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生命中那个最大的偶然,他以我最爱的人的身份,在我心里盘踞了一年。
一年来,我的任性、善良、孤僻、多愁善感;他的执著、厚重、宽容、坚毅忍让,就这样水火相容的交织着。我许许多多不被世人所看好,被世人所不容的缺陷,在他眼里都可以应对。
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使性的时候,他用淡淡地微笑纵容着我,仿佛在说:“凭你怎么闹去,我都爱着你。 ”于是,我泄了气。他包容着我的一切, 而这份包容真的让我能感受到:我们的爱已经深入到了骨髓。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要淹溺在他的爱里了,于是,装作漫不经心的问:“想娶我吗?” 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万般无奈的看着我,眼里的忧伤仿佛是一片海,深得让人的心都会痛起来。于是我马上起身,眼睛瞪着他:“好了,我饿了!”他看着我,一言不发,转身走进了厨房,而我的泪水,就滑落在他转身的瞬间。
他知道我有多爱,我也知道他有多痛,被人呵护和心疼的滋味,是他久违了的感情,可是,他不能要我。因为,八年前,他有了一个家,连带着拥有了一份绵延的家族事业,同时,立下了一个生死誓言:永不背叛。
我们相逢在他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刻里,我爱他,爱得深切,也爱得宽容。我说过不要他,却要一个约定,他答应了。于是,我们住在了一起。
我辞了职,他向家族请了一年的假期。我们每天睡到自然醒来,吃早饭,然后一起腻在床上看书,看碟,看对方眼睛里的那个人。晚上,看星星,看月亮,看灯里的那对影子。
那天,我淘了一本他心仪已久的书。当他欣喜若狂的把我举起来时,我只是轻轻的窃笑,因为,还有更精彩的等着他。
当他拿到一本好书,就总是在晚饭之后,催促我早早上床,让我躺在他身边,把我裹在厚厚的被里,开始看书。他说,打开一本心爱的书,就像打开心爱的女人,或两人对酌,或会心微笑,或眼神交错,就仿佛我们在时间的空格里,倾诉,交换,寄托,或者更多。而这个时刻,是那么温馨和难得,所以,他要我在一定在他身旁。我知道,与其说他在看书,不如说在看我们的爱情,我们真正绵延无望的爱情。
通常,我会在他轻轻的翻书声中,很快睡去。而今夜,我却闭着眼睛,等着我策划已久的那个时刻。果然,午夜时分,他斜靠着的身体一下子立了起来,两秒钟之后,我熟悉的男人的皂香扑鼻而来:“宝贝,我知道了。”他刮着我的鼻尖,轻轻的笑了:“小鬼头,搞这个预谋。”我乖笑着睁开眼睛,钻到他怀里,他有力的手臂就揽在我的腰间。
我在书的第52页,用蓝黑钢笔写道:若愿素心相赠,不妨悄悄相传。两情脉脉,无为人知。“52”,是“吾爱”的谐音,而蓝黑的墨迹,最能长久。
中秋节那天,他把吃了一半的月饼递到我的手里,说:“我吃一半,你吃另一半,就合成一个圆。”泪眼婆娑中我知道,那个永远也找不到接口的圆,一直都浮在未来的梦里。尽管它遥远的就像梦中的香格里拉,就像那飘忽的一米阳光,可是,不论任何时候,不论岁月怎样的流逝,我们都不会让自己爱过的心因磨砺而死去。
他告诉我:他在最想我的时候,唯一排解思念的方法,就是写东西。他克制自己的冲动,让自己在思念至极的时候,把自己交给文字。他写的时候,就是他思念最甚的时候,而当他停下笔来,他已经老僧入定,百炼成钢了。可是我知道,这个过程,何其艰难?何其心碎?
一直都在杜撰别人的爱情,当有一天,终于可以演绎自己故事的时候,才发现,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让我效仿。
他走的那天,是一个飘着雨的早晨。他最后一次把我拥在怀中,下巴低着我的头发,默默的站了好久。然后,只穿了外套,就那么义无反顾的走进了雨雾里,没有车,没有伞,没有回头,也没有说再见。
我没有像电影里众多被遗弃的女主角那样,追到窗边泪流满面地去看他的背影,也没有打开门跑下楼梯追逐他的脚步 ,而是让自己忧伤的眼神,就停留在了房门一开一关的那个霎那,因为,这就是我要的约定——相守“一年期的爱情”,用一年的时间,买一生的相守,相守一年,继而相守一生。
我没有剧烈的哭泣,也没有无尽处的哀伤,甚至没有质疑生命存在的意义,但我有如此分明的记忆,仿佛昨天还在手上,仿佛阳光未尽,仿佛我和他那场从未散场的爱情。
人生有多少次的决绝放弃,能让自己失去爱的能力,我在这样约定的爱情里,爱过了,却没有伤,痛过了,却没有泪。因为,生命轮回中,我们擦肩而过了很多人,而他,只片刻停留,却住进了我心里,再也没有离开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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