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传说中流火的月份。与一段青葱年少的岁月,作别。在朝霞满天、露水未干的清晨,敛拾起匆匆的脚步,把回忆和依恋,毫无遗漏地用文字典藏,行囊里,塞满了临行时的珍重与嘱托。因为远行,特意躲避了朋友的饯别,把自己一个人关进房里,然后放出来,最后,让到茫茫人海中去。
车轮载我的远离,不知道我的身后,是否有太息和眼泪,一路相随。
这是第三次来这个临江的小城,其间自然也会有短暂的乍逢乍别,仿佛不可避免。来了、走了、亲近了、分别了,如同生命际遇里早已注定的变数,逃离不得。陌生的、熟悉的,都恪守信诺似的渐行渐远,习惯了的,最终免不掉陌生;淡忘了的,又魔术般的轮回。人,像个陀螺,在外力的支使下,晕头转向地旋个不停。
终于安静了许多,不再像第一次到来时极不安分地东张西望。有翅膀的掠影穿过车窗,天空里很拥挤,蓊蓊郁郁的林木很是逼眼。原来,夏天的痕迹已经很深很深。夜晚,蒸腾的燠热和聒噪的蛙鸣会让我莫名地烦躁,只依稀记得,我走的季节,杨柳依依。
很程式化地生活,上班、吃饭、睡觉,在一个个落寞的黑夜中,细数流年里的累累伤痕,然后潸然泪下……寂寞难免,用心仔细丈量着理想与现实的距离。
从书本上得到的、或明朗或模糊的哲理,不停地叩响心门,规劝我焦躁的心灵——孤独来自别人,而寂寞,却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自己的追求。
是的,确凿是这样的,我正在与日俱增地厌倦书本、日复一日地麻醉灵魂,我的眼神,开始迟钝和迷茫,变得空落而无助。所以,我对寂寞的领略,无可复加。
总喜欢去天楼的阳台,在一个个难眠的午夜。此时,城市已经沉睡,但我孤独地醒着。闪烁的霓虹如同守望的眼神,召唤我的回归。若是换了白日,城市的面容会一目了然——安静而和谐,却愈发凸显了我的格格不入,难道我,终究只能注定是个过客?
这个季节,蝴蝶不飞。我守望的眼神,被四围的土丘和远方的群山割伤,落下一路张皇的碎影,无处捡拾。
太阳炙烈,房屋惨白的投影交相辉映,青草离披、树叶耷拉,我知道——此时,城市是个干渴的孤儿,期待,谁的滋润?我想,我也是。
告别了青春年少,却从不曾设想——成长的涅槃,如此艰难!
每天,在城市里大步流星地穿梭,却不知道匆碌的脚步究竟要去到哪里?开始不愿面对镜子,害怕,被自己的目光灼伤。
绝望地沉沦、漠然地希冀,志摩那些感伤的诗行,是为我量身定做的素描吗?
“过了七月,我就20岁了”。我常常忍不住思忖,少了年少时的庇护和遮拦,我必须用坚强撑起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一切都会复归平静。生命,是一种关系和过程,流驶的光阴,不会忘记将我推向习惯的边缘。
埋怨没用,逃避也没用,挫折,终究会成为脚下的阶梯。生命,在历练中慢慢成熟。
这个季节,生命的履痕,重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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