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阳春三月的时候,这里的风还有些冰冷,父亲前几天打电话说家里开始暖和了,邻家的二毛也在电话旁边嚷道,早晨把牛放出去之后,不用管它,暮色时回来也能看见它吃得饱饱的,我知道那些浓烈的绿和着这暖春的生灵正在一点点的耀眼。可是,我无法体味,我在遥远的北方,想,村庄里杏花芬芳应该也是这个季节,从村头一直香到寨尾,梨树要吐新芽,含苞欲放的桐花,我早已记不准它的确切绽放时间,好些年,总是在春色最烂漫深秋最凄美的时候,躲在慌乱的外面世界,突然间忆起,感动一拔一拔的涌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青山换新颜,秃地披绿装,坐在校园后面宽阔的草地上,阳光刺目,心里别样的暖和。把往事翻出来,细细梳理,儿时的玩伴已成家立业,几多感动的情怀作古,几多单纯的执著冰冻,。脉脉亲情,那孩提时代的暖春,天湛蓝湛蓝,发生的事一茬接一茬。我一年年在外边上学,恍然间年龄的车轮竟转了二十圈,回家是机会次第减少,感念那份挂牵的亲情,灼痛心尖的孩提生活越来越钝化成遥远的梦……
一场春雨下了,后山的草便疯长起来,浸透土地的春雨,大叔大伯们津津乐道的春雨,父亲也喜不自禁,因为这场雨,他不用担心那几丘旱田了。
田里的水哦,清了又浊,浊了又清,善良淳朴的农村人用犁锄孜孜不倦的丈量他们视为生命的土地。回荡在山间的吆喝,嚎叫的老牛,找不到妈妈的小羊,呼唤孩子吃饭的声音,通常在这暖意融融的春天重复。笼罩在农舍上空的炊烟,悻悻地朝山那边绕去,爷爷又坐在木屋下,吧哒吧哒,他的旱烟就开始火星四溅……
孩提时代的春天,常常分辨不清,就是总感觉她的漫长,村里的烤秧房林林总总的建起来,七、八人家户共用一个烤秧房,栽秧是发生在春天里的大事,栽了小秧,还要栽大秧。孩子们往往在这个时候大显身手,邻家大叔是村里小学的老师,每年都有大帮大帮的学生来给他家栽秧。孩子们心灵手巧,一家人要好几天才干得了的活儿,他们在笑声中不到晌午就收工了,然后又乘兴给我家也栽了,早饭大叔家管,晚饭母亲坚持要我家弄。中午,母亲挑了一担甜酒煮糍粑到田里去,还剩些回来,就埋怨学生们太客气,生怕他们饿着肚子干活。
用来栽秧的田必须翻耕好几遍,读小学的时候,帮父亲干这事一直是铁打的规律,孩时懒惰,常是干着活儿心乱飞,田里有泥鳅,不捉百百浪费。父亲爱吃不爱捉,而我却是爱捉不爱吃。干活三心二意,父亲每每怒目呵斥,掌握了父亲永远不会打我们的习性之后,目的屡屡得手。
再后来,家境渐好,上了初中,读了高中,又从南方漂到北国,足迹中原,离家越来越远,即便是把那些童年往事仔细地想一百遍,一千遍,温暖的情节却总是断断续续。事实上,此时,那山那水那人都还在,甚至连草长莺飞的阳春三月,归来的燕子都还历历如昨,怀念才会将平淡的真实演绎成风干的眼泪。
我时常使劲的想南方和北方的差别。想家乡的油菜花,想金灿灿黄得眩目的油菜花,想儿时在油菜田里摸爬滚打,追逐嬉戏的情景。梦境中愈发亲近的故乡的井,甘甜的清泉,冥冥中的幸福弥漫开来,思乡的人就会在追忆孩提时代的暖春里泪流满面,又在室友的调侃中朗声欢笑,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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