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蹲在一块土黄色的大石头上，放眼望向海外，一片碧蓝。海风肆虐地吹来，不久又停下来。一群乌云正从海的另一端飘来，气势磅礴，像是要吞噬整个世界。我低下头看着金黄而此时被染成灰黄的沙子，它们耷拉着脑袋躺在沙滩上。

从家里出来的渔民已经赶回家了，他们说很快就会有暴风雨，于是沙滩开始沉静下来，只剩下我那一艘小而简陋的木船。现在一个游人也看不见，海浪拍打着沙滩，像在向所有接近它的人提出警告。

正当我站起身，两个大人向我这边走来，一男一女，那个女的还一边走一边望着即将出现暴风雨的大海。

那两个人走到我身边。男的有点发福，穿着白色短袖衫和黑色西装裤，女的一身蓝。

“小伙子，现在能不能带我们出海？”男的发话了。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都快有暴风雨了，很危险。”我不屑一顾地回答。

“我儿子想出海，我怕我们下一次就没有机会了。”他随即掏出一张大面值的纸币，双眼流露出乞求的渴望。我看见从他身后探出一个小脑瓜，那是一个男孩子，大概有十来岁，穿着短衣短裤。女的从男的身后把他拉出来，大概就是他的母亲吧。

“但是现在已经快要下雨了，出海有可能会丧命的！”我抑制不住地向他咆哮。

“我们真的很希望。”他又掏出几张钞票。

我看着他的黝黑的手里的几张被拽紧的发黄的钞票，已经有被吹起的沙子落在上面了。我犹豫了一下，接过钞票，随口抛下一句：“等我一下！”

我跑回家里，把那几张罕见的大钞压在床底下，便径直跑回到原来的石头旁边。他们已经开始等不急了。海面又开始恢复了平静。这使我能够安下一点心。

“走吧。”我对他们说，让他们上了我那只小船，推出海面，挥动着木桨划开。船向海外驶去。过不了一会儿就有一群青黑色的小鱼跟随着，也有一些跑在前头，时而又跃出水面。

去哪里呢？我问自己。算起来自己也才出过海，而且是和二叔一起去的。那时是去外面的一个无人岛。二叔当时就告诉我：去那个岛，就要留意海里的这些青黑色的小鱼，它们就像那个岛的神灵，始终会回到它身边。跟着它们就可以到达那个岛了。

于是我决定凭自己的力量到达那个我只到过一次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前往的无人岛。

半个小时过去后我们开始望见了那个无人岛，树木青翠。但是同时，乌云也越来越接近了，风越大，有时夹杂着几点雨水。我忽然想起二叔的话：这个岛上树很大，一遇上暴风雨就会很容易折断，所以要很小心。

于是我用尽力气，希望能够在暴风雨来临前到达山里的那个山洞。那是上次就发现的，也十分安全。

但是我担心的事始终到来了。就在我们接近到无人岛几十米远的地方，暴雨像冰雹一样倾泻而下，暴风也愈演愈烈，我们的船艰难地前进着。好在终于接近了。我跳下船，用力往前推，把船推上岸。仨人跳上岸，我随便捡起一根树枝稳定住木船，并摘下船上留下的渔灯。

“来，跟上。”我跑在前头，沿着曾经被踏出过的路痕跑，他们跟在我的身后。

夜晚降临了，风声蹿进这个不大的山洞，发出怪异而刺耳的响声。小男孩哭闹着，嚷着要回家，他的母亲把他抱在怀里，抚摩着他的脑袋，安慰他说明天就回去。那个男人在洞里来回踱着步不说话。我坐在洞口，前面是长满整个洞口的野草，高得掩盖住洞口。我点亮了渔灯，本来漆黑的山洞瞬间被照亮，男孩的哭诉声也消失了。

那个男人挨着我坐下。

“你为什么明知道会遇上暴风雨，还会带我们出来呢？”

“因为我需要钱，而那些前在以前是没办法挣到的。”

“你为什么会需要钱？”

“我……”我不想说。于是他放弃这次询问的机会走开了。

夜很黑，我想起了家乡那些明亮的渔灯，耀眼而温馨。

第二天我早早就起来，我发现原来的木船已经被吹走了，没留下一点痕迹，有的，也已经被海浪洗刷掉。于是我利用那些倒下的大树重新搭建了一只小船，也就能够回去了。

等到一家子睡醒我的船也已搭好，于是我们乘船赶回家。小男孩高兴得手舞足蹈，他的父母也很欣慰。

划船离开，我看见从海边升起的太阳，光芒四射。我知道我家就在那边，我很快就会回到家里了。我知道母亲很快就能够得到她需要的一笔医疗费了。

我迎着太阳在心里开心地笑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