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虽然已经过去一年有余,可每每想起,仍如鱼在哽,不吐不快。
那是去年初夏的时节,我乘坐的旅行巴士抛锚。正当满车的人大叹倒霉时,我却在路边的草丛中发现了一些票证,有身份证。驾驶证和票据。从票据的时间和被露水打湿的痕迹上看,估计遗失的时间不超过三天。失主何姓,刚巧在我居住的邻市。我将之一一捡起,并决定把原物归还失主。
做一件好事,其实总是快乐的。
邻市有一位好友,由于我以到外地旅游,就打电话将这事托付给他。好友调侃说,学习雷锋也把我拉上。好友根据身份证上的地址,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失主的住处,可是房屋已出租,住在那儿的人说,何先生是生意人,大约半年回来收一次房租,问电话号码又都说不晓得。
当我旅游回来时,已是一周以后,有关失主的音讯依然没有,我再次拨通朋友的电话,朋友建议将讯息刊登在该市的日报上,这诚然是做记者的好处。果然在见报的当天上午,何先生就致电给我,并说下午就过来领取。
我在办公室里接待了失主,何先生带了三位随从,衣冠楚楚,一副大老板的派头。一见面,他就给我一张名片,并自我介绍是某公司的经理。他告诉我,他的包在一旬前放在小车里被小偷拎走,我将所有的物件交还给他时,仿佛自己完成了一项任务。何先生一再道谢,并说那些票据对他的重要性,要是找不到,真是麻烦得要命。尽管我说这是举手之劳,但内心却充满了幸福感。何先生为表谢意,执意要请我吃饭,我再三推辞,终究拗不过他的好意。
包厢里的服务生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女孩,或许是我们的到来她显得格外高兴。熟练地倒水摆餐具,仪态轻盈而优雅。何先生很客气地点了一大桌的菜,这都是国人的习惯。
不和谐的声音是从倒酒开始的,那女孩问何老板是喝啤酒还是饮料时,他说要喝奶,那女孩就从酒柜中拿了一盒某知名名牌的酸奶意欲打开。何老板慌忙制止,手却指着女孩的胸脯:"其实我想喝的是这个……"他的三个随从顿时发出了尖刻的哄叫声,何先生也朝我眨眨眼,我明白他为自己"高明"而得意。
女孩的脸唰地红了起来,但仍是强装笑脸,给他们倒上啤酒,轮到给我倒酒时,突然她的手抖动了一下,杯子里的酒洒了我一裤腿,从余光中我瞧见何先生的手从女孩的腰际处收了回来,女孩的眼神显得有些惊恐,边拿毛巾边向我赔不是。
"小姐,怎搞的,连倒酒都不会?!你看,怎么办?"何先生板起面孔,翘起二郎腿向他发难。
那女孩仍是一口一个对不起。
我打了圆场:"又不是故意的,算了吧!"
何老板这才笑起来:"要不是今天客人高兴,我才不饶你呢!"
此时,女孩的脸上已不见了笑容。当第二次倒酒时,她将何先生的杯子拿离桌子,有意远离。
何先生似乎看穿了她的避让,又故意刁难:"你的脸怎么没有了笑容,刚死了爹娘?!况且你直接用手拿杯子,干净吗?"那女孩连忙说:"老板,对不起,我给你换个杯子。"
"不用了,去叫你的领班过来。"何先生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那女孩用几近哀求的语气说:"老板,千万别告诉我的领班!"
在何先生的叫喊中,最终那女孩还是被领班领走了。
我也起身离了坐,我已无心喝酒,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憋闷感,更不忍心看到女孩离去时噙满泪水的双眼。当我走过廊道的拐角处时,领班正训斥那女孩:"你那条小腰就那么金贵?!别忘了你弟弟还等你交学费!这个月看你喝西北风!"那女孩低着头,双手摩挲着,一声不吭。
我走过去,对领班说:"她没有错!"
忽地"那女孩仰起头,贮满泪水的眼眶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闪一闪,继而像决堤的河水般倾泻而下,两条清亮的泪痕似两条小蛇般直钻我的心头。
我逃也似地跑下楼,在酒店门口急匆匆地拦了一辆的士。窗外的街景在夜色的掩映下变得迷朦起来,霓虹灯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浑浊的江水摇曳出梦幻般的色彩。手机悦耳的铃声响起,是何老板的,我狠狠地将它关上。闭上双眼,想努力忘却刚才那顿令人作呕的晚餐,可眼前那女孩的两行清泪,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6-7-4 5:56:37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申屠雪飞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