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我去了一趟苏州。
苏州不愧为人间的天堂。城外高高的立交桥和整整齐齐的民居,折射出它的繁华与富庶,进得城来,却是一番古老的景象,──怪不得导游说,苏州是全国保存古建筑最好的城市。
苏州的确很古老,早在春秋时就是吴国的都城了。这次我登上的盘门据说就是当时的城门,镶夹巨大石门的凹槽还在,城头的女墙已呈黛色,显然年岁不轻。站在城头,很容易产生历史的联想。也许阖闾、伍子胥就是从这里出征?也许夫差就是在这里迎接西施?也许勾践就是经过这里时下了卧薪尝胆的决心?城门下有两个人摆开棋盘在厮杀,我看见这一幕,不禁默然。2500多年过去了,当年的霸业已成云烟,从前的战场已经缩小成一张棋盘,那种你死我活的争夺也幻化成一场胜败无关的游戏了。也许,这就是历史的内涵?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寒山寺是不能不去的。寒山寺的钟声很有名,因此,连很多日本人都专程赶来,只为听寒山寺在除夕夜敲的108下钟声。据说,听过之后就会解脱人世间的烦恼。我去的时候,正好有人花钱敲钟,也许是白天加之天热的缘故,钟声并不是很悠扬悦耳。我没有上楼敲钟,这不是我没有烦恼,而是因为我看见了下面的一首诗:“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其实,人生多的是挫折与坎坷,烦恼总是难免的,但是把个人的烦恼放在辽阔的历史里,又算得了什么呢?我没有逗留多久,就从“解脱门”走了出去。
才出门,就听见毛宁的歌声,是《涛声依旧》。原来,张继夜泊的枫桥就在寒山寺的背后。我在枫桥前上了一只小船,小船在运河里飘荡,正如我悠悠的心情。当年,夜半乌啼,月落霜飞,一派清冷孤独景象。参加科举考试失败而归的张继在这样的氛围,又怎能不愁肠百结呢?这时候,寒山寺的钟声贴水飞来,那么以解愁闻名的寒山寺钟声是不是解开了他的愁结呢?显然是没有的,直到他参加第七次科举考试,中了进士之后才解脱的。──这就是科举的魔力。不过,也幸而他的名落孙山,愁肠百转和不朽的失眠,1200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才成为我们今天的永恒,他的名字也才流传千古。
穿过街市,就到了中国四大名园之一的拙政园。拙政园是明代王献臣退出官场后,请文征明设计建造的。“拙政”就是拙于政治,实际是不屑官场交际而自嘲的意思。走进园去,果然清清爽爽,山重水复,有柳暗花明之惬意。这里最多的是荷花,不仅池里有,连地上的盆里缸里和桌上的碗里也有,真是滴翠流香,令人流连。这里还有一个特色,就是房子的四面都是雕花的木格构架,俨然就是四扇大窗户了。坐在房里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感受到“半潭秋水一房山,四壁荷花三面柳”的意境。我想,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拙政”呢?不过是清高而以荷花自况罢了。但是,今天我们要感谢他的“拙”,感谢他“拙”出个千古名园。
苏州还有很多地方都是我向往已久的,但是我没有去,因为苏州的自然,古朴,底蕴和美丽是看不完的,只能用心去领会,而在那一门一寺一桥一园中我已深有感受了。
现在,很多地方都在搞开发,促发展,这是时代的旋律,可是却以牺牲历史文化为代价,未免令人遗憾。其实,发展现实与保护历史并不矛盾,苏州便是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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