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天的车,虽说是桑塔纳,但劳顿依然令人烦躁。大脑乱哄哄的,原先讲好是去取经的,没想到经字仿佛成了一个字谜,我不明白,这字谜的谜底是什么。
华县、华阴,我平生还是第一次去。生在陕西,又同在渭南市,我却从未光顾过华山,当年在北京当兵,每当探家,火车总是从华山脚下路过,可我也只能仰头瞭望,一直无缘攀登。
如今,我读了两年书,按说该远离新闻,谁料刚搞理论研究才一年,组织上又把我安在新闻的位子上。心不情愿也没办法,既然组织决定了,我也只有服从一条路可以走了。
渭南市辖属十一县市,如今只有华县、华阴的新闻干事是老新闻干事。我比他们年龄小,但是比他们资格老,算是一位少龄的老资格了,我们不曾在一起工作过,如今书记要我去取经,好好地学习人家的先进经验。
学习本无可挑剔,但在今天我的心里却总觉得有些别扭。多年的同行,走动走动也无妨,不过用取经的方式,让人觉得多少有些俗气。
在华县、老朋友不在,所以见到的虽也算是同行,但心不自在。人家的确搞得不错,有许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听了人家洋洋万言的交流,我们的书记、县长,我们的秘书自然还有我,大概心里都各有一本帐。都各有看法。我虽说是老新闻,但这毕竟是二返长安,心力、精力都会无济于事。算是轻车熟路,但世界瞬息万变、今非昔比。要说思想兴许还有可能超前,但说行动,已远远不能跟上时代,因为今日的社会,是重行动而轻思想的。
写一篇稿子,且不论质量高低,要想在报刊上发表,没有几分外力,那是不成的。社会学家说社会发展之快、变化之大是空前的。从某种意义上讲,我是同意这个观点的,因为我进学校读书两年,出得学校,便发现世界已经模糊了。起初并不觉得什么,如今则不同了,做了新闻工作,总是要和社会打交道的。
在华阴,见到了那位老同行,和他闲聊才知道,他已经四十七岁了,做了二十几年的新闻工作,如今仍是一无所获。说句没德的话,经他报道的人个个已荣升。听来不觉让人心酸。我虽说是受命于不情愿之时,但总是荣升为副科级,虽说算不得什么官,但和这位老大哥比起来,处境要好得多。
我们在他的暗室交谈,自然是说了些私话,几十年的经历,让他不无感慨地对我说:“小老弟,我现在才体会到,做什么不能太认真,人家需要的不是这个。”
“你为什么不去争呢?”我说。
“去争?说是这样说,可你和谁去争?人家领导是换了一茬又一茬,我还是我。”
他讲的凄惨,讲的实在,也算我到这里取的经。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等过一段时间,我带媳妇来你们这儿,爬一回华山。”
“欢迎你!”
人总不可能没有寄托。他有两儿一女,去年大儿总算当了兵,留下的二女又不争气,初中毕业就呆在家里,现在还是他的一块心病,妻在外县,顾不上家,他如今是接近五十的人,既要工作,又要顾家,真是难为他了。
离开华阴,小车以每小时百里的速度飞奔着,我们同车四人,没有讲话的,看来今天这经各有一种念法。后来还是书记大人打破了死寂:
“小李,你看了人家的新闻工作有什么启示。”
“我……”有什么启示,我只能说:“人家的确搞的好,我好好学习就是了。”
“有什么想法吗?”
“暂时没有。”其实永远也不会有。
我说:“新闻工作比不得其它工作,说一千道一万,发表不了等于白搭,发表的多了,经验自然也就有了。我是这样想的。”
“看来今天你没有白来。”
其实从我没做新闻就已经知道这一点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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