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鸟声落尽的黄昏里，等着天黑。

“没哭过长夜的人，不足以语人生”，所以夜来临前，我藏起呻吟，尽量不露痕迹。

想起那个诗人，他说，他梦见自己躺在棺材里，人们往里填土，弄得他全身都是脏的，于是他喊：“给我盖上！给我盖上！”人们听见了，棺材盖“轰——”的盖上了，天黑下来，他感觉这样，好多了。

天黑下来。

灯火次第燃起。斗室里席地而坐，听一段古乐。意宁，心远。

这个冬很暖，春天好象就在不远处观望，而我早已失去发芽的心情。埋首于贫乏的回忆里成了唯一的乐趣。

爱情的舞台上，我是从不主动拉幕却总是负责谢幕的人，他们凭此说我用情不专。天知道。



恍惚间听到你的脚步声，是梦，我没拦住。



梦里我不是那只“酸葡萄”的狐狸。真实的裸露让我无所适从。

你身后那个女子是谁？酡颜如醉，不施丹朱不事矫饰。在门口晃一下就消失了，没随你进来。我此时，是不是面目狰狞？

坐吧，来说说佛允了我们的愿。他说下一世让我们再相见。我们绝不惊扰红尘，觅一处青山绿水结庐而居，我们抚琴弄箫读书，闲植芭蕉篁竹。我可以似蝶，踩着花的香肩翩翩起舞；我可以如风，在草叶间从容地行走。佛答应了，下一世，我可以这样量身定做自己的幸福。

可是，好象你已经忘了这些。



风来，门豁然大开，黄灿灿的耀眼，对，那是我们一起耕种过的麦田。可是我找不到镰刀，眼睁睁看着种子在地里腐烂，你就站在麦田的那一端，等着我哭。

你听到了吗？那个叫丘比特的人在抱怨，谁的眼泪淋湿了他，他在盼阳光出来，好晾干他的翅膀和箭。

你转过身，要走了是吧？走的时候，请你关门，我怕看到门外，那温暖的红尘。

你走后，我和月亮交杯换盏。我小心翼翼地用温柔的丝线，把祝福织成匹匹丽锦，悬在我的窗前，这样，明日清晨，当人们走过这里，便会看见。月亮说，这样很好。

我听见夜在咚咚地敲着房门，就让它在门外睡吧，别来打扰我。让我再幻想一次那只落在肩膀上的蝴蝶。

然后我写诗，再给它穿上爱情的衣裳，看着它在房间里舞，舞得满腔柔情，水漫肺腑。我也随之而舞，不小心踩疼了青春的尾巴，听见呻吟声。

你走远了，我还在想你。心事满满的要把梦撑破了，没有倾听。于是我在雪白的四壁上画满了耳朵，然后盘膝而坐，于黑暗中仔细分辨，哪一只是你的。



曲子好长，伴我一枕沉酣。

醒来后，把所有的梦痕小心翼翼地擦掉，穿上昨晚脱下的那双鞋子，对出门遇到的所有人说——“你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