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围在一起谈论女人，一个个品头十足，到底是尝过女人滋味的人，全没有年轻时那种神秘感和崇高感。谈论始终在一种轻松的氛围中进行，有时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好象男人的全部本领就是谈论女人。岂知在这种轻松潇洒的背后掩藏着多少为人夫的酸甜苦辣。

为人夫，首先你得彻底埋葬旧我。从前，你是个活泼自在的小伙子，你可以蹦蹦跳跳的走路，可以毫无目的的疯一阵，可以和姑娘们手拉手散步。现在你不行。你走路蹦蹦跳跳，妻子会骂你孩子气；你大喊大叫，妻子会骂你神经质；你和姑娘们混在一起，妻子会打翻醋坛子。更糟糕的是，你得板着脸儿过日子，因为你是一家之主。你可以发号施令，但听不听又是另一回事，倒是你得绝对服从妻子。要是你惹恼了她，她就跟你过不去，少则几天，多则几个礼拜。最可怕的是，她拿回娘家威吓你。这娘家的皇帝回去了，住上几天还可以，你可以到街上胡乱吃几顿饭，屋也不扫，被子也不折（管它呢，妻子回来自会收拾），倒也自由自在，就是晚上寂寞难受，少了平日的温存，咬咬牙也就过去。住久了就不好对付。若是有了小孩，那就多了一个问题，小孩会整天吵着你要妈妈，你拿糖哪水果什么的也哄不住他。你当然不会去接妻子，那样有损男人的尊严。于是你愤然而起，给了小孩一巴掌，并且加上一句：“你妈妈的！”终于你胜利了，妻子不请自回，而你也罢了，暗算今后凡事得小心，这样你就变成了一个小老头，谨慎，稳妥。从前你可是一个性急，鲁莽的小伙子啊。成熟吗？也许。

其次，为人夫，你得世俗化。从前你是理想主义者，满脑子的罗曼谛克，忘却了人之存在的首要任务是吃穿住行，对芸芸众生嗤之以鼻。这种情怀曾经帮了你的大忙，在恋爱时产生一种光环效应。但是妻子一过门，这种光环效应立即消失，油、盐、米、酱接踵而来，直压得你喘不过气来。你得上街买菜，学会讨价还价。你得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数着过，全没了先前那种一掷千金的风度。更使你烦恼的是，你得跟着妻子一个商店一个商店地逛，目的不过是买一件到处都是的小玩意儿。你还得计划着在妻子的生日或结婚纪念日买一件小礼品，给妻子一个“惊喜”，顺带换回一个吻，好象这些吻是用钱买来的。令人伤脑筋的是送节礼。办好了，没说的；没办好，那就有脸色给你看。其实她自己又不是不可以办的，看来她是“考验”你的诚心与爱心（女人总是把爱和物联系，实实在在的“唯物主义”者）。于是你就向别人靠拢，天长日久，你也成了芸芸众生的一员，竟一点惊诧也没有，完成了你的大众化。当然，你的成绩不是没有报偿，妻子比以前更温存了，但你总觉得缺了什么东西似的。什么东西呢？你心里也一片茫然。看着妻子满意的笑容，你也懒得寻答案。

还有一个小小的困惑，那就是性的问题。为人夫，意味着性的征服的结束，接踵而来的是性的义务。随着丈夫的地位确立和巩固，这种性的需要几乎成了模式。糟糕的还在后面，儿子下来了，这个小混蛋打破了牧歌式的宁静，使整个家庭充满了躁动。孩子的哭声，妻子的催眠曲，成了家庭的主奏曲。先前的甜言蜜语哪里去了？如今你只听见儿子的咿呀学语和妻子快活的绕口令。怎么她竟忘了还有个丈夫？女人啊女人！为人夫，竟比不为人夫时更不理解妻子了，怪哉！

人说为人夫是一种幸福，我说为人夫是一场灾难，但既然在劫难逃，也只有迎头而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