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自己老了,实实在在的老了。步伐也不那么灵便了,愁绪更多了一点。那种前所未有的孤独萦绕在心头,把他阴郁和幽暗的一面呈给自己。他只有在孤独迷茫困惑中活着再也找不到原来的自己了。
三十五年,一个不算长亦不算短的的日子,给自己的除了孤独和痛苦之外什么都没有。在他的痛苦的记忆里寒冷饥饿是伴随着自己这一生的最无奈的绝唱。活着,是为了最大限度的让自己幸福,自己却不是为了更好的活着而是为了更坏的活着。从那一天起,自己就仿佛是一个野兽,不再有自己的思想,再不能按照自己的内心指示行事,自己成了一个无论在灵魂上抑或是在肉体上都不再是自主的人。
他悲叹的仰望着蔚蓝的天空,那飘浮的云朵像流淌的梦,在梦里的自己已经支离破碎了,再美丽的天空都唤不回曾经的幸福,曾经的自由。除了生活在阴暗的角落之外,别无他法。在这么多年里,自己一直被悔恨充斥着一直都承受着痛苦的煎熬。但他不能面对世人,他不敢让自己的阴暗的一面坦荡的呈现。因为他是一个罪人。一个亲手杀害了自己妻子的十恶不赦的罪人。
在他的心里自己永远是至上的,任何的屈辱都是他生命中不能承受的重量。他不能承受背叛,他不愿意别人针一样的目光盯着自己。他虚荣他屈辱,当自己的心承受着这一种痛苦的时候。他爆发了,火山一样的爆发了。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跟自己最好的朋友通奸。他不相信这个事实。虽然每一次他们的目光温柔相对时,自己的心里都会一阵恐慌。他不相信那是真的,他不断安慰自己:那不是真的,她们之间真的没什么?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是自己最爱的妻子。根本都不可能,那只是谣言。他一遍又一遍的欺骗自己。当事实俱在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爆发了。他的心灵已经承受不了那种挑衅的极限。那种极端的思想斗争像孙猴子的紧箍咒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还是看到了,看到了这一生中自己最大的耻辱。看到了她们的丑态和凌乱的目光,他不想相信这是事实,但是没有让他辩解的理由和籍口。他无力的垂下目光,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放到哪里,不知道他的脸能放到哪里。他无奈的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匆匆的离去,他像泻了气的皮球,在彷徨不安中等待着她的辩解。她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用一种挑衅的目光注视着他仿佛在说:“你都看到了,能把我怎么样。”在她凌厉目光的注视下好象犯错误的不是她,而是他一样。
愣了一会工夫,他跑到外屋拿起一把一尺多长的刀。嘴里恨恨的说:“狗日的,老子要宰了你。”她一把抱着他的腿,不让他去追赶那个男人。“你给我让开,”他嘴里恶恨恨的说。此时的他像一条发怒的公狗般要摆脱她的阻拦。手里的刀不停的舞动着,散发着惨白的光芒。不知道怎的那刀就刺进了她的小腹,血流了出来她们还在争夺着。女人没有感到自己身体的疼痛,当看到刀上的血狞狰着的面目时她蒙了。用手捂住伤口,含恨的看他一眼就倒了下去。
他没有立即去找医生,而是懒懒的看着她,看着她因疼痛而扭曲的脸。过了一会她的瞳孔慢慢的放大了无光了。当他发现自己杀了人,而且是自己最心爱的妻子时,跑出了房子他的第一感觉就是逃命。当他被栓狗的链子绊倒时,捡起一块碎砖狠狠的朝狗砸去。把那条他最喜欢的狗咂的“嗷”的一声。仿佛那一砖里含着他所有的愤怒和怨恨。
他就在这样逃出了村子,逃到了这座大山里。白天不敢出来,晚上像幽灵一样出来寻找点吃的东西。无论春夏秋冬他都过着那种落魄无奈的日子。有时候饿了一天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为了生存他还是要出去寻找食物。最难过的当然要数冬天了。寒冷的冬天,风不住的向他的身体里灌。多冷的天多凄冷的心多落魄的人多凄惨的场景。那是一场多么辛酸的疼痛啊!让他想到这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刚到山里的那阵他极不习惯。寒冷和孤独,是他这一生中永远都无法忘怀的。失眠是他最为头痛的。每天都要面对空旷的石壁,孤独和落寞时时的压抑着他,那种从心底流露出来的悲哀一直陪伴着他,让他挥之不去。失眠的苦恼简直让他难以忍受,安眠药,酒是他慰籍自己的良药。虽然他睡的实在是糟糕透了,他还是需要这些东西的。
一睡下他就会做梦,梦到安然用哀怨的目光注视着他,那种绝望和伤心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就像安然第一次吻他一样难忘。他几乎崩溃了,被寂寞层层包围的的滋味,让他的精神处在崩溃的边缘上。
“安然,对不起!”他闭上眼就能看到安然的眼神。那种从心底流露出来的愁怨对他的身体和灵魂从来都有一种无言的鞭策。那种心灵上的痛苦,让他无法容忍。当他无奈的面对这种事实的时候,是多么可悲啊!
他站在风里,风凌乱的吹着他的脸颊,脸上的皱纹让他知道自己已经老了,老的不成样子了。他不知道那种爱,那种痛苦还能折磨自己多久。毕竟都六十岁了,说不定明天就看不到出山的太阳了。
他不能心安理得享受片刻的真正的生活,他只有卑微的活着,在别人安度晚年的时候自己还在承受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他无数次我问自己,爱是什么?自己究竟有没有资格去爱。是啊!他有没有资格配不配爱呢?他不知道。纵然在自己寻求的那么多年里依旧没有答案。
自己的头发一次又一次的长了,他会毫不犹豫的割下来,像割韭菜一样自己都不知道割了多少次了。他仰望天空的眼神从来都有一种忧郁的愁怨。他悔不当初。终究是自己酿就的错。
他会在下雨天里,把自己淋的精透,他会对着苍穹在雷雨和闪电里大吼一声。那吼声是如此的落寞,除了那雷声与其遥遥的呼应之外,就是四野的雨水的沙沙声。淋病了的他就会发高烧,说胡话嘴里喊着安然的名字。那种痛苦除了四壁之外谁都不知道,谁都不愿意知道。
他对天空有一种无语的痴迷,对飞鸟有一种无言的艳羡。想到自己的人生连自己都感到怪可怜。
家是无言的伤痛,家是无言的哀愁。在自己漂泊的全部意义里,一切的一切都是苦难和伤痛的结晶。是啊!他懂有家不能归的滋味,他懂,独有他洞彻明了的懂得。那是一种太悲愁太失落的绝望呵!
纵观自己的一生除了愚蠢了悲哀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与其说留下了,那也是一种痛苦的爱恋和箭熬。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每一次想到这里,他的心莫名被针扎了一样痛苦。他的生命里看不到一丝阳光,他的生命里只剩下一团疲惫的悲伤。
他承认后悔,绝口不提伤悲!
他承认后悔,绝口不提伤悲!!
他突然间感到自己的可悲,那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眷恋,那种折磨任意践踏在他的灵魂深处,让他无处可躲无处可藏。每时每刻都让他受尽痛苦不堪的折磨。
有一天,他终于把安然的名字刻在了左胸上,用那把已经钝了的刀,那把曾经杀死安然的刀。这个让自己生不如死的女人,这个让他失望让他痛苦的名字,这个让自己梦魇一般的充满玄幻的名字,被他烙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印在自己的灵魂里。
他是疼痛的,那鲜血粘在自己的手上衣服上。那种身体的疼痛要比心灵的疼痛轻的不止百倍。
他几乎不敢闭眼,一闭上眼就能看到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一幕。那种羞耻直抵自己的灵魂深处。他看到自己的狂怒和痛苦撕裂自己的胸膛。让他在光天化日闪着耻辱的光芒。那魔咒一般的痛苦狠命的把他摔在岩石上。
一切的一切都将过去了,他告诉自己爱恋和痛苦是长不过自己的生命的。他感到了自己微弱的呼吸和像死灰一样的思想,以及不在敏捷的举止,那种仿佛沉睡了一百年的伤痛又要来折磨他。
睁眼和闭眼之间他感到自己好象活过了百年。可是那疼痛并没有随着时光的流失而消逝,反而更加强烈的占据着他的内心。让孤独的他时不时沉沦在绝望的深渊里。他认为再没有这些更令人伤感令人痛苦的了。
在他的眼前飘过一个身影。他看到雪白的连衣裙在自己的心里招摇。安然是你吗?安然。他紧紧的上前拥抱着她,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按奈不住心头的狂喜,嘴唇因为激动微微的颤抖着,他哭了,哭的像个孩子。那一刹那的温柔崩溃了他所有的脆弱。
爱情把我的心分为两半。一半给海水,一半给火焰。
给海水的让它熄灭世间的愁,给火焰的让它烧尽心中的怨。
他可以瞑目了,自己苦苦追求的却是别人生来就具备的。 豁然间他明白了,在自己活着的那么多年里只是期待一份简单的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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