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长满老茧布满裂纹的大手,在高原的烈日下捧起一只粗糙的瓷碗,碗中盛满纯白的米饭,盛着红色高原的重量,盛满阳光、泥土的温暖。
一双长满老茧布满裂纹的大手,在跳动的火光里拽紧一只粗糙的酒盅,盅里盛满夸萼山的重量,装着饱满谷物的灵魂,装满土地的精灵。
黄昏时分,迷离的光线朦胧了山林里曲折的归家小路,心在陌生的土地上迷失了路的方向,在拥挤、寂寥的日子里落寞、孤寂。袅袅的青烟升起在农家的小院上空,温暖了村庄的黄昏时光,时光里劳累的坚韧躯体。
年轻的母亲倚靠在小院门口,拉长了对儿女的呼唤,对着眼前空旷的原野呼唤:“鑫平,吃饭啦!……”母亲的呼唤拉长了儿女对土地、村庄的思念,拉长了山里劳作的日子,将思念在儿女的心头缠绕。把长大后儿子的思绪拉回到那顽皮的童年时光里。
用无数的游戏认识身边的世界,单纯的判断善恶、美丑的我的幼年,手里总是捧着一只粗糙的瓷碗,在桌旁大口大口的吞咽谷物、菜蔬,对食物的以来达到了极点,总是感觉到难忍的饥饿。那口迷人的锣锅里煮着喷香的洋芋,锅边炕着粑粑,灶堂里的活跳动着,我蹲在地上心情激动。大口大口的吞咽后,孩子就高过了母亲、父亲的头顶,离别了土地,离别了村庄,消失在那熟悉的土地上。
走过村中的小径,饭菜的喷香扑鼻而来,米饭的喷香,青辣椒的辛辣,整个村庄被一种气息充满。那气息充溢每个农人劳累的身体,充满他们每个嗷嗷待哺,在桌旁用筷子敲击瓷碗发出清脆声音的孩子的幼小生命,那气息平静了劳累、慌乱的心情。那气息来自土地,来自土地上长出的谷物,那是属于人间的温暖,天堂里不曾有。
被食物填满身体和心灵的空隙后,村庄宁静地躺在满天的星光下,等待月光的照亮。被食物填满身体的空隙后,姑娘、小伙走出了家门,走到村口的大青树下,在神的庇护下恋爱,他们彼此注视的火热目光里孕育了又一个鲜活的小生命。生命是在爱情的温暖里降生的,是在彼此拥抱的瞬间开始的,思念和别离只会让爱情更加完美。
父亲点燃了祭祀台的香火,弯下腰,对着谷神、雨神叩拜,站起身献上美酒。神的心被酒香迷醉,他们一个个醉倒在月光下,像每个男人一样大声而热烈的交谈,其实山里的男人和女人就是神灵。
泥土是温暖的,它有人世暖人的温度,是母体的温暖,父亲的怀抱的温暖。那在秋天站不稳的黄叶变了脸色,总会落入它的怀里,那些散落到各个角落的孩子都会汇聚到村庄里。
只有那些靠近土地、心怀虔诚的农人以及他们的儿女,才真正懂得土地的价值。只有他们才深知土地那暖人的温度,理解土地上的人们以及他们简单的需要,理解他们忧伤的心情和深重的苦难。
当繁华的城市用一个高傲的表情拒绝土地上的村庄的时候,一条界限分开了大地的两端,让土地的身体的冰冷。夜里,谁在无助中喝下了整瓶农药,是谁没有学费离别了校园,还有谁在贫和病中早早离去,城市拒绝了村庄,富人拒绝了穷人。
面对土地以及上面匍匐的我的亲人们,我总是怀着一种崇敬和感恩的情感,眼里含着泪花。在冰冷的水泥建筑丛中,汽车与汽车的相遇不是缘分,高楼与高楼的并肩不是友情,土地的温暖成为隔世的记忆。站在高楼上的人们,不知何时彩绘低下头,以一种并非怜悯、同情的态度用目光去注视土地以及上面渺小的人们,感受到土地的温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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