜甜的笑声,甜甜的叫我“阿姨”,我真想立刻逃掉,我觉得没有任何的理由再留下来。我站起身的时候,羽辉凄冷的目光又促使我坐下,那一天的饭,是我一生中最难下咽的。
我在自己的宿舍里独自流泪,我不知道为什么命运竟如此的捉弄我,倘若没有遇见羽辉,我也许会走出想念郁风第痛苦,因为时间可以让人发生改变,而羽辉的出现,我又一次的感受到爱也是一种伤害。“依冰,怎么了?”不知何时,羽辉已来到我的身边。“也许以往你受过委屈,那时我们还未相识,我不能帮你分担痛苦,是上天让我们有缘相聚,我会用尽所有的真心不再让你流泪。”“羽辉,或者我们的相识只能成为朋友,这如今已是我最大的奢望。我不想因为我的存在令更多的人痛苦。”他无言以对。
也许我会为了错过一次难得的机缘而后悔,但那只是一时的伤悲,我却不想用一生的时间让自己惭愧的面对,真心又能做些什么呢?我太多的情意都只是无果之花,我太多的牵挂都随风而远,或者直到如今,依然未遇见与我真正有缘的人。-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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