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私人诊所的外科医生马林近来越来越躁动不安，仿佛头颅里有个魔鬼将要复活。他尽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件三年前发生的事，可是充满血腥的那一幕不时的浮现在他的眼前：三年前他患了脑萎缩，他割下了一名素不相识的外地旅游者的脑袋，让他的助手给他做了换脑手术。然后碎尸灭迹。

法院，开庭了。

“传原告——”法官的声音威严而洪亮。

外科医生马林慢慢地走了出来，他看了看原告席，又用另一种目光看了看被告席，在中间站住了。

“传被告——”

“传被告——”

法官第三次喊话时，马林恐惧地向被告席走去。

“你是被告吗？”法官问。

“是的。”马林说。

“那么原告呢？”法官又问。

“我是原告。”马林换了一种声音说。

“自己告自己？”法官大吃一惊，这简直不可思议。

“不。是张林义告马林，马林在三年前杀死了张林义。”马林继续用这种声音说。

“你把话说明白一点，你到底是被告还是原告？”法官的脑袋都大，这样离奇的案子还是头一遭碰到。

“我是原告。”马林用张林义的口吻说。

“我是被告。”马林用自己的口吻说。

法庭上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

“你到底是什么人？”法官大声质问。

“他是外科医生马林。”有几个陪审人员认得马林。

“我是马林，我根本没有杀人，我不告了。”马林转过身快步离开，又突然转了回来，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推回来似的，眼睛里胆怯的神情消失了，充满了火一样的愤怒。他说：“我是张林义，马林在三年前杀死了我。”

“你疯了。”法官说。

“是个疯子。”法庭上的人都这么说。

“不，我没有疯，我是原告张林义。”

“你不是被马林杀死了吗？”

“是的，三年前外科医生马林得了大脑萎缩症，他杀死了我，并将我的大脑移植到他身上，还用药物抑制了我的记忆。可是在前几个月，这些药物渐渐失去了作用，所以我的记忆复活了。”

“你有证据吗？”

“有。这起手术是马林的助手做的，还拍了现场录象。为了后续治疗，他们还把我的dna样本储藏起来了。现在这些证据我都带来了。”马林在张林义的意识控制下把证据递了上去。

“马林，确有此事吗？”法官问。

“是的。”马林说，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逃避，他所想的一切张林义都知道，张林义所想的他也知道。张林义是不会放过他的。

法官宣布休庭。

重新开庭。记者蜂涌而至。

“经过多方面调查，马林故意杀人罪成立，但考虑到本案情况特殊，改日再作判决。”法官大声宣布。

两名持枪法警上来把马林带走，马林走了几步，又停住了。张林义的声音在说：“法官先生，我可以回家了吗？”

法官一愣，不知如何是好。面对集原告和被告于一身的他，法官感到头乱如麻。如果马林执行了死刑，那么张林义也就完了。执行有期徒刑也不行，谁又能把他们分开呢？法律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法官只好命令法警押送马林回家，并进行24小时监视。

各级报纸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一直持续了3个多月，也讨论不出了结果来。有一家报纸出了一百万的奖金征集最佳判决方案，竟没有一个律师敢参加。

一天晚上，法警发现马林自尽于卧室。死前两只手经过激烈的搏杀。

有人说，马林自知必死，所以自己死了也不放过张林义。

也有人说，张林义为了复仇而杀死了马林。

一个星期后，那家报社收到了最佳判决方案，只有一个字：死。署名是马林，张林义。这和大多电视剧的结尾有异曲同工之妙。

浙江乐清市智仁小学鲍贤会

2006年7月9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