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的那个晚上,逸搂着眉指着窗外那轮弯弯的月牙说:"眉,等我,等我成了大诗人,我就回来风风光光地娶你!”眉的眼睛笑得就像那弯清清的眉月。
逸去了广州,那里的诗人很多,那里的工作也很多。逸白天上班,晚上就到网吧写诗。
眉就呆在家里静静地上她的班,静静地等着。在这静静的等待中,逸和眉只能发消息了解对方的情况。可逸白天上班,没什么时间发消息,有时工作紧张了,一连几天眉都没能收到逸的消息。于是,一到晚上,逸上网,眉也跟着上网。打开视频,两人匆匆说几句,逸就开始写诗,眉就上烟雨网站看逸的作品。看着逸在屏幕上微皱着眉,紧闭着嘴,专心致志的样子,眉甜甜地笑着。阿逸也会偶尔抬头看看眉,脉脉一笑,又低首垂眉老僧样。
转眼半年过去了。有一天晚上,眉一上线,就发现逸等着她,并没有写诗。眉有些不解地问:“逸,你今晚不写了吗?”“眉,今晚我陪你说说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一份即轻松收入又不错的工作。”“真的?”眉惊喜地说,“当然是真的,小傻瓜!”逸宠溺得点着视频上眉的鼻尖,“眉,想亲你了!”逸望着视频中美艳无方的眉,心里一阵荡漾,指下自然而然就打上了那几个字。“逸---那么多人在那啊!”眉羞得脸上的红霞一直烧到了耳根,可心里甜得没法说。“眉,我爱你!”逸的心里在隐隐作痛。眉太单纯了,她哪里知道逸接受这份工作得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为了不让眉看出破绽,压下心中微微的酸楚,逸缓缓地打上一行字“眉,我的工作虽然比较轻松,可时间不由得自己自由支配。所以我上网的时间就没了规律,以后你别等我了。想我了就给我消息,我也会的。眉,不怪我?”“恩,逸,我知道。只要你别忘了写诗就行,我等你早日成为大诗人回来娶我呢!”眉依然笑语盈盈。逸暗暗发誓,一定早日成名。
逸开始了他的工作。真的是很轻松的一份工作。那是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解了公司女老总馨姐的女儿的围,被馨姐看中,白天随馨姐上班,并负责读高中的女儿----漪的接送工作,晚上帮她课后补习。发给逸双倍的工资。公司上下莫不对逸嗤之以鼻,逸心里很不好受,但为了能多挣点钱,他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不过,值得安慰的漪是一个非常惹人喜欢的女孩子,在她的身上不仅有眉月的娇俏,更有和周围环境不相和谐的恬静的气质,漪就像一朵清莲开在这个纷杂的社会里。
渐渐地,逸诗人独有的冷漠,天生的一份待人的真诚以及凡事认真的态度,在公司很快得到馨姐的赏识并开始提拔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对逸只是凭运气进入公司高层很不以为然,然而,事实上逸的所作所为让大家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馨姐对他也越来越满意,大事小事也越发的倚重。
随着逸工作的繁忙,上网的时间也就越来越迟,有时只能在午夜才能上会,和眉遇上的机会几乎等于零。但眉每天都会去看逸的诗,在他的后面留言。逸每天写完诗,也给眉留言。两人的情就在这每天的留言中清清漾漾。
日子就在这彼此的思念中一天天过去了。可逸和馨姐母女间的气氛却也在一点点地变化着。漪越来越粘逸,馨姐越来越倚重逸。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气氛越来越怪。这让聪明的逸寝食难安,直至有一天,发生了一件改变了逸面运的事。
那是漪高中毕业的联欢晚会。逸去接的漪,看着着群小自己十岁的小青年的嬉闹,心中感慨万端,不自禁地就多喝了几杯,去接人的逸最后反倒成了被人扶着回去的人。
回到家,馨姐还在应酬。漪吃力地扶逸上楼,替他细心地脱去鞋袜,外衣,扶他在床上躺下,拧了湿毛巾替逸敷滚烫的额头。迷迷糊糊中,逸抓住了漪的手:“眉,陪我,眉。。。”漪的心狂跳不止,想挣脱开逸的手,可漪的轻微的挣扎却激起逸更热烈的反映,一扣手,漪就被逸拉到了他的身上,火热的唇就压了上去,意乱情迷的漪顿时就被逸的火热融化了,漪早就爱上了逸啊。。。
半夜,馨姐回家了,去看女儿,去被眼前的事实震住了,想了一个晚上的她作出了一个决定----送漪到美国读书!
过了几天,馨姐故意装作没事似的对漪说:"漪啊,你高中毕业了,妈就你一个女儿,去美国好好读书,回来替妈打理公司·好女儿,妈虽然舍不得你走,可为了你的将来,为你爸爸遗留下的公司的将来,妈只能狠狠心送你出去·你懂吗,漪?”边上的逸心里觉得一块石头落地了,他不知道这几天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对眉的思念和愧疚,对漪的深深的歉疚和心疼,让他一下子就苍凉了许多。好在这几天漪也因为怕羞,没怎么粘着他。可一想到漪得一个人到遥远的美国去生活,他的心又很是舍不得。偷偷看一眼漪,发现漪的眼中满含不舍和委屈,逸的心一痛,眼泪几乎就要流下来。看着这情景的馨姐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她必须这么做。必须把逸和漪的情爱崭断在萌芽状态,漪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馨姐很快就替漪办好了一切手续。活泼的漪就像一朵失去水分的花儿,很让逸担心,可他又怕自己去关心她,接近她,他怕自己让她再受伤害。几天来,两人躲得远远的,谁都想去接近谁,可谁都怕去接近谁。把一切看眼里的馨姐心里十万分的难受,可她没办法,硬着心肠,馨姐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漪去美国的日子一天天接近了,漪一天比一天消沉。逸的心也一天比一天的沉重,他分不清是替漪担心难过,还是别的。一想到别的,逸突然就发现,他这几天没想眉!他试着给自己分析,是因为自己对漪的愧疚,是自己对漪的担心,是自己对漪的亲人般的关心。。。有好几次逸想和漪好好谈谈,可不知道漪的心里想什么,她就是不愿再接近逸。
终于有一天,漪主动找逸。就在客厅,馨姐没在家,佣人出去的那个时间。
良久,两人都没说话,漪低着头很冷漠的坐在沙发上,逸手足无措地坐在另一边,想打破这僵局,可又似乎找不到话说,就沉默着,等着漪开口。
“你爱我吗?”轻轻地,漪没抬头,恍惚的声音从茶几上飘了过来。“砰”的一声,逸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被子弹打中了。“对不起!”逸的声音幽魂般飘了回去,自责中还有那么一丝的无奈,但他分不清那丝无奈从何而来。“知道了。”漪很冷漠地站了起来,转身上了楼,在楼梯口站住,“我会想你的,我爱你!”口气是崭钉截铁的。逸发现自己什么也不能想了。
是逸送漪去的机场,馨姐说那天她很忙,其实自己也舍不得亲眼看漪上飞机,她就让逸替她送,也是给两人最后单独相聚的机会。
一路上,逸很专心地开车,漪很专心地看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高楼大厦。似乎很专心。
在大厅,逸还是很专心地看漪的行李,漪还是很专心地看四周来来往往的人。似乎很专心很专心。
开始检票了,漪站起来,看一眼逸,逸也正看着她。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就这么站着。。。直到广播里再一次催促旅客登机,两人才不得不去办理登机手续。就要登机了,漪回头望着逸,“再亲我一次,行吗?”逸不由自主伸开双臂抱住了漪,轻轻地把唇印在漪的唇上,没动,就那么轻轻的。。。
第二天,逸向馨姐请求回趟家,馨姐同意了。
回到家,见了眉,逸知道自己的心分成了几瓣,再也没办法把它们收拾到一块。
疯子似的在家呆了两天,借口公司忙,逸逃回了广东。临上车时,逸轻轻地说:“眉,再有半年,我就回来娶你,我成不成大诗人都回来娶你。”眉没说话,敏感的她知道出了什么,但没问。她知道逸不想说,是在想办法解决。她也知道,逸遇上的难题她没办法替他分担。她不知道逸遇上了什么,只知道心中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问题出在她和逸之间。看眉没说话,逸心一酸,一把把眉抱进怀里:“眉,相信我,春节我一定回来娶你!我不做大诗人了,我不做诗人了!”眉的眼泪如雨而下,逸更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逸和她之间出了事。眉如冰似的僵在那,逸心痛如绞:“眉,眉,说话,眉,眉。。。”
逸的吻绝望地落在眉的发上,眼上,冰冷的唇上,眉就像一个失去生机的魂魄,只剩眼泪。。。
逸回了广东。
一连几天,眉不开机,不上网,不回家。可她终于还是敌不过对逸的想念,一个晚上上了线,逸的留言把她的邮箱都差点挤爆了,看着逸的诗,看着逸那痛苦绝望的言语,眉发现自己没办法去怨逸。
突然,逸的头像一闪,他来了。隐身的眉没急着打招呼,她想先看看逸会给她留什么话,就静静地等着。十分种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逸没有给她留话。眉改用上线状态,希望逸看到她,可过了很久,逸还是没看到眉。眉忍不住了,就向逸打招呼,还是没有回音。眉知道了,逸只和一个人说话,其余的一概不理。她又隐了身,想看看逸会到什么时候下。时间一分分过去,眉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十点,十一点,一点。。。两点十分,两点十分终于看到了逸的回话:
“眉,你来过?”
“我在写诗,没看到你,眉,对不起。”
眉心里一痛,逸还在撒谎。
“眉,我想你,一天天的想你。我担心你,每时每刻担心你,开机好吗?回家好吗?”
“开机你会找我吗,回家你有时间找我吗?!”眉冷冷地一笑。
“眉,你在?!!!”逸的震惊不亚于一颗原子弹爆炸。
“我在,我一直在!”
“眉,对不起,我真的没看到你。”
“是,你在写诗嘛!”
“眉,我。。。”
“我等着你说。”眉很冷漠地说。
那个晚上,逸把和漪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眉听,眉什么也没说。等逸说完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眉轻轻地问“刚才和她在说,对吗?”。。。逸过了很久也没回答,眉笑了笑,“逸,回去吧,还上班呢。我得下了。”逸很想对眉说些什么,可他什么也说不了。
等逸下了线,眉给逸留了一段话“逸,我记得你说过,春节回来娶我,我一定是那个最美的新娘;我也还记得你说过,如果你先走,就在奈何桥上等,等我一百年。我也记得自己也说过,如果我先走,我也会等你,等你一百年。逸,记得啊,记得我们彼此在奈何桥上的等候啊!”
逸其实没走,他看到了这段话,他的心痛成一团,他知道眉离开了他,永远地离开了。“眉,我记得,我永远都记得,你是我的新娘,最美的新娘,我春节一定回来娶你!我们还要在奈何桥上再续百年呢!眉,相信我,我一定回来娶你,一定啊!”
就在逸打上这一段话的时候,没了心的眉在横穿马路的时候,倒在了一辆急着赶回家的夜车的车轮下,那一地的血花纷纷洒洒出一句话“逸。。。记得。。。奈何桥上。。。我们再续。。。百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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