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以后,外面的雨下得更大,而台风“碧利斯”似乎和福州开了一个玩笑,像魔鬼张牙舞齿去恐吓坐在地上哭泣的孩子。于是,我的“阴谋”破灭,树上的那些快要成熟的芒果,依然沉甸甸地挂在树枝上诱惑我的口水。
雨,落在瓦片上的声音,带给人一种温暖一种家的感觉。没有染上太多的城市气息,现在居住的地方,倒有点像从小巷里走出来的丁香女子。在雨中,一边听音乐一边看书,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最近喜欢听一首歌是王筝的《我们都是好孩子》。音乐里流淌的一丝快乐一丝忧伤,让人的呼吸都小心翼翼,感觉那颗孤独的灵魂在音乐的世界中寻找生命的突破口。
而书呢,大多是《读者》一类的杂志。有人说,这样的书,小资情调太浓,很容易磨灭人的意志。我呵呵地笑,却总是把它放进我的藏书队伍。大概习惯了,有点像奴隶任奴隶主压榨。习惯是好事还是坏事,谁说得清楚呢?比如,每一个周末,我都会拿起电话和母亲聊天。其实没有什么可聊的,大抵是一些乡间趣闻,而从母亲的口气中,常常可以感受到她的一丝满足。而往往到了最后,母亲总是千叮万嘱要我注意身体,天热的时候,多喝一点凉茶。我不停地点头答应,而生活中,我是一个懒惰的人,没有把母亲的话当真实行。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农民的心思,没有城里人拐弯抹角。那些年轻人喊着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事,农民觉得是划不来的。身体跨了,连个锄头都拿不起,又要上医院买药打针。于是,想起前一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波丽宝”事件,大概有许多的mm苦不堪言了。
朴素的农民活出了自己精彩的一面。然而,外面的世界太诱惑人了。虽然,新农村建设的口号很响亮,一些举措带给农民不少的优惠,但无法阻挡越来越多的农民工再进行一次“农村包围城市”。大量的良田抛弃,不少的人闯出去,一个月八九百块,但也比呆在家里累死累活挣不到现钱财要好。留下来的老人小孩,也只图个够一家几口人吃的,并不把希望寄托在这些不长金子的粮食身上。有的干脆连田也不种了,把良田租给人家,到时候收一点粮租,或者依仗在外面打工的子女,一个月寄上几百块,翘着二郎腿挨着板凳享清福。
母亲有时说到某某人的子女在城里如何风光,我的压力陡然增大。幸好,已经毕业的我,家里的负担减轻了不少。母亲老了,六七亩的田地已经不能忙过来,只好把一些良田租给别人。而到了7月中旬,第二次水稻也插上去了。施了肥,除了虫,如果遇到风调雨顺的年月,这个时候,应该是农民最轻松的日子。下雨了,可以躲在家里天昏地暗地看上几集电视剧,或者四个人一桌热火朝天地摸起麻将。大概五年前,母亲竟然学会了玩麻将,不过,在牌桌上眼花缭乱,反应很慢的,经常把一些好牌给扔了,让人在旁边急着跺脚。这样的速度,不适合与我们年轻人玩,倒是和一些同龄的中年妇女,小小的一点赌资,玩得有滋有味。一次,在电话里说,今天搓麻将赢了几块钱。我哈哈地笑,多么简单容易满足的人,而这不也是一种幸福的诠释吗?
但是,雨下得太多,呆在家里的母亲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玩下去呢?常常可以看到,她披着雨具,扛着锄头,到自家的田地“巡逻”一番。幼小的秧苗,经不起大量的水长时间的浸泡,这个时候,就要在田埂上打开一个缺口放水。这些工作,许多年前,都是由父亲完成的。然而,人的命运总是不可捉摸。当父亲化为一堆骨灰装进盒子,在我的大脑中出现的经常是这样的情景:父亲弯下腰,闻着稻香,细细地观察金黄的稻子,有时摘一二粒稻子,去掉壳,把稻谷放进嘴里慢慢地细嚼,仿佛是享受一顿美餐,或者撑着锄头,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一口,望着绿油油的庄稼,露出一丝微笑,而吐出的烟雾,夹杂着幸福还是生活的苦涩,现在已经无法知道。
这似乎是一组富有田园气息,又兼具十足浪漫情调的画面。而画面的背后,藏着多少悲欢离合,又怎么能用一行行文字尽情诉说呢?劳动是快乐的,哲学家康德如此说。相对于哲学家说出的高深哲学,作为像我的母亲一样的农民,他们是否有过这样的体会呢?在《读者》一期杂志上,我看到摩罗《我是农民的儿子》,里面的文字强烈震撼了从农村走出来的我。然而,向往城市生活的母亲们,他们一定不会知道,城市是一个陷阱,或者说是一个沼泽,让陷进去的人越是挣扎,痛苦如潮水一样涌来。
这样说来,完美的东西是不存在的,就像天黑以后,在窗外的雨的引导下,我的思绪飘飘洒洒,其间的旅途有快乐亦有一丝忧伤,而这大概就是生活最好的注解吧!
本文已被编辑[天下的风声]于2006-7-17 13:14:02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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