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我还赖在床上,妻一遍遍叫我起床吃早点,说不然赶不上上班的时间。几十年的习惯怎能一下子改了。我哼了哼,还是不愿离开床板。人这一生梦和醒都让人留恋。
突然床头上的电话响了,铃声刺耳,一大早谁会这么无聊。心不乐意,但手还是抓起耳机。
“谁呀!”我的语气里一定留着不情愿。
“怎么,还没起床呀?”耳机里传来久违的声音。我忙坐起来。
“是老总呀!”
做了近二十年的宣传工作,仿佛什么都已麻木,可报社的朋友总是在我的心里抹不去:“好久也不见你,我可是天天想着你呀。”
“我今天就来看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作?”
“我……好久没再提笔了。”为了这方块字,我几乎倾注了全部的青春年华,是在无奈中丢下了手中的笔,今日我不想旧事重提,我不想让老报人伤感,不想让朋友为我惋惜。
听得出来,老总毕竟是老报人,他明白我为什么说假话,他也不愿刺伤我的心。老总是今年春天退居二线,好在他是报人,也从不肯放下手中的笔。前不久我在报纸上读到他出了一本书,一本贯穿他一生的书。
当年老总在位,为我的成长费尽了心血。我写的每一篇文章他都修改,只要有价值他就帮着发表。我是在县上的每一步本来就不容易,走到今天,全靠朋友,特别是新闻界的朋友。
看来床板是不能再压了,早点也没吃上几口,我就匆匆赶往单位。单位里空空荡荡,没有几个人上班,也许都是我惹的祸。当局长的从不守时,又怎能怪得了同志们。坐在办公窒里无事可做,还好,老总的小车争气,百公里的路程一个多小时就跑完了。
老总看上去苍老了,虽说头发没有花白,但却少了不少,背似乎也驼了。我们有四年多没有再见面,但心总通着。没有客套话,没有虚假,没有同为天崖沦落人的感觉。是一种温馨,一种自然,一种经历了苍桑和坎坷的回归。
我和老总说什么已不重要,因为人最宝贵的不是言语,而是一种默契。
他总是很忙,呆了有一个多小时,临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他著写的书。他没再说什么,但我从他的眼神感觉到了一种无奈,一种老报人的悲哀……
我没敢再抬起头,老总就这样坐上车走了。我真后悔,没说一句送别的话。我知道老总今天是求我买他的书,我也知道他不是只为这曲曲的五百多块钱才来我处的。他是想给我留下什么,想让我珍惜什么。
老总从文一辈子,他想给我留下什么?他又想让我珍惜什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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