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博友问,外祖母真是大美女,太美了,太透彻了,不是杜撰的吧?要杜撰写小说好不好。她是所谓罪恶资本家的女儿,她经历的太多,她读的书太多,她思考的问题多得只有天知道。她只所以没被斗争,是因其父母早亡并在生前为她选了一位好女婿。在只允许一个人思想的年代,常见她把书放在腿上,望着窗外发呆,或披着长发站在夜里望着星空出神。家人不敢打扰她的沉思,独我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才能与之对话。她憋了一肚子精彩,只有我能勾出一二。
那时的女人一律五号头,唯她将长长的秀发藏在雪白的工作帽里,外人很少知道.我当时尚小,只是喜欢在家里看她长发飘扬的美,不知道那是她反抗黑暗的旗帜.那时早听<东方红>晚听<国际歌>,她自问自答没有神仙皇帝凭什么不许反对呢,啊,我们没有华盛顿我们有大救星!中国从来就不缺乏真正的思想者,只是没有保护思想者的法律,从而没有生成允许反对存在的土壤。不仅未能认识具有启迪民智矫正正统偏差的思想者的独立反对价值,反而残酷地阉割掉一切思想的刚强,只给予人们表达顺从的奴道,是太监文化的泛滥。好象郭沫若都被阉割了,鲁迅是幸运的,这是她的自言自语。我问她鲁迅都死了何言幸运?她冷冷地说正是因为他死了才算幸运!闻张志新被处决,她泪流满面,哭说:这丫头太傻啦……只咱娘俩唠唠就是了,万不敢出去乱说呀,没有用的,白送命。记着,我们只能看得太阳和围转月亮的光芒,跟本没有星光的灿烂,你看到的星空跟本就不是我们的,我们只有黑夜!
这也就是她只读书只思考而终生不写一个字的悲哀。她的提醒无疑是要保护她唯一的思想交流者,尽管我半信半疑,长大后还是辞去了公职,弃笔从商。她默默的存在,鄙视着一切御用的学者,我因此而鄙视堕落的教育。一位从美国归来的美术教授在央视上恨恨地骂,现在的学生怎么都跟孙子似的。听说他辞去名大的职,我很欣慰,为中国还有真正的知识分子刚强地活着而欣慰。为那些拿了官响的分子装孙子,还把孩子都教育成孙子而悲愤。鲁迅先生临了说他一个都不放过!弟子可以放过农民工人商人,唯独不能放过官僚知识分子,因为纳税人用血汗把他们供养出来,不是为了让他们骑着当爷装孙子!一位好不容易走上讲台的人在堂上讲一半留一半,让学生去家里补课,一次二百元,我儿子宁死不去,自然没有好果子吃。他妈气得要死,骂老子不管儿子。对,就是不能惯狗屁的大包,管什么管,小惠同志又没错,就这精神头,即便打了零分,将来也是条汉子。要学绅士,不做腐儒,礼貌的原则是平等!就是要从小做起,向无孔不入的霸道盘剥和奴化挑战,一茬不行那就三茬,要不屈不挠地讨回做人的尊严!
外祖母是黑五类,不但没有知识分子的待遇,连发言权都没有,可是我有,我是她的外孙,我不是狗屁分子,我是公民!为外祖母写了一部长篇小说,被电台要去播讲,改得一塌糊涂,气我个半死。出版社也是北家让这么改,南家让那么改,要不就拿钱来。吗吗的,再改我就不是我姥姥的外孙子啦。有钱,不惯你话语权批发商的大包,不出了行不!我一直悲愤地想:是什么力量如此神密地随随便便就囚死了一位真正的思想者,使一位伟大的美女压抑终生?!连她的子女都不甚了然,唯独我一个人知道她是谁,这正是我的痛苦。我发誓,要用我的精神我的生命为她复仇!问沧茫赤县,谁是恶源,它就是老惠的敌手!我要杀了它,要不然,就杀了我!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6-7-11 14:38:35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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