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操，你现在也开始看书了啊？”我从正大旅馆的315号房间走出来，看到坐在旅馆门口的公主正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不禁说道。
其实公主原名叫杨春花，“公主”是我们这行给她取的一个外号。主要是她接客的时候挑三拣四，有公主一般的高傲，加上她的原名确实难听，我们总得高雅点吧，就象现在很多商店来个falkcrygu等英文名字一样。于是大家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字。
你要问我们是做什么的啊？得，大兄弟，看来你还是一个嫩雏吧，没关系，只要你给钱，大姐就教教你，让你开开眼界，保证你舒舒服服的。怎么，还不明白？真妈×，实告你吧，我们就是人民公仆，正宗的公仆，为的是给人民全心全意地服务，不求理解，踏踏实实兢兢业业。操，还不懂？我就是一妓，知道不？小样儿，真没劲，得，今天姐姐我不高兴，恕不奉陪了。哦，忘了，培训期间那哥们教我们还是要来点淑女风范，好吧，小兄弟，goodbye,seeyoulater·
“看妈×，我是学习。”公主抬起难看的脸来对我说。
“学习什么？”我大惑不解，坐在公主旁边。
“恩，看吧，女人怎样对男人调情，以及怎样和七八个男人做爱也不会累爬下。”公主把书推到我怀里，“你嘛，也学习学习，增加点业务吧。别说，这毛作者还行，比我们在行。”
我摊开书，看到是一本现在很流行的文学杂志。前不久接待的一个大学生，他就带了这样一本书。
“不会吧，这里面也有我们学习的内容？你傻帽儿啊，不懂就甭说，会让人笑话你没水平的。看清楚，这是一本正规杂志。听说很出名的。”我翻开书，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马上让我头疼，我憋住劲看下去。（好歹我要装得自己很有水平。）
“操，这傻b也是作家？”我从密密麻麻的文字中看到一个我经常接待的客人的名字，大声叫了出来。公主凑过脑袋瞅了一眼，马上有掉过脑袋去，我闻见她头发的一股恶臭一闪而过。
“你还以为现在的作家很高贵？”公主不以为然地说，“作家也是人嘛，尤其是男作家。”
“也许是同名吧。”我继续看下去。
“知道不？和我们在一起，这在社会上叫什么？”公主呈现出嬉皮笑脸的神情。
“叫什么？”
公主斜着眼睛看我，
“得了吧，你还装处了？”她开始瞧不起我了，又一派真公主的架势，“这叫走进生活，体验生活，懂波？”
“哦。”我轻轻哼了一声，继续看下去，漂亮的装帧纸板发出悦耳的翻动声。
“给我，我帮你找找最好的一篇。”公主一把夺过去，迅速地翻动了一阵，然后定在一页上，递给我，“诺，就这个。”
我看了题目，叫《唱着交响曲的第一次》。我又看了看公主，她点着一支烟，象老手一样，指了指书说，“看吧。”
我把视线移到书上，仔细地看，很快，这篇文章就让我着迷。讲的就是一个女孩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那男的诱奸了那女的，其中这个过程浓墨描写，然后男的抛弃了女的，女的就沉沦了，做了妓。
“这不和我们一个职业了？”我乐呵呵地问着公主。
“怎么不一样？”公主吐着烟圈高兴地说，突然话锋一转，“你快看吧，甭废话。”
我又看下去。
那女的在工作上废寝忘食，经常和几个男人一起干，这个地方又有重墨。突然有个男人提出要和那女的结婚，女的很高兴就把所有钱都给了男的让他去办结婚的东西，结果那男的就跑了，再没有露面，女的知道上了当，在一个风黑月高的晚上割腕自杀了。
“可以吧？”我把书还给公主后，她问。
“还行，就是上床的太多了。”
“操，我就是问的这个，里面的是不是比我们的更诱惑人心？”公主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知道不？这就是文学，就该这么写。”
“真的？”我问。
“我说你今天怎么了，平时你不是很老套吗？实告你吧，我也可以写，而且我也决定了要当个作家，就这么写下去吧，挺好。”
公主停顿了一会儿。
“你写不？”她问我。
“我又不会。”
“不会不要紧，跟你说吧，我也不会。听说，哦，就在正大旅馆旁边专门有个老头教你怎么成为一个作家。哦，听说那老头以前还是一个知名作家呢。我们去学学？”
“这？”
“走吧。”公主拖着我就走。
二
我们找了很久，终于在正大旅馆后面找到了这个所谓老作家的地方。他的办公室就象一个垃圾房，但进去还要很多手续，首先叫挂号，跟平时我们堕胎上医院一般。
“挂号，两个。”公主在挂号窗口探找脑袋说。
“怎么的？”里面穿出冷冷的声音。
“我们，我们想当个作家，来请教请教。”公主媚着笑说。
“哦。”然后里面也探出个脑袋，一个秃了顶的男人。那个象一个老黄了的南瓜的脑袋转过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们，突然又缩回去。
“你走吧，旁边的那个可以进去。”男人对公主说。
“怎么的，我怎么不能进去了？”公主显然很生气。
那男人没有理她，对着我说，
“你，挂号吧。”
“操，得，妈×，”公主骂骂咧咧地说，突然又对着我，“你就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操。”她说完昂起头就走了出去，甩了甩头，大概表示不在乎。我走到挂号口。
“我决定了,我要靠文字生活。可是我写的不好啊,那该怎么办?”
我仔细点完钞票,挂了号,坐进咨询室,请教着坐在我对面桌子后的那位慈祥的老人。听说他曾经是一个很了不得的作家,甚至是被人叫做大师的，但现在他却有点过气了。
他听了我的话,向后仰,躺在倾斜的靠椅上，摸了摸花白的胡须，仔细地端详了我一会,说,
“你脸皮厚吗?”
“算厚了吧。”我笑着回答。对妓女问这个问题显然很不合适宜。
“怎么个厚法?”
“我曾当众被三四个寡妇辱骂我勾引男人,但是我仍然面不红,心不跳。”我假装自己很正经。
“就这样了吗?有没有更厚的表现?”大师启发地问我。”
“这个，”我想了想,“有吧。”
“说说看。”他颇为高兴。
“我在家同时和3个男人做爱,……”我编着说。
“只这些吗？”他打断的我话，急切地说道。
“当时我忘关我家的大门了，很多路过的邻居都看到了我们的表演。”我接着说。
“然后呢？”
“不久我们院子里面都知道这件事情。每当我从人群路过，那些女人就恶毒地看我，那些男人看我的眼神就十分妖邪和淫荡了，甚至连院子里面的小孩子都在我面前摆弄那次我做爱的动作和模仿我的叫声。”
“你的反应呢？”
“无所谓了，”我理理了额头的几缕头发，“走自己的路，让自己去说吧，哦，不对，是让他们说去吧。”
“好”，他微笑着赞许地点了点头。
“那我是不是可以当一个作家了？”我高兴地问。
“不忙嘛，”他慢声说，继续捋他花白好看的胡须,“你站起来我看看。”
我赶忙站起来。
“自然点,转两圈,哦,对了就象电视上的女明星那样,摆几下姿势。”他手在空中对着我的身体指点着说。
我拨了拨头发,挺了几下胸脯,臀部也扭动了几下,转过去背对他,来了一个贵妃回眸一笑的动作。
“很好,很好,很好啊。”他的背离开靠椅,向前倾着上身,赞叹地连声说。
“你多大?”
我重新坐了下来，
“21了。”
“是个好年龄，可又不是个好年龄。”他又躺回靠椅,轻轻地要摆着脑袋对我说。
“我不懂,大师。”
“简单地说吧,你有很好的生理条件,就是……呃……恩……”他想了想,“就是说你已经有了一笔创造的资源,可是你的心理条件不够。”
“大师,我还是不懂。我有什么资源,而我心理条件怎么不够了?我心理可健康了,我从不生病,大家都说我节约了很多看病的钱呢。”我疑惑地问道。
“你说说的的人生经历吧。比方说有没有被人伤害过啊,或者被人侮辱过没有。”
这下让我为难了，我早就忘了过去的事情，我就记得自己做这行的事，每天就这么过，陪着天涯海角来的不同的男人。但我还得编下去。
“我生来就贫穷,大师。”我的声音开始哽咽，“父亲早死,母亲改嫁,我继父甚至想强j*我。我还被8个男人甩过,那些男人把我骗上床以后就再也没有找过我。我……”
“好好好,好啊。”大师高兴得脸象绽开的花朵一样,连声说道。
“最后问你,你骂人厉害吗?”大师期待地问我。
“骂人啊,在行。”我抹点自己的假眼泪，有点自豪地说。
“哦,真的吗?”他的眼睛都象放了光。
“举个例,举个例。”他有点迫不及待。
“就说刚刚说的我继父想强j*我吧。他可强壮了,我这么弱小,怎么抵抗得了他?于是我就骂他,什么话都骂,手脚齐动,结果就赶跑了他。”我感觉他相信了我的话。
“好好,好,好啊……”他兀自连声地叫道,整个人都象放光了。
“我是不是可以做个作家了?”我忐忑地问。
“……”
三
一个月后,虽然出版时遇到了点小麻烦,但我的新书<裙子里面的春光>最终上了市。我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模板,将曾经我和很多男人做爱的故事记录了下来。我以为这样的书肯定卖不出去,而最后的结果却让我猝不及防,书的销量一路飚升。甚至有评论家夸我是颠覆传统文学的新锐作家,用了反传统的语言剖析了人性的弱点和揭露了社会的诟病,这叫“反而不淫”。也有人站出来骂,但我管不了那些了,我每天只是躺在大师的床上大把大把地数着钱而已。我也早不再干那一行，自从那天从大师的办公室出来，我就辞了职。我也尽量远离着以前的熟人，及时公主，大师也极力劝我躲开。但我不能，我从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能有今天还全靠公主，所以我还是和她保持着亲密的关系。甚至她还给了我许多创作的灵感，因为她总是给我讲发生在那一行的新鲜事，然后我写出来，就在市面上成了畅销书。
三个月后,我的新书又毫无阻碍的出版了。这本书是对大师的人和作品进行了“深刻”地批评。当然这是大师的提议，而且里面很多的文字还是他自己写的。很快,这本书也成了畅销书。我又大赚了一笔钱。而大师呢?人们通过看我的书,又重新从书架上拣出大师的作品来看,最终大师又红了起来。于是不久,我就成了炙手可热的新锐作家,而大师的名号也升了一级。我不知道大师后面的称号是什么,我猜也许就是大圣了吧,要不就是大仙。反正我们都火了，不断被邀请去各个院校演讲，但我能讲什么呢？幸好许多主持人知道我的内幕，只是让我坐在上面，偶尔发两句毫无紧要的话，然后演讲结束后照样拿钱。我们几乎没有时间再写作了。不久，公主竟然也出了名。但她请教的却是一个退了媒体界的人。那人让她在各个网站发帖，自称是绝了世美女，窈窕多姿，性感迷人，然后再走出虚拟来到大众眼前，最后公主就红了。接着虽然有很多人骂，但终归也出名，然后就出书，跟我一样赚了大钱。同时，我们还是好姐妹，但别人不知道，大众以为我们血腥残杀，因为我们总是在相互攻击。不用问，这是大师和那个退了休的老头共同的主意。
接着,我凭着自己的人气一直是一个很畅销的作家。再后来我就慢慢过气了,而大师这个时候早死了,而他的那些作品却还活在人们的视野中。于是，我也象当年大师那样开了自己的咨询室,也来启发那些想当作家的人。某些日子，我坐在自己开的咨询室里面写了另一本新书,名字就叫<我与大师的故事>。在里面,我细诉了与大师之间的暧昧关系,还编造了很多浪漫情节。不出我的意料，很快,我又成了畅销作家。我的书卖得出奇地好,哪怕是最先的一些书,象<裙子里面的春光>也一样都畅销了起来。而<我与大师的故事>一书竟然被人当作研究大师生平的资料看待。当然，公主比我过气得早很多，不过她就在我的咨询室里面做了挂号的，我红了她自然也好了起来，我们也算同甘共苦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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