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湾村回来,我们的车刚过了河,停在公路上,炙热的太阳明亮得闪眼,让人心里憋闷得慌。
扭头看江面。
呵!江面上的绿色浮萍令人惊诧:多么壮观的景象!让人想起“浩浩荡荡”这个词!想起大草原上动物的大规模迁徙。
整个江面被绿主宰着。一江的绿色浮萍,一江的浩浩荡荡。浮萍从上游不断地飘下来,飘下来;往下游不断地飘过去,飘过去。·大家说,也许是上游涨水,才把什么地方的浮萍冲到江里了。
我想它们一定等待了很久,也许早就盼着夏天来一场洪水,助它们翻过严实的篱墙、坚固的堤埂,奔向所向往的地方。如今,一切如愿,所以,它们那么欢天喜地、万众一心、无所畏惧地向着人们不知道的目的地奔去。
那是怎样一种追求!又是怎样的锲而不舍啊!
我突然深思起来。
今天,我们这群人顶着太阳兴致勃勃跑到这乡下来采风,不也是因为心中有一个梦想,有一个信念么?我们和这些绿色的萍草多么相似,为了心中的那个梦在不断地向前探索。
我们的车一直沿江而下。我不再如先前一样憋闷,因为所有思绪都被这一江的绿萍牵引着,脸贴在车窗的玻璃上,眼睛不曾离开过江面。心里充满了诗意的快乐!水在不断地涨,浮萍还不断地飘下来。沿途看,从渡口到城里,那么远,一直是绿色的江面。而且,我知道那绿萍不只是从渡口那儿来,它的来处还在上游很远的地方,去处也不是到我们这个小城,还要到东面很远的地方去。
这幅动态的画面令我折服。同行者中有一位摄影爱好者,我问,“如果把这个景致摄下来是不是一幅好作品?”他看了看说,“要看取景的角度了。也许在高处可以拍到一幅好作品。同一个景致,有人能拍下一幅好作品,有人最多只能照一张照片。当然,没相机,照片也照不了。”我点头表示赞同。因为我觉得这朴实的话中暗藏哲理和玄机。
是啊!也许在很多人的眼里,这个画面什么也不是。你看,那些为生活奔忙的小贩们,满脸疲惫,哪有心情去欣赏风景,他们眼里的风景应该是我们这群过路的人吧。他们忙碌地兜售着自己篮子里的水和其他食物,我们才是他们最喜欢的风景。如果没有这些人过往,他们今天的晚饭就没着落了 。路边的农民专注地拾掇着他的玉米大豆,对满江的绿萍熟视无睹,玉米大豆才是他们的风景。沿途有很多车辆一直向前奔驰,没有谁停下来为这一壮阔的景观而驻足,平坦的国道是他们的风景,回家的感觉是他们的风景。
绿色的浮萍啊,阳光在和你们切切私语,与你们一路同行;黄昏是在向你们微笑,目送你们一程风雨一程艰辛;你们也是我的风景,是我诗意的源泉,文章的灵感,甚至是引起我思索的先哲。你们可曾感受到我这一束深情的目光?
不管遭遇忽视还是遭遇重视,你们仍和江水一起前进,即使百折千回。
谁说你们是无根的,那奔赴的所在地不就是你们的根么?也许有的被浪打在崖壁上,有的被船浆粘在船头上,也许都不能到达你们想去的地方,但是,你们还是那么义无返顾地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集体大迁徙的舞台剧。也许悲观者看到的是“漂泊”,乐观者看到的是“奋斗“。即使没有观众,只有演员;只有过程,没有结果,你们还是义无返顾。
我们呢,生活在大千世界的人们呢,又何需那么在乎别人的注目,又何需那么在乎事情的结果;何需那么在乎别人送来的是怜悯还是掌声。当尘埃落定,任由别人盖关定论。而不断奋斗的过程本身也是一部精彩的华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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