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滚滚,城市的生活灯红酒绿、喧嚣的车水马龙使日子过得越来越臃肿。生活如此浮躁,人心深处,仅有的一点纯净的气息也会被慵懒而世俗的性情所吞噬。许多的时候,心麻木地游荡在繁华与辉煌的都市风情中。寻找一方属于清静单纯的生活环境成了酒醉后的最干净的愿望。
夏日的热浪层层扑来,室内的冷气却开得舒适适宜。为生活竞相奔走的人群与有丰盈生活的人们构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繁华与辉煌、沧桑与悲哀,这就是我们的人生。
终日奔波苦,难得清闲时。累了,便开始想念远离城市的地方,渴望隐居山林,单纯地想象那里一定有属于自己心灵的天堂。
“山青青水蓝蓝,白雾深处白鹭飞。”说的就是花岩溪。那是我近来最想去的地方,一些文学上的朋友让我实现了那个心愿。
抛却许久的疲惫与烦恼,顺着飘带似的丽江平山路,我终于领略了大自然的轻松和坦然。她不是因为我的到来才如此满目青翠,是泥土与山木的清香把红尘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左边是鼎沸的红尘声势,右边是静溢的世外家园。
我来不及多呼吸几次新鲜空气,只想握住欣然的感觉。
如果用许多华丽的词藻形容花岩溪的美,我觉得那是对它的一种玷污。我只说我的感觉。那是一种恬静与超然的交融,更是一种真诚与满足的拥抱。
我是为情而来,又为忘却而来。
那一涧湖水淌在深谷,清脆而充满凉意,把两岸的原始树林从古老的岁月中润泽出了一身翠绿的清秀雅姿。山谷深长,溪水细长,不知传说中为爱而殉葬的花溪仙子有没有在红尘静默之后悄悄临水而立?大自然造物是如此自然公平,不理会尘世的云烟,不沾染人世的尘埃。掬一捧湖水,若花溪仙子呵一口仙气,变成一捧忘情的水,我情愿忘却人间所有的爱恨情仇。
时间尚早,忘路之远近。
沿路挖掘的土地、耕作的庄稼、躬耕的老牛、袅袅升起的炊烟、起落不齐的锄光镰影以及田间那劳作的背影构成质朴而动人的乡村画面。我感觉到了什么是“返璞归真”,了解到了生命的原色,发现了农人的脊背原来是一部繁复而耐读的哲理诗,季节的轮回和收获的果实便是注脚。与城市的城市纵然喧哗纷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什么时候身上有了许多的凉意?早几个小时前城市的热浪滚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感觉进了凉爽的自然空调房?不长的时差,感觉却有如此大的差异。脚下稀散的叫不出名的野花,还有那丰茂的野草,它们在仰望着什么?那些向苍天问路的大树弯曲着淙淙溪水,仿佛注释着花岩溪久远而宁静的岁月。
满山的鸽子花、栀子花吐露着大自然的芬芳。那些开在温室里的玫瑰与百合会不会与它们吟唱生命真实的凯歌?很老的杉叶飘落了下来,我知道她在完成了新的使命后在向生命告别。
小心翼翼地拾起一枚完整的落叶,轻捧手中,我从那一脉脉纹路中读到了一种人生的震撼!谁说在满目的青翠中会把落叶遗忘?我只取她饱经磨难的傲骨和胜过绿色的苍劲与神韵;取她由绚烂到平淡,由激越到安详,并义无返顾地投入大地的怀抱来孕育下一个辉煌的灿烂。人的一生不就是一枚叶子么?那是无悔的一生。
山林静好,夕阳只做了陪衬。凉风迎面扑面,如柔软的玉手,轻轻拂去心外的尘埃和心内的迷障。山路弯弯,弯到黛色深处,弯到烟雾深处。此刻,我只想说“宁静以致远”四个字。可是,那个“淡泊以明致”会在云烟深处明澈出来么?
这个时候不适宜想念山外的世界。山外的人和事,此刻都与我无关。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影如深林,复照青苔上。”月亮升起了,心却沉重起来。我不是在梦里来到过这里。我说过,我是为寻情而来,又是为忘却而来。原本欣然的心,被山野的风,竹尖的露缠得如此紧密、如此沉重。逝者如斯,花岩溪的山木还在,竹林还在,可那个花岩溪的人此刻在哪里?
夜萤不来为我挑灯,月亮躲到云层里去了。一只白鹭扑打着双翅,想必是一只迷路的鸟儿,它的伙伴此刻去了哪里?也或许不是。它或许是在为我指路,安抚我酸楚的心。也或许是一种警示,不满我惊扰了它们的宁静王国。
是啊,我们无时不在寻找着安静的处所,却无时不在惊扰着白鹭的世界。也难怪我从黄昏等到清晨,也不见传说中的白鹭翩翩飞翔。
也许是我错过了观鹭的时节,什么时候白鹭能从遥远的南方来到花岩溪,落脚五溪湖畔?湖水洗落一路风尘,它们携手回家,在林间欢歌笑语,喜结良缘。鸟都能宿宿成双,而我的爱情我的家呢?
他们都说这里是白鹭的家。这里真是白鹭的家乡?若不是,为何在这里建了“观鹭台”?
其实,参禅何必山水,观鹭何须修台?登上台的人不一定能观得到鹭鸟飞翔,那白鹭又怎知观它的人群心是为何?观与不观,留与不留,又关白鹭什么事情?尽管如此,我还是在观鹭台留下了我的身影,留下了我的名字。只因为在我的心里有个曾经,有个曾经的人在这里张望过无数次,陪白鹭度过无数过清晨与黄昏。然,时光就是那样阴差阳错,我们都在同一个地点停留过,却没在同一时间携手观鸟飞翔。
岁月会无情老去,春去冬来,寒来暑往,我只希望传说中飞翔的白鹭把我堆积心中已久的爱恋与疼痛带到南方白云的故乡。
然,南方那么遥远,我不知道白鹭的故乡具体在南方的哪个部位,也许花岩溪的杉木只是它们中途歇息的一个驿站。一如,我们奔走在每个忙碌的清晨与黄昏,流浪于各个赖以生存的地方。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花岩溪之行,虽只见得零星几只白鹭,也许青天之外,才是白鹭的故乡。突然明白,白鹭也许是没有家的。
其实许多的遗憾也是一种美好,知道还可以暂时存放在心里,盼望着那些遗憾有美好的时刻。
这世间本没有世外桃园,没有清静的地方,若心灵能拥有一方净土,我选择最有白鹭飞翔的地方,那是心灵的故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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