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错爱惹的祸
(一)
美霞心烦意乱地等待着最后那一刻的到来。
等死的滋味实在特别,特别是她这种死刑犯就更加特别了。她不知道枪响的那一刻是什么感觉,每时每刻她都在恐怖之中。睡梦中常常听到一声枪响,自己的脑袋就开了花,白花花的脑髓流满一地,失去了头颅的身躯毫无目的地在旷野奔跑,跑着跑着,突然出现了一群青面獠牙的恶鬼向他逼来,伸出如钩似的利爪将她撕得粉碎,狼吞虎咽地嚼着一块块血淋淋的尸肉,鲜血从两边嘴角直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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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再看对面那面墙了,渐渐地把目光投向了右则的墙角。看着看着墙角忽然出现了一行歪歪斜斜的小字,仿佛是一群无助的孩子,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妈妈。
同监号的女囚告诉她,写这行小字的人叫淑貞,她本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庭,夫妻恩爱,生有一儿一女。早两年男人的厂子垮了,就去了一家私营企业打工,后来被女老扳看中了,不久就被这个女老扳包了“二爷”。从此她这个家便没有了欢笑,没有了温馨。后来有一天淑貞发现了这一切,顿时怒不可遏,在地摊上买了几包“毒鼠强”偷偷地跑到那个女老板家中,趁无人之机将毒鼠强放进煨湯的锅里,没想到没毒死女老板反到毒死了自己的丈夫。淑貞被判处了死刑,在这问号子里等了三个月,去年国庆节前两天执行的死刑,她只所以要写这几行字就是舍不得那两个小孩。
唉,她到是一个蛮有母爱的女人!美霞叹想,如果我也有一个儿子或者有一个女儿那该多好!也不枉做了一回女人!而我现在这样算是一个女人吗?美霞自愧不如那个叫淑貞的女人,人家杀人是为了夺回被人家抢走了的爱,是为了那个曾经温馨过的家。而我却是为了什么?
紧挨着美霞睡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女囚,同号的女囚都叫她肖姐,是一个犯渎职罪入獄的政府官员,也是狱政部门专门安排进来看护死刑犯人的。她对美霞说你见到的那些都是幻觉,但凡被判了死刑的人都会有这种幻觉,都是整天整夜的被恐惧折磨,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的,难道你怕就不枪毙你了吗?已经到了这一步,怕又有什么用呢?再说判死刑也是叫花子挑不起——自讨的,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照我说你就应该把自己的罪过都说出来,让人家写成书去教育后人,也算最后为社会做了一件该做的事。
美霞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美霞一开口便泪流满面。让她说自己的故事令她心如刀绞。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悔恨地说,都是错爱惹的祸啊!
......
〔二〕
开始的日子是夏末秋初。
对于生长在远离城市,但又算是个小镇的美霞来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那么的平淡,那么的无聊,不是被一大堆作业压得喘不过气来,就是被老师训斥得羞愧难当,因为她的学习成绩实在差得可怜。原本早就无意读书了,但被父母所逼,又不能不勉为其难,在学校里苦捱着时光。现在好了,终于熬到了高中毕业,为了向父母交差,高考那两天她装模作样地进考场打了一个转,胡乱做了几个题目就交了卷。读大学对她来说没有絲毫吸引力,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去读书又是何苦呢?镇上的敏子读了二十年书,弄了个硕士研究生的头衔,到头来落了个高度近视,两片眼镜跟酒瓶蔸〔底〕儿似的,连走路都看不见,还不是当了个教书匠?而对街的春花初中都没毕业,就凭一张漂亮的脸蛋,在特区的一家外资企业就混上了主管,年薪十二万呢!可她称其量也只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美霞觉得自己没有敏子那么傻,有了爹妈给的这张脸蛋还去拼什么命,读个哪门子书?现在出了校门,她知道这辈子是不会再进来了,她不禁松了口气。
美霞所在的小镇叫石桥驿,因有一石造长桥,又是汉代的古驿道而得名。小镇依山畔河风景秀丽,离县城六十公里,是县城出北门唯一的集市,自古就有小汉口之称,是商贾云集的地方。改革开放以来这里更是红火,商店一家挨一家,批发的、另售的、还有摆地摊的,把一条五百来米长的小街挤得水泄不通。每逢节假日赶集的人就像潮水般涌向小镇,古老的小镇便感到了不堪重负。街道正中有一三岔路,岔路是八十年代初开发的,路两边都为镇办企业占据。九十年代这里是小镇的经济中心,镇办企业生意火爆,街上行人如织,门店人头攒动,可到了九十年代末镇办企业便开始走麦城,接着就是一家一家的倒闭,关门的关门,破产的破产。童装厂是坚持得最久的一家,去年也因为资不抵债而被迫停产。往日的繁华己被萧条所代替,一个占了半边街的童装厂,如今只有几个接不到工钱的打工妹住在这里讨说法。
美霞的家正好在童装厂隔壁,早几年靠着童装厂也算发了一点小财,现在厂垮了她家也因此中落,经济上便开始运转不灵了。她回家的第一天,老爸就在一家店铺给她找了一个事做,可她不愿意,觉得一个高中生去帮人家站櫃台有失身分,自己哪一点都不比春花差,就不相信找不到比她强的工作!这些天来一直在家等待着机会,本来想到网吧玩玩,一消磨了时光,二又可以从网上获取求职信息,可惜小镇没有网吧。为了打发时光,她只好成天跟童装厂的那几个打工妹一起斗斗地主,打打麻将。
一天,美霞正跟几个打工妹在童装厂的门卫室斗地主,忽然镇党委书记带着一帮人来到了童装厂。指指画画地说了一阵话,好像是说拆了这童装厂建商店和商品房似的。美霞没理会他们,继续玩她的牌,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来到了她的背后,看了一会她出牌,惋惜地说:“玩这有么意思?一分钱也挣不到手。”
美霞头也没抬“我看你是站着说话腰不痛!哪有看到钱不挣的傻人?这不是没赚钱的机会才玩玩这个打发日时吗?”
那人一笑,说:“机会眼前到是有,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美霞仍然没有抬头,“兴趣到是有,不过那要看是什么机会。”
“啊?!有性格!我就喜欢有性格的女孩!”那人边说边从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名片,双手递到美霞的面前,“如果小姐有兴趣,明天到公司来找我。”说完他就和镇党委书记一起走了。
过了好久,美霞发现面前的桌上有一张名片,这才想起刚才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男人。她拿起名片一看,“哇!这人原来是石桥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总经理呀!她十分后悔,人家站在你背后说了半天话,你连看都没看人家一眼,美霞呀美霞,你也够傲气的了!你知道吗,这可能是你人生的第一个机遇啊!……”她再也无心玩牌了。
第二天一早美霞就早早地梳洗完毕,在脸上淡淡地施了一些粉底,既没有画眉也没涂口红,特意穿上了那套米黄色的西服套裙,她那均匀而窈窕的身材穿上这合体的西服套裙,完美的曲线更增添了她的韵味。淡粧素裹更衬托出她那光彩夺目的青春美。八点刚过,她就根据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石桥房地产开发总公司”,当她走进总经理办公室时,只见宽大的老板桌后面坐着一个英俊潇洒,脸色红润的中年男子。他见美霞轻盈地来到他的办公桌前,就很有礼貌地欠了欠身,作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您就是总经理夏雨?”美霞带着疑问的眼神说。
夏雨耸了耸肩膀,说:“鄙人正是夏雨,怎么?你终于拿定主意了?”
“拿没拿定主意现在还不好说,关键要看您给的是什么机会。”
“好,痛快!清问小姐,能在我说出招聘岗住之前告诉你的姓名吗?”
美霞想都没想,说:“可以,我叫美霞,高中文化,现年一十九岁,家住石桥驿新街三十八号,您还有什么需要知道的吗?”
夏雨微微一笑,“美霞小姐,这么说吧,我这里现在有五个岗位可供你选择,一个是总经理秘书,月薪六千元,主要工作就是负责我的起居作熄和日常生活,整理文件资料,处理来信来访,参与公司的决策和上层交往,是除了我以外的二号人物;笫二个职位是售楼部经理,月薪五千元,但不保底也不封顶,具体拿多少则要与业绩挂钩;第三个职位是公关部主任,月薪四千元,责任重大却没有实权,有时为了公司的利益可能要牺牲自己的肉体;其余两个是一般的岗位,月薪也不超过一千元。我认为你的气质、文化和人品比较适合总经理秘书这个岗位,我衷心地希望你能认真地考虑我的建议,加盟我公司,出任总经理秘书一职。”
美霞听了夏雨这番话,大感受宠若惊,她万万没想到天上真的掉下了个大馅饼,偏偏这个大馅饼又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手中。她感到太幸运了,刚出校门就交了这步鸿运。她欣喜万分地一口应承了夏雨的邀请,愉快地签订了用工合同。
中午夏雨请美霞吃饭,说同船过渡五百年所修,能一起共事还不知是几百辈子修来的呢?怎么能不庆贺?美霞难却老总的盛情就愉快地答应了。夏雨驾驶着他那辆崭新的桑塔纳,带着美霞直奔县城最豪华的银泉賓館,挑了一间僻静的包间,点了满桌的山珍海味,要了一瓶法国白兰地。夏雨礼貌地给美霞斟了一小杯,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来,为我们今后的合作愉快干了这一杯!”
美霞端起酒杯轻轻地跟夏雨碰了一下,“谢谢夏总!”说完就将杯中酒干了。美霞从来没在賓馆吃过饭,特别是这么高级的賓馆更是做梦也没想过。以前在学校就是食堂蒸饭,自己从家里用瓶子带点菜,毕业后又没出过四角门,现在吃起那清蒸鲈鱼、红烧麂肉和那些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菜,与平时在家里吃的菜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吃何止千倍万倍?她见到这满桌的山珍海味就把女孩的矜持丢到了一边,把全部的精神都用在吃菜上了。而夏雨则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他说人与人之间讲的就一个缘分,他走遍大半个中国,港澳也去过,就是没遇到一个称心如意的秘书,没想到在石桥驿这么一个小地方竟遇到了知音,从见到你美霞小姐的第一眼起,心里就有了感觉,你说这是不是缘分?美霞一边吃着一边“嗯,嗯”地应承着。
其实她心里也在翻江倒海的活动着,她被夏雨温文尔雅的气质所折服,深为他的潇洒所打动,她的心不禁砰然而动,每看他一眼心里就触一次电,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这不就是你要找的男人吗?就是不知道他结没结婚……
正当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夏雨殷勤地问道:“美霞小姐,你还需要点什么?”
美霞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好,好了……”
吃过饭,他们就开车返回石桥驿,路上美霞终于忍不住问道:“夏总,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什么当问不当问,有话尽管说好了,我是有问必答。”
美霞憋了半天,终了鼓足了勇气,“请问夏总,夫人在那里高就呀?”
夏雨这时完全明白了她的用心。故意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唉!说来话长,美霞小姐,你是不知道啊!我能混到今天这个样子不容易呀,我也是穷出身,家里七拼八凑才送我读完高中,高考时又是全县的文科状元,就因为家里穷,向着名牌大学不能去读,我心不甘哪!但家庭贫寒有什么办法呢?没法子我只好离开了心爱的学校回到了生我养我的穷山沟,我发誓要拼命挣钱!从此我就走上了外出打工之路,开始做小工,后来做泥瓦工,等到积攒了几个钱后自己就拉起了基建队,一干就是十年,等到有了钱,心上人早嫁人生子了。后来也有不少好心人关心过,可总是高不成低不就,终身大事就这么给耽搁下来了。唉,你看我这个人怎么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呢,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
美霞被夏雨的奋斗史所感染,爱也更深了,她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占有他。
夏雨更是喜在心头,“到底是涉世未久的黄毛丫头,三言两语就给搞定了……”
〔三〕
石桥驿房地产开发总公司很快就运作起来了。
首先,他们在三岔路口树了一大片广告牌,画了大幅的宣传画,詳细推介了门店和商品房。从广告可以看出,门店设计非常新颖。一改过去的老套,在门店内设计了储藏室,卫生间和厨房,储藏室上面还设计了一个暗楼,暗楼上可以住人,也可以堆放货物。商品房也有新的突破,三室两厅两厕,大客厅跃层式,建筑面积一百八十平米。广告一打出就在古镇掀起了巨澜,那些做生意发了小财的商人,刚刚放下了裤褪的进城农民,都跃跃欲试,希望拥有一间功能齐全的门店和一套舒适的居室。
一个星期后,施工队伍进了场。售楼宣传也多渠道舖开。在镇政府的大力支特下,镇有线电视展开了连轴式宣传,只要你打开电视机,不管是哪个频道,都是石桥房地产开发总公司的售楼广告。除此之外公司还印制了几万份传单式广告,顧请了十多个临时工上街发送,并且推出了预交购房款享受八五折优惠的政策。承诺门店交七万、住宅交十万,六个月钥匙和房产证一并交付,如遇物价上涨概不由买主负责。
优惠政策一出台,售楼部就热闹起来了,前来预购门店和住宅的人络绎不绝,第一天就售出了十二间门店和八套商品房。基迠队拆旧也全面舖开。
美霞上班后,整天和夏雨形影不离,与其说是秘书和老总的关系还不如说是情侣,在她们两个之间关系来了一个大颠倒,照理说秘书应为老总服务,可事实上是夏雨围着美霞转。夏雨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尤其是善解女人之意的人。话揀美霞爱听的说,事挑美霞喜欢的做,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总是挠到了美霞的最痒处。随着时光的流失,美霞越来越感到离不开夏雨了,只要几分钟见不到他,就像掉了魂似的,食不甘味,寝不能寐。晚上是她最难熬的时候,躺在床上,满脑子是夏雨;闭上眼睛,满屋是夏雨的影子;睡梦中,也尽被夏雨所占据。恋爱的女孩是幸福的,也是痛苦的,那种幸福,激动,痛苦,神经质和想入非非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美霞。
古历七月七日是牛郎织女会面的日子,也是美霞的好日子。早上她一走进办公室夏雨就笑兮兮地来到她的面前,拉着美霞的手就向外走。美霞娇瞋了他一眼,“干什么嘛,人家还有事哩!”
夏雨诡秘地一笑,“什么事还能比我这事重要?”
“什么事那么重要?你告诉我嘛!”美霞扭着腰肢撒娇地说。
夏雨故作祌秘地说:“暂时保密,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夏雨把美霞抱上了车,他熟练地一打马达,桑塔纳蹭地一下就驶上了公路。车一个劲地向北疾驰,不一会就上了高速公路,高速公路又平又直,里程表的指针快打到了底,坐在里面仍然不觉得快,车有节奏地微微晃动着,很快就把美霞送入了梦乡。当她醒来时车己停在了省城中心百货商场的停车场上。
夏雨带她走进了商场,首先给她买了一套名牌衣服,接着又在首饰专柜为她挑了一条白金项链和一枚白金钻戒,。东西买好后他们就驾车来到了红河賓馆。夏雨早就在这里开了一个套间,他拉着美霞直奔套间。
进到套间,夏雨顺手反锁了房门,伸手一把把美霞搂在怀中。美霞浑身立刻软了,她本能地想挣开夏雨的手,却是无论如何也挣不动。这时夏雨的手一下子就摸到了她的双乳,她顿时觉得有一种十分惬意的感觉在全身蔓延。她知道这种惬意是因为夏雨的缘故,心里盼望着这种感觉多停留片刻。正当她想入非非的时候,夏雨已经把她抱到了床上,嘴已经贴到了她的嘴上,本来还是被动接受的美霞,这时完全变成了主动,她用自己的舌尖把夏雨的舌头顶回他的嘴里,把自己的舌头伸进他的嘴里搅动。夏雨一边死命地吸住她的嘴唇,一边把手伸到了她的下身。美霞完全听凭他摆布了,忽然她感了下身一阵剧痛,接下来就是令人窒息的快感,她身不由已地发出了阵阵呻吟和娇喘……
美霞和夏雨软软地躺在席梦思上。她幸福地回味着刚才的那一幕,虽说她付出了少女的纯真,但是给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她不后悔!
当夜,她俩在资館里缠绵了一夜,尝尽了男欢女爱的人间蜜果。第二天她们又双双回到了石桥驿。
自从有了省城的一夜之后,美霞与夏雨的关系就公开了,父母见到女儿找了一个大老板的女婿也非常高兴,看到她们未婚同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得到了父母的默认,美霞也就更无顾忌了,成天与夏雨出双入对公开住到了一起。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拆旧工作还刚刚起步,石桥房地产开发总公司计划开发的六十个门店和八十套商品房就全部预售一空,一千二百万售房款稳稳地进了夏雨的保险柜,中秋节这一天公司放了一天假,夏雨给所有员工都发了红包,少则五、六百,多则两、三千。美霞得了一个特别的红包,内面包了六千元。
中午,夏雨对美霞说:“親爱的,今天是传统的团圆佳节,你先回家跟爸妈一起过个节,賞月吃月饼共享天伦之乐吧,我要到县里送节礼,如果回来得早我就过来陪爸妈,再接你回来,要是我没来就是在县里有事给绊住了,你就陪爸妈住一夜,明天一早我准赶回来。”
美霞拿着夏雨为她准备的螃蟹和月饼高高兴兴地回了家,晚上一家人在平台上摆了一桌酒席,边喝酒賞月边等着夏雨,一直等到十二点,见夏雨没来就各自安歇了。
第二天刚到八点,美霞就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没見到夏雨的影子,打电话没人接,打手机又是空号,并且和他一起来的两个人也不知去向,她心里一格登,觉得事情不妙,连忙跑到她和夏雨的住处。她打开房门,不禁大吃一惊,屋里一片狼藉,早已是人去楼空。美霞顿时急傻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镇政府向书记镇长报告了夏雨跑了的消息。
书记镇长一听说夏雨跑了,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带上派出所长急匆匆地前往县公安局报案。县公安局十分重视,立即成立了破案专班。专班由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挂帅,根据镇里提供的地址、身份证和有关线索全面展开侦查,经过一个多月的侦查,专班足迹踏遍了半个中国,发现夏雨其人以及所有的身份证明都是假的,可以断定是一伙骗术高超的犯罪集团。专班该查的都查了,该做的工作也都做了,最后只好将夏雨以及同伙的像片和犯罪事实制成网页,在公安网上请求协查,将案子挂了起来。
〔四〕
美霞跟一个骗子上床的桃色新闻在石桥驿被传得沸沸扬扬,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落下了这样一个臭名声,实在是没脸见人,特别是在不开化的古镇,就更没有她的立锥之地了。美霞的父母过去曾为女儿找了一个大老板的女婿而骄傲,可他们万万想不到大老板竞是一个大骗子!不但骗了钱,而且还骗了自己女儿的身子,现在是人也跑了,女儿的名声也坏了,这些时镇上沸沸扬扬的这么一传,弄得一家人都抬不起头来。老俩口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远远的找一个婆家把女儿嫁出去算了,落得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其实美霞也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远远的找一个人嫁了算了。她这一想法与父母不谋而合,为她找婆家的事很快就列入了她父母的议事日程。
一天, 受美霞父母之托的媒人前来报喜,说在县城为她找了一个好人家,那男伢叫朱贵今年二十七岁,为人忠厚老实,不玩牌,不赌博,更不招花惹草,一门心事扑在做生意上面。他在县城最繁华的市场街有一栋三层楼的私房,虽说在县城算不上富户但也有十几万元的积蓄。只因为朱贵这伢不刁化,言语短,平时又不爱跟女伢接触,所以拖到如今还没对上相,如今这样的男伢可是打着灯之笼也难找啊!……
美霞被媒人说动了心,就答应了与朱贵见面。
第二天媒人就把朱贵带来了。
朱贵一米七三的个头,黝黑的脸盘上嵌着一双充满血絲的大眼,厚厚的嘴唇,生成一副忠厚像。身穿一套浅灰色西服,配上一条猩红色的领带,模样儿还算说得过去。美霞与他交谈了几句,觉得他说的话虽不十分中听但也还算得体,在她心里已给了他一个八十分。美霞的父母自是不必说了,自从一见到朱贵就被相中了。朱贵更是没得话说,第一眼见到美霞,就被她的美貌所征服,能找到如此姣妻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自然是喜出望外了。
中午,美霞家用丰盛的酒菜款特了朱贵和媒人,親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腊月十八,天色暗暗的,看上去要落雪。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冻死狗,今天正好是三九,凛冽的寒风就像一大群恶狼从身边呼啸而过,像无数条鞭子抽打在脸上让人生痛。就在这一天,美霞嫁到了县城。因为与夏雨那挡子事在石桥驿闹得沸沸扬扬的,她实在是不嫁不行,正因为自己的名声不好,才这么匆忙嫁人,连彩礼都没要,好说姓朱的讨了个便宜老婆。
朱贵请了县城有名的乐队,租了几台出租车,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前往石桥驿迎娶新人。美霞坐在出租车内忽然想起了夏雨的桑塔纳,刹那间热泪盈眶。
这天夜里,朱贵陪一帮朋友喝多了,醉醺醺地进了新房,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可干那事儿他还知道。他一爬上床就迫不及待地扯开了美霞的衣裤,像死猪般压在她身上,抓住自己的“东西”就往她下身塞,慌手慌脚三下两下就完了事。美霞不习惯朱贵这种鲁莽的动作,她渴望的是像夏雨那样先调情然后“干事”,她渴望的是那种令人窒息的快感,然而,这些都成为了泡影,她还没有进入角色,朱贵已在她身上呼呼入睡了。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朱贵从身上推下去,朱贵没有丝毫反映,任然鼾声如雷。
美霞躺在满是酒气的新床上,没有一丝幸福,没有一点快意。半年来的经历,像是一场噩梦,搅扰得她心烦意乱。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要不是那场噩梦她怎么会嫁这么一个没有一点儿情趣的男人呢?她面对那个睡得像死猪般的男人,她就止不住泪水往下淌。依得她的性子绝不会让朱贵的鲁莽得逞,可自己已是他的合法妻子了,不依他又能怎样呢?但愿他是酒多所致,不喝酒大概不会这样吧,她尽量朝好处去想。
第二天晚上朱贵没喝酒,早早地就熄灯上了床。年青力壮的朱贵性欲特别强,等不得睡下就要干那事儿,他没有温存也没有絮语,简化了一切程序,一上来就直奔主题,慌手慌脚地扒下她的衣裤,急风骤雨般发泄着,不到三分钟,美霞还没真正进入角色,他就完事了。事情一完他就侧到一边酣睡,一觉醒来又是一次简单的重夏,一个晚上他就周而复始地重复着,一直捣腾到天亮。
美霞失望了,简直可以说是绝望了。
第四天他到菜场转了一圈,忽然发现朱贵原来是一个卖肉的屠夫,根本就不是媒人说的生意人。没见到倒也罢了,这一见到他那双满是油腻的手,油光发亮的衣服,就恶心,就反胃。她怎么能与一个杀猪的屠夫同床共枕呢?是夜,朱贵回家后虽说在浴池里泡了几十分钟,又打香皂洗了半天,上床后她还是感到了一股浓烈的肉腥咮,她懒得理他,侧过身子朝床里边睡着。
朱贵不愧是杀猪的屠夫,双手力大无比,稍一用劲就地她翻过身来了,他不管她高兴不高兴,他那个“功课”是非完成的。
一天下午,朱贵与几个肉案的同行早早地把肉卖完了,坐在一堆闲聊。同行们都眼热他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老婆,吵吵着要他请客,说到时候让她老婆来酌酒。朱贵听到同行们的赞扬早就有点飘飘欲仙了,一拍胸脯自豪地夸耀:“请,我一定请客!到时候我一定让美霞把你们灌醉!我这个老婆呀,不是我朱贵夸口,她可是方圆几十里出了名的大美人!不但人长得漂亮心还特别好,她体恤我遭孽礼都没要我过……”
这时一个长满了络腮胡子的中年屠夫插了言,他不冷不热地说;“噢?你娶这个老婆没花彩礼?!没花彩礼就是说你捡了个便宜,不过老弟呀,恕我直言,你没听说过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吗?你捡来的这个便宜只怕不是什么好货色,说不定是个空心萝卜呢。老弟,我再多一句嘴,新婚的那夜你有没有刺刀见红?……”
“刺刀见红?什么叫刺刀见红呀?”朱贵不解地问道。
“呆子!连刺刀见红都不知道,好,我今天就叫你学一个乖,刺刀见红就是第一次行房事被单上有没有留红的,被单上有红,说明女伢是处子之身,要是没见红,那就说明chu夜权早就让给人家了……”还是那个络腮胡子说。
朱贵这下犯了难,那夜自己喝多了酒,根本不记得当时的事了,不过他恍恍忽忽地记得第二天早上好像没换过床单。对,没换就是没见红!难怪她那么匆忙嫁过来还不要彩礼哩,原来是个烂货!朱贵十分恼火,心想,媒人为什么要和美霞一家人合起伙来骗我?平白无故地给自己戴了顶绿帽子,啍!你对我不仁休怪我对你不义!你既然自己找上门来了,就是我砧板上的肉,就等着看我怎么剁你吧!
几个屠夫的议论使朱贵落下了心病,为了弄个清楚明白,他隐姓埋名跑到石桥驿私访。其实美霞与夏雨的风流韵事在石桥驿是一个公开的旧闻,根本不要费劲就可以搜罗一箩筐关于美霞的故事。不访还由自可,这一访就更使他恼火,原来是那么一个烂货,自己还把她当个宝呢,后悔自己一时大意,被她的姿色所迷,自讨了一顶绿帽子戴。从此他和美霞之间就隔了条天堑。连每晚必做的“功课”也免了,经常是十天半个月实在憋不住了才碰她一次。为防她旧病复发,他对美霞也有了约法三章,规定没有他陪同不准独自回娘家,不准私下与男人往来,不准进歌厅舞厅。每月只给她三百元零花钱,实在闲得无聊时也只准在隔壁的麻将館搓几盘麻将。
朱贵的约法三章,气得美霞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恨不得拿起点红刀把朱贵给一刀捅了。她当即拍着桌子同朱贵吵了起来。美霞说:“朱贵,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美霞哪一点对不住你?我不仅仅是你的泄欲工具,还是一个话生生的人你知道吗?我有我的人身自由!这是宪法赋予每一个公民权利!……”
“权利?你给了我的合法权利吗?你知道一个丈夫被剝夺了对妻子行使chu夜权的权利意味着什么吗?你自己都做过些什么该不会那么健忘吧!亏你还好意思跟我讲权利!今天我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对你约法三章就够对得住你了,你划得来也得划,划不来也得划!可千万别把我给惹烦了,我既然能杀猪,杀个把人也难不倒我!”
美霞被朱贵一番话呛得哑口无言,本想申辩几句,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她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谁叫当初做了那种糊塗事呢?
对美霞来说,婚姻是个枷锁,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坟墓,她现在在家里无所事事,整天跟坐牢没有两样,像一个关在坟墓中的活死人,日复一日地面对着墙上的挂钟,看着秒针周而夏始地、不知疲倦地旋转,她心如死灰,无奈地苦捱着时光。
〔五〕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广袤的原野又披上了一层嫩禄,百花争相吐艳,花红柳绿风景宜人。县城里年青的嫂子媳妇纷纷外出踏青,去尽情享受大自然的恩赐,呼吸那带着芬芳的清新空气。看着人家小夫妻親親热热地手挽着手去游山玩水,美霞的心就一阵阵刺痛,虽说她也是新婚燕尔,却没有人家那份恩爱,没有丝毫温馨,充其量也只能一只被关在笼中失去了自由的孤雀。
清明节前两天正好遇到了入春已来最好的天气,艳阳高照,百花吐艳,几乎就是一夜的功夫,漫山遍野就披上了节日的盛装,真可谓是“一夜东风花千树”,转眼青黛成红绿啊!美霞经不住这花花世界的诱惑,萌发了独自出游的念头。恰在这时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她拿起听筒,里面传来了高中同学的声音。同学们约他外出春游。她正好是要磕睡遇枕头,求之不得,管他什么约法三章呢,想都没想就愉快地应承了。
她们五六个同学男男女女结伴而游,直奔名噪四海的千岛湖而来。湖中碧波荡漾,岛上百花竟放,水上漁歌杳杳,空中水鸟低翔。神农岛上百草飘香,民俗村里笙歌悠扬,好汉岛中英豪气盛,郊野古街游人如潮。美霞虽说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千岛湖近在咫尺却从来没来过,今日一见果然心旷神怡。置身在这如画的美景之中,自有飘飘欲仙之感,美霞也一样,往日的苦闷和烦恼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千岛湖很大,景点很多,乘游轮走马观花也需要一整天。像美霞她们这样下马赏花,三天也玩不完。她们同学情深,又是第一次结伴出游,自然是玩个开心了。她们一个岛、一个岛的玩,不知不觉地在湖中度过了四天三夜。第四天傍晚,几个女同学送她回家,刚进家门,朱贵就给了她一脸的冰霜,几个送她回来的女同学吓得一伸舌头,扭头就跑了。
送她的同学一走,朱贵就砰地一下把房门重重地关上,怒气冲冲地窜上前来,一把抓住美霞的头发,使劲地抓住她的头往墙上碰,边碰边吼道:“野,我叫你野够!把老子的话当耳边风,好啊!今天老子叫你长长见识!不给点厉害你瞧瞧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美霞被碰得满头血肿,第一次见到了杀猪佬的厉害,她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默默地忍受着。从此之后也只好认命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实在是打怕了。
硬憋在屋里的时光是漫长的,每过一分钟就像过了一年,什么叫度日如年,现在美霞算是领教了。才二十几天没出世,浑身的病就来了。憋得心里发慌的美霞,无奈地走进了隔壁的麻将館。
她走进麻将館,只见大厅里一字儿排打开了十几桌麻将和纸牌,前来玩牌的大多是退了休的老脚老妈,他们是这里的常客,并且早已配好了对,没有特殊情况旁人是插不进去的。美霞见大厅里全都坐满了,正准备退回去时,麻将館的老板娘过来了,她热情地挽留住了她,殷勤地说:“唉呀!美霞妹子,你可是稀客呀!隔壁左右的,可你就一直没来过,实在难得啊!今日你第一次来,哪能让你扫兴而归呢?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包间里正好三缺一,那三个人都是我和我老板的朋友,你就算是帮我陪客吧!”她边说边把美霞拉到了包间,
包问里坐着两男一女,正在一边喝茶一边打情骂俏,见老板娘领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姐进来,每个人脸上都是一阵惊愕,连忙站起来打招呼。
老板娘先向他们介绍说:“这是美霞小姐,她是我的邻居,今天是第一次到我这里来,也是我请来陪你们玩的客人,你们可得多多关照啊。”接着她向美霞介绍了坐在北边的那个男人,这个男人四十一、二岁,一来七五的个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白净的脸皮,乌黑的浓眉下忽闪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悬胆般的鼻子底下是一张灵巧的鲇鱼嘴。身穿一套藏青色皮尔卡丹西服,显得既精明潇洒,又温文尔雅。她说这人叫刘流。是天福贸易公司的老总。接着又介绍了坐在西边的男人和坐在东边的女人。
刘流听完老板娘的介绍,又站起身来礼貌地伸出右手与美霞握了握手,说:“幸会幸会,能和美霞小姐同桌玩牌,我刘某人是三生有幸!”
客套一番之后,就步入了正轨,开始刘流说:“今天我们和美霞小姐初次玩牌,我看就打一二五算了吧?”
美霞说:“不行,不行,我不会玩牌,如果大哥大姐不嫌弃,玩个呆〔ái〕五,我就陪你们玩几圈,一二五实在太大了,我可陪不起啊!”
“美霞小姐真会说笑话,这么精明的人能不会玩牌?既然你说了,好!呆五就呆五吧,其实我们玩牌图的是一个开心,打大打小都无所谓,只要能逗美霞小姐开心,我都乐意奉陪。”刘流第一个说。
刘流这么一说其他的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底子就这么定下来了。接着就扳庄,美霞摸了个南风,刘流摸了个西风,正好是她的上首。
一开局,美霞就手气不顺,不是净摸风,就是不来将,不但不糊牌而且还老放铳,好不容易摸了一个青一色,又被刘流拦了糊。被拦了糊后,牌就更差了,摸不到牌,又吃不到子,三个小时没开糊,美霞打得心里毛棘火辣,出牌更是乱了章法,该打的子没打,不该打的子偏偏又打了,常常是手中还是乱牌人家就糊了。
刘流是今天的赢家,他通过对美霞的观察,认为他肯定有什么事不开心,要不为么事打牌老心不在焉呢?他是一个善解女人心意的人,对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总是能揣模出各种环境下的心情,并且总能在她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友谊之手。
正当美霞心烦意乱的时候,刘流不失时机地送来了温情,送来了笑语,送来了体恤,几句话说得美霞心里热乎乎的,接着又变着法子打出了几张她急等着要的牌,一连挽了几个庄,并且还糊了两个大糊,把输出去了的老本全给扳回来了,她从内心深处感激刘流,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她不自觉地通过这个窗口向他送去了秋波。
几句话几张牌就赢得了漂亮女人的芳心,使得刘流无比兴奋,中午他一个字要请几个牌友吃饭,好在朱贵中午从来都不回家吃饭,美霞乐得有个散心的机会,加之有半年多没进过餐館了,怪想的,她就愉快的接受了邀请。美霞一行被刘流带到了银泉賓馆,席就设在一个豪华别致的包间。不巧这个包间正是她第一次与夏雨吃饭的地方,睹物思人难免有几分伤感。好在席间刘流的表现十分出色,在某些方面甚至比夏雨还出色,她又感到得到了几分安慰,心情也渐渐地平静下来了。
她今天破例喝了白酒。几杯下肚她就觉得飘飘然起来,刘流可不是盏省油的灯,目的不达到是绝不会放手的,本来今天这顿饭他的猎物就是美霞,既然她今天酒喝得主动,也就省去了许多口舌。他见美霞初露醉意就加大了攻势,变着法子劝酒、敬酒。美霞经不住刘流的花言巧语,又硬撑着喝了几杯,不一会儿舌头就麻了,酒喝到口中已经没有了酒味,就像喝了一口凉开水,于是她就来酒不拒,一直喝到天晕地转,醉得一塌糊塗。人说酒后吐真言,她也一样,开始时是语无伦次,接着就流着眼泪诉起了苦,从怎么受骗到不幸的婚姻全部吐露了出来。
刘流似乎也喝高了,陪着美霞流了一回泪,也诉了一阵苦。酒到这时也无法再喝下去了,他们草草地用了一点主食就散了席,刘流匆匆买了单,接着就打了一辆的把美霞送回了家。
〔六〕
美霞自从那次与刘流接触之后又在一起打了几次牌,她被刘流的殷勤体贴所感动,为他的风流倜傥所倾心,很快就成了知心朋友。打牌时更是配合默契,只要她眨眨眼晴他就知道她要几索,模摸鼻子就明白她要几筒,抿抿嘴就晓得她要几万。只要有刘流在场,她总是包赢不输。除了打牌,她也多次与他互诉衷腸,两人都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从此美霞就对他放不下了,只要一两天见不到他就坐立不安。满脑子尽是刘流的影子,一闭上眼睛就觉得满屋的刘流在眼前晃动,睡着了也尽是做与他在一起的梦,甚至有好几次梦到与他交欢,可醒来身边睡着的仍然是那个满身肉膻味的朱贵。她恨天恨地恨人间不公平,为什么人家都能享有快乐,天赐如意郎君,偏偏赐给自己的是无穷无尽的苦难?她不甘心,她不相信就不能改变命运,发誓要找回属于自己的幸福!
与刘流发生感情上的事是一月之后。那天上午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美霞拿起话筒,里面居然传来的是刘流那带有磁性的男中音。
“喂,美霞小姐吗?我是刘流呀!几天没见到你真是如隔三秋啊,自从认识了你之后我就没法忘掉你,这些天睁眼闭眼尽是你的倩影,连梦里也全是你,你让我想得好苦啊!……”
“是吗?你们男人的话信不得!尽是骗人的,再说我就那么吸引人吗?如果真有那么吸引人,为么连自己的男人都吸引不住呢?……”
“我对天发誓,要是讲了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说良心话,你实在太美了,人如其名,你真真的是一片美丽的彩霞,冰晶玉洁,人见人爱。你男人一介屠夫,那里懂得什么美什么爱?我说他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只可惜你一朵鲜花插在一堆牛屎巴上了!唉,说真的,美霞小姐,今天你我能不能再聚聚?”
“行啊,说老实话,你这人对我的印象并不怎么坏,如果你真的有意,我看就别打什么牌了,干脆到我屋里来陪我说说话,反正我一个人也闷得慌,不过我可告诉你,来的时候千万不要让人家瞧见了,我会在门口等你的。”
“好,好,不见不散!”
美霞放下电话,就来到门口等刘流。不到十分钟,刘流打了一辆“的”来到了麻将館,东张面望了一阵,见周围没有人,就仄身溜进了美霞的家门。美霞迅速闩了门,拉着刘流一起上二楼进了卧室。
一个女人能与异性朋友在卧室私会,这就意味着她已经对你敞开了“门户”,刘流是一个情场老手,对美霞的心思是再明白不过了,他一走进美霞的卧室就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嘴就贴到了她的嘴上。这时美霞本来有意推开刘流,可是,当她的肌肤一接触到刘流时,浑身立刻瘫软了,没有了一丝儿力气。当刘流把嘴贴到她的嘴上时,第一次与夏雨做爱的感觉又回来了,她这几个月死去了的心突然又活了,立即变被动为主动,用自己的舌头把刘流的舌尖顶回他的嘴里,把自己的舌头放在她嘴里尽情的搅动。刘流在狠命地吸着她的双唇的同时,手己经伸到了她的双乳,她立刻感到一股惬意的电流传遍了全身,浑身一下子酥软了。像一滩稀泥,急需一个硬物插入自己的体内才能将自己支撑起来,她实在太需要了!刘流看出了她的迫切需求,便大胆地把美霞抱到了床上。
美霞两颊胭红,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此时此刻她非常明白在做什么,知道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终于等来了,她不顾一切地伸出玉臂死死地把刘流箍在怀里。刘流不愧是性爱高手,床上功夫十分了得,没两个回合就让美霞花心春水如潮,居然几次使她欲仙欲死,把她带入了幸福的巅峰,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兴奋的呻吟。当刘流和美霞的身体分开时,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小时十五分钟。刘流和美霞都软软地躺在床上,回味着刚才的一切。
好半天,美霞笑着对刘流说:“你这是不是强j*?”
刘流用手指刮了一下美霞的鼻子,哈哈一笑,“还强j*呢,没看到刚才你的劲比我还大哩!”
美霞想想刚才的情景。禁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原先只知道跟夏雨睡觉快感无穷,没想到这天外还有天,偷情能偷到刘流这样的优秀男人,就是马上死了也是无怨无悔的。她那颗死去了的心又重新复活了,脸上也再次出现了笑容。
自她爱上了刘流之后精神开朗多了,时间再也不像以往那么难熬,整个人好像来了一个脱胎换骨,死寂了多时的居室又再次有了欢笑,有了歌声。她又变回了半年前的模样。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到了秋天,美霞与刘流三天一小聚,半月一大聚,来往频繁感情甚笃,背着朱贵她俩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只要有个三、五天不见面,心里就像猫爪抓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对朱贵也就更烦了,有时朱贵晚上要做次把“功课”,她把衣裤裹得紧紧的,就是不让他碰,朱贵岂肯罢休,两人话不投机,就撕扯起来,常常是半夜三更吵起架来,闹得左邻右舍都不得安宁。
〔七〕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一久,美霞和刘流的风流韵事也就慢慢地传到了朱贵的耳里。朱贵是一个性情爆躁的炮筒子,一听说自己的老婆有外遇就气得七窍冒火,抓起一把杀猪刀就往家里跑。与他一起卖肉的几个屠夫一把将他拉住,络腮胡子屠夫对他说:“兄弟,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去杀了她?为一个烂女人去背一条人命划得着吗?再说捉贼拿脏捉奸拿双,你抓到了奸夫y*妇了吗?听到风就是雨,你也太沉不住气了!我说老弟呀,听老兄一句劝,先消消气,然后再从长计议。要么是设计捉奸,要么找个由头把那婆娘往死里整,只要不把她整死谁,谁也拿你没办法。……”
朱贵听同行们一劝,也觉得有道理,心想,“对呀,你一没抓住脏二没人证物证,你凭什么发作?人家说得对,为了一个烂女人搭上自己一条命太不值了。”想到这里气就慢慢的顺了些,放下了杀猪刀又继续卖他的肉。他一边卖肉心里一边生气,他发誓绝不放过奸夫y*妇,就是抓不住把柄也要把她整得服服贴贴。
晚上,他回到家里看什么,什么不顺眼,特别是见到美霞对他那不肖一顾的神情,气就不晓得从哪里来。吃饭时总觉得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饭不是硬了就稀了,没一样合口味,吃了几口他便把筷子往桌上一扳,气呼呼地说:“老子一天到黑累死累活,你就拿这喂猪的菜给我吃?老子吃得下去吗?算了!老子不吃了!你也别吃了,猪喂饱了还能长膘杀肉,你这样的女人吃饱了只会在外边卖弄风骚!东西给你吃了是暴殄天物!去!给我放洗澡水!
美霞没理他,仍然低头吃她的饭。
朱贵见她不动,火就来了,他冲上前去一把将她的饭碗夺下,使劲地往地下一扳,頓时碗成了碎片,饭撒得满地都是。“吃,我叫你吃!”朱贵边吼边抽出腰间的皮带,鼻子里哼了一声,扬起皮带就往美霞身上抽。美霞被打懵了,不知道么事发了瘩,想要跟他理论,她刚一抬头,皮带就抽在了脸上,她的脸立即出现了一条血印,火辣辣的痛,她痛得嚎嚎大哭。朱贵全然不理会她,仍然黒着脸狠命把挥动着手臂猛抽。
美霞悲愤交加,突然像一只发了疯的母狮子,猛地用头撞向朱贵的下身,朱贵不及提防,让她撞了个正着,一阵钻心的疼痛使他额头冒出了密密层层的汗珠,顿时他心中的怒火如同被浇了汽油,轰地一下燃烧起来。他两手像抓小鸡似的一把将美霞抓起,又重重地摔到地下,接着用脚尖死命地踢她的小腹和臀部。没几下就踢得美霞晕死过去了。他望着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下的美霞,狠狠地说:“哼!你以为你是谁?敢打我,你去称四两棉花纺〔访〕一纺,警察那么狠,看他敢动老子一根小指头吗?你打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过了许久,美霞醒过来了,她想站起来但浑身疼痛难忍,心里像被人塞进了一把草,睹得慌,他忍着全身的剧痛爬到了沙发上,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老天在上,我美霞今日立下毒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朱贵呀朱贵,我叫你狠!看你能狠多久,总有一日我要将你千刀万剐!不信你等着瞧,我不杀了你就不叫美霞!……”
美霞挨打后,一个多月不敢与刘流幽会。一天上午朱贵到外地进肉去了,刘流乘机来到美霞的卧室与她幽会。美霞一见到刘流便扑到他怀里咽咽地哭过不停,向他哭诉朱贵的暴行,并解开衣服让他看了身上的伤痕,刘流一边抚摸着她身上的伤痕,一边用好言劝慰。对她说:“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还不如早一点离了算了,你放心,离了我养着你,跟你买一套商品房,每个月把再把三千块钱你零花,保你过得快活……”
“离婚?就这么便宜了他?不行!我要你跟我把他干掉,我发过誓,不杀了他我誓不为人!”
“好聚好散不是蛮好吗?为么事非要弄一条人命身上呢?现在的警察神得很,没有他们破不了的命案,我看你就不要钻进了死胡同出不来,还是看开点好。”
“你怕了?亏你还是一个大老爷们!你不干以后就别碰我!”
刘流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合美霞的意,于是连忙赔小心,哄了半天美霞才破涕为笑与他重归于好。他们又调了一阵情,yu火就上来了。正当她俩的喜事过到兴奋时,房门突然被重重的一脚踢开了,朱贵左手一根绳,右手一把杀猪刀,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给他逮了个正着。
刘流吓得浑身哆嗦,瘫软在美霞的身上。倒是美霞还比较清醒,一把推开刘流,赤身luo体地跳下床来,一箍抱紧紧地将朱贵拦腰抱住,朝刘流大喊:“刘流,快跑!快跑呀!……”
刘流这才从噩梦中醒来,慌乱中拿了美霞的裤子往身上一套,光着膀子苍遑而逃。
朱贵用力甩开了美霞,怒不可遏地骂道:“狗日的y*妇!看你现在有什么好说的!你给老子戴绿帽子,让老子当王八,老子岂能饶你?……”
美霞吓得浑身筛糠,连忙双膝跪倒在朱贵面前,苦苦地哀求朱贵放过她。朱贵根本不听她那一套,猛地一下将她按在地下,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接着就用点红刀在美霞的胸部、大胯、和户阴上拉了十几道口子,鲜血汩汩流出。朱贵一边用点红刀在美霞身上拉,口中一边说:“我叫你偷人!我看你再怎么偷人养汉!……”
美霞捆得死死的动弹不得,身上每被朱贵拉一下,心里就颤抖一次,伤口钻心地痛,开始她还强忍着,牙齿把嘴唇都咬出了血,坚持不吭一声,后来实在疼痛难忍,终于禁不住嚎嚎大哭起来,拼命地呼喊着救命,直到喉咙哭叫哑了,还是没有人前来劝解。后来朱贵也拉累了,就住了手,解开了绳子,扔下两包灭菌结晶磺胺就扬长而去。
〔八〕
捉奸的事发生后美霞就失去了人身自由,朱贵每天把她反锁在卧室里。她每天活动的范围只有二十几平方米,她多次想到了死,可是当她真的准备抓住电源闸刀时,又是那么的不甘心。心想,“自己才二十一岁啊!美好的人生还没真正开始,人家不死我为什么去死?如今我只所以生不如死,罪魁祸首就是朱贵!对!全是朱贵害的!真正该死的是朱贵!”想到这里她把所有的恼怒都一齐发泄到朱贵身上,她铁了心,一定要朱贵死!
一个月过去了,她身上的伤也基本愈合了,朱贵的气也慢慢地顺了,她们俩又重新住到了一起,朱贵对她的看管也松了许多,只是再没过过夫妻生活了。重新住到一起后,美霞就在想心思,想用什么办法能将朱贵至于死地。她设计了很多种方案,都觉得不够稳妥,不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就是过于暴露了自己,说不定没除掉朱贵自己就先进了班房。她绞尽了脑汁还是没想出两项全美的办法,正当她无可奈何的时候,忽然她想起了朱贵有一个习惯,他不管什么时候上床睡觉,晚上两点半钟都要起来小解,并且从来不开电灯,每次起来都是用打火机照明。美霞决定利用朱贵的这个习惯下手。
中秋节的前一天下午,美霞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装在一个旅行包里,再把自己的体己钱也装了进去,一切准备妥当后将包藏在客厅的沙发后面。晚上早早的上床睡了。朱贵卖了一天肉也腰酸背痛的,随便洗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了。
其实美霞心里有事根本就睡不着,闭看眼睛装睡。好不容易捱到了两点,他轻轻推了一下朱贵,见他鼾声如雷睡得像死猪似的,便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穿好衣服之后就从伙房搬来了两罈液化汽,将阀门全部拧开,拿起旅行包就匆匆地离开了。
美霞刚出门,朱贵就起来小解,他感到脑袋昏沉沉的,鼻子里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臭皮蛋味,但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仍然抓起打火机叭地一下打燃,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居室里就成了一片火海,熊熊烈火一下子就将他吞噬了。等到邻居们发现已是三点过五分了,消防队赶来后经过奋力扑救,直到四点二十分才将大火扑灭。这时人们才发现朱贵和他家的家具一道化为了灰烬。
事后经过消防专家和刑事技术专家联合勘验,一致认为朱贵家的这场大火是人为的恶性凶杀案,其妻美霞有重大嫌疑,刑侦部门迅速调聚了精兵强将展开了对她的追捕。
其实美霞当夜就在附近观察,当她听到一声巨响,看到熊熊烈火吞噬着那栋记录着她屈辱历史的楼房时,心里感到无比的惬意。后来见到大批的警察在那栋楼里出出进进,才感到了大事不妙,她趁着人们的注意力还集中在那栋楼时,慌忙离开了县城。她在火车站买了一张去广州的车票,直奔广州而去。
到了广州,她首先想到的是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她来到了一个不大的旅社,准备登记一个舖位,服务员要她出示身份证,这时她才想到身份证让朱贵给收了。没有身份证旅社不接待她,她又接连找了十几家旅店,结果都同第一家一样。住不进旅店她只好跑到郊区找农民借宿,没想到人家也找她要身份证,当听说她没有身份证时,谁也不肯接纳她。找不到落脚点,找事做就更没有指望了,无奈之下她只好找到了一家发廊,决定在那里当“鸡”,老板看到漂亮的小妞找上门来当“鸡”,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美事,便欣然接受了她。安顿下来之后,老板要她去洗个澡来陪他睡一觉,并说这是他们这一行的惯例。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呢?她只得按老板的旨意去做,当她洗完澡来到老板的房间,把脱光了衣服的躯体完全暴露在老板面前时,老板被她身上的刀疤痕吓得惊叫起来,指着她身上的伤痕说:“就你这模样还想当“鸡”?不把嫖客吓死才怪呢!走吧,走吧!我这里不要你这种女人!”走投无路她只好与那些社会盲流为伍,白天沿街乞讨,晚上露宿街头。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身上的钱财当夜就被一伙盲流洗劫一空,不但身无分文了而且连换洗衣服都没有了。一夜之问她便沦落成了乞丐,每天靠乞讨为生,当乞丐的日子也不好受,施舍的人少,骂她的人多,不少人甚致指着她的脊梁骨骂,说这女人年轻秧秧的,不做事肯定不是好东西!有东西把到狗吃了它还会冲着你摇几下尾巴,把得她吃了只会滋长她那份懒气!一连几天她都要不到吃的,为了活命她只好到垃圾桶里去找人家丢了的残食充饥。垃圾桶的东西又脏又臭,吃下以后就病倒了,一连几天高烧不退,几乎要了她的命。
国庆节前三天广州进行了一次很大的清理盲流行动,乞丐群体首当其冲是这次清理的重点。美霞的病刚有好转,晚上不敢露宿街头,就钻进了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室,在候车室的长椅上美美地睡了一觉。睡梦中突然被一伙穿制服的人带上了收容车。她来到收容所,见问她话的是一个穿警服的警官,以为家中的事发了,吓得三魂跑了七魄,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下,如实地交待了目己所犯的罪行。
国庆节过后的第二天,老家的公安局派人来广州把她押回了本县。经过公安机关的讯问和取证,检察院批准对她予以逮捕,在看守所羁押了一个月之后,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就开庭审理了她故意杀人一案,经过举证、质证和法庭辩论,合议庭作出了判处美霞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判决。她没有上诉,她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上诉也没有用。
〔九〕
美霞坐在看守所的高墙内静静地打发着剩余的日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声也哀。美霞回想起自己走过的路,一股沉重的负罪感压得她的心头发颤。她忽然明白了一个哲理,人活着不应该只追求富有,更重要的是应该有一颗善良的心!
美霞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后悔,她知道自己今天的结果都是因为错爱惹的祸!要是听父母和老师的话,现在说不定是哪所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呢,最差也该在读专科吧!要是自己能够安安份份地像镇上的女孩一样,做一点小本生意,不去追求什么大富大贵,怎么会上夏雨那条贼船呢?上了贼船也罢,作为一个女孩怎么能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给一个不知道底细的男人呢?偶尔一次失身也有情可原,何必匆匆忙忙和人家同居嘞?既然大错已经铸成就安心嫁人好了,如果是真心对待丈夫,原本就应该把自己所犯的错俁全盘托出,以换取丈夫的原谅,哪有像你这样明明是你自己有错在先,人家因听到風声对你约法三章你就受不了了,为什么不能与自己的丈夫勾通呢?
美霞认为自己最不能原谅的是与刘流的那段爱,心想:自己是一个有夫之妇,吃丈夫的,用丈夫的,不思为丈夫排忧反而背着他去偷人,给他载绿帽子,世间上哪有一个有血性的男儿知道自己的老婆偷人养汉不恼怒?打一顿来发泄心中的恼怒本是情理之中的事。他打你说明他心中还爱着你,你一个名牌高中的毕业生怎么连这点起码的常识都不懂?……
晚上朱贵惨死在烈焰之中的情景不止一次地出现在她的梦里,醒来之后她总是希望用泪水来冲淡罪恶,可惜泪水在罪恶面前是那样的无能为力。有时她也念叨朱贵平日的好处,虽说他不如夏雨富有,但也保证了她一日三餐好菜好饭,吃得好穿得靓;他没有刘流风流潇洒,更没有刘流那令人窒息的床上功夫,但居家过日子是最现实的,潇洒又怎样?现在如果能重新来过她会选择平淡。
元旦快临近了,同号的肖姐告诉她,通常在重大节假日前要开一个声势浩大的宣判大会,处决一批死刑犯,这就是人们说的杀鸡给猴看,说不定这个元旦你就要到那边去过了。果然不出肖姐所料,元旦的前三天县里召开了一个万人大会,对一批重刑犯进行了公开宣判,美霞是今天这个宣判会的主角,她是唯一的死刑犯。
宣判会开完后,美霞被五花大绑着押上了刑车,在几十辆警车的押解下来到了刑场。刑场选择在县城西郊,那是公路边上的一块荒地。美霞背着枪口跪在地上,枪响过后她就倒下了。她在歪头的那一瞬,她恍惚看到了朱贵在她前面,烧焦了的躯体小得可怜,可是那双眼睛却奇大无比,狠狠地瞪着她愤怒地呼喊着:“还我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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