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似没有固定的家,关于家乡的概念也便模糊了许多,以为家乡如同母亲有可能要搬迁的学校的家一样,也是漂浮不定的。所以我以为,家乡也不过就是另一个意义上的家,然而所谓另一个意义上的家,却在有意无意之中,存留着的许多深深印记,如今而异常清晰地显现出来。
那时的老家,是一个窄小、拥挤的四合院,每个方位为一家所有。我们是常不在家的,只是在放学后因母亲的回家才会热闹起来,而其它三家因伯父伯母,叔父婶婶的长期在家,相对一直的热闹,而显得更像一个家,而我们的家更像一个客栈。
那时母亲的苦和累是我们所不能明白的,而父亲又远在外地,即使回家也似乎会惹得母亲落泪,所以对于父亲没有更多的挂牵,因而母亲和家是合二为一的。这种概念根深蒂固了,因为我们不能理解和接受所谓严父带给我们的快乐,尤其是儿时的快乐。所以只有母亲才是家,才更像一个家,而那个狭窄的四合院的一方却仅是母亲在一定时候存在的表现形式,更多的时间她在学校,为自己和别人而忙。
四个家庭生活在一起的矛盾当然不可避免,和玩伴在一起的时候,会听到来自于大人们,尤其是女人们之间的闲话,对于那些语言不甚明了,然而从那种气愤的言辞里可见一斑,而做为孩子的我们,永远不在乎他们大人之间的事,只顾玩自己的。有时会被大人训斥,要求不能和谁谁玩,我们口头上答应着,背地里却在偷偷“约会”。
时间紧张的母亲是没有这种闲暇的,倒是她会成为某种润滑剂,让那些生气的面孔在和她接触之后有了喜色。我不知道,最后的四个家庭是怎样能相处那么久而渐显有时疏远了的亲情的。因为每逢过年过节之时,母亲首先会送给各家一碗哨子面,而后会得到各家同样的一碗,对于那时的那碗面,已经不可与今天同日而语了,也非平常的一碗面而言了。
由此,通过比较,我才知道,母亲做的面是最好吃的,她把最可能好吃的带给她可以带给的亲人。就在前两天,见到六十多岁的母亲时,我还忆起来,向母亲撒娇说,要吃母亲做的面,母亲微笑着答应了。而我却知道,该是向母亲做一切可能的时候了,而这样的要求对于年迈的母亲同等重要,对于一个被人需要,被人重视的人,那也是另一种幸福的感觉,我们不能离开自己的生命,也就不能离开母亲的需要。
记忆最深切的是关于四合院中下雨时的情景。那时排水条件不好,雨大的时候,总会积聚在院内。各家养的鸡呀、猪呀总会把它们自己弄脏到极致,而它们的大小便也在极大在污染着我们的视觉和嗅觉。又因为要绕过邻家而要到对面的家,我们便会搭起木板,当成一座桥而穿梭其中,乐此不疲,把雨天带给我们的不快冲淡了许多许多。
总之,雨带给我们的不方便,总在下雨的第一天起就盼望天晴的日子,而那时的雨似乎分外的多。有人出了一个主意,说给雨水中滴几滴油,便知天是否要放晴。如果在油面上可见七彩之色便是天要放晴的证明,否则还是雨天。那时我们几个小伙伴,总是反复试验,想要证明一个答案,那就是想说明,天很快要晴了,虽然那绵长的秋雨或者初春的雨还在继续,我们只相信自己的证明,而忽略了下雨是自然界多么不可左右的一件事情。
如果天会放晴,那我们的脚步就可以放飞到院子以外的任何地方。当然可以在大人们的监视之外,做任何可以的想做的事。细雨中或雨晴后,我们会专门踩踏有水的地方,而溅起的水花一定会在同伴们不经意之中博得大笑,而自己也会得到同样的待遇,那时的我们还会有怎样的方式自娱自乐呢?!
而雨过后的泥巴可能会成为我们“过家家”的最好原料,那些泥巴将会变成我们生活中的馍馍,锅碗等等,我们模仿着大人们,会让两个人成为两口子,做着好吃的,喂养着孩子,还会娶媳妇,日子过得紧张而有秩序,没有人不听从大一点孩子的指挥,也就是他们的“父母”的命令,我不知道我当时参与了什么角色,好像一直在做饭吧,总之很累很幸福。
泥巴还可以做成一种叫做“拌炮响”的玩物:类似乎于一个小碗状,底是平的,最好薄而不会裂开,口朝下,用力摔在地上,会听到一种类似于炮的声音。谁的响声越大,谁当然就是最好的。我常常最是失败,而最是不言放弃的。这样的原料用之不竭,直至谁家的母亲喊着要回家,感觉又饿又累的时候,才会散伙,许下饭后再玩的诺言。
对于家乡周围中,更多的一切便生疏地历害,常常没有念想。而在不经意之间的梦中,却常常会回到那里,且会有幼时生活的一幕,甚至忆起儿时的伙伴,他(她)也早已身为人父、人母而不知去向。我不知那些烙印会有怎样的深?今日提笔,算是圆一个梦,不能是说曾经的魂牵梦萦,却也是不能忘却的记忆。它是我生命中的一段过往,一种经历,那么清晰地存在着,证明着我曾经的真实存在。
因母亲职业的缘故,大多时间我都在学校度过,那种孤独的心境,对天、对地、对一切可能诉说的对象,竟如老朋友一般,回到我的心间,也许,生活是从那时开始记忆,而最终倒计时的终点也将在那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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