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时候我在一所学校里学习现代舞，关于我的名字，我自己也忘记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无所谓。记着我是个学习现代舞的人就行了，那时唯一能够区别我身份的东西。

我跳舞的时候很专注，他们都叫我老鼠，老鼠很专注吗？但这样叫就这样叫吧，我无所谓，记住我的名字叫过老鼠就行了。

现在老鼠牵着一只猫走过kk大街，那里什么也没有，除了人群，人群中没有人认识我，我很庆幸。我的猫咪咪叫，她饿了。我告诉她乖乖，我也饿了，不过我没有叫，叫也没用。我们没有钱。

我的左腿瘸了，事情发生在遥远的上个世纪，我穿过这条路的时候一辆漂亮的本田车迎面撞过来，那是辆漂亮的车，白色的，带着黑色的裙带。我记得我有一条裙子，也是这个颜色。但后来她不见了，我不知道哪个爱美的女孩子偷了去装饰自己。

我爱那辆漂亮的车，后来我倒在地上这么想着。后来我不知道自己都去过哪里。畅游天堂？在地狱里洗澡？但那次我没有做梦，做梦也没有用，人群都闪开了。

想让我告诉你我的梦想，那要等一段时间，你的允许我先治好自己的伤。看看，我撩起上衣，露出弱小的ru*房，在这儿，我指指自己的心脏部位。

天哪，它还在跳，我惊讶地发现我的皮肤微微的起伏，我知道我的心脏还在跳，这就应该满足了。我嘻嘻笑着，是吧，猫？很多人都这么认为，他们活着的唯一标准就是心脏在跳。

不要在我面前跳舞，不要在我面前迈着踢踏舞步。我愤怒的对嬉皮笑脸的那些家伙们说。可没有人理我，那也没关系，你们知道我的愤怒就行了，我无所谓。

我告诉某人我曾经学过现代舞，他不相信，他说女人总有梦想，我可以理解。我啐了他一脸唾沫，死吧，我说。然后拉着我的猫走过kk大街。

迎面一辆一辆车驶过来，都很漂亮，真的都很漂亮，白色的代表唯美，红色的代表浪漫，黑色的代表庄重。或者可以这么说，白色的代表神经质。红色的代表淫荡，黑色的车子要死了。

谁要死了，我的猫问我。没有人要死。我给它解释。然后牵着它我们一起慢悠悠的走过街道。车子们四散奔逃，带着凄厉的尖叫声。看看，看看。怕了我们吧。我哈哈大笑。

二

我们总要吃点东西，我抬头看看面前的楼房，二楼住着一个公主一样的姑娘，某一天她遭遇了车祸，这是很凄惨的事情。所以公主变成了垃圾。她整天不洗脸，不换衣服，身上散发着恶臭。她的头发都打了结了，她不在乎。记得我以前曾经是公主就行了，她说。

所有的公主都会流眼泪，我不会。我们要去吃东西了。我扶着楼梯扶手吃力的爬上楼梯。我的猫跟在我后面，它的脚步轻盈，不要这样，死猫。我怒斥它，我会把它的一根腿打瘸，让它像我一样只能跳着沉重的死亡之舞，默默地去欢迎未来的天堂。

天堂？天堂里有没有车来车往？

我们饿了，我推开门，那个带着眼镜，略显消瘦的家伙站在我的面前。我很讨厌他，他老是讲一些人生就要奋斗，遭遇挫折之后就要努力崛起之类的话。我呸。

不过现在没办法，他要养活我们，是吧，猫？我的猫点点头，好像是吧。哈哈，你可真会说话。我拍拍它的脑袋。

你应该洗洗澡，那个家伙又点上烟坐在沙发上看那些唧唧喔喔的书，他沉溺在那里面太久了。变成了废人。有人叫我老鼠，你见过老鼠会洗澡么。我扳着脸看着他。那我来帮你。他放下书本。封面上一个俏丽的女郎正在搔首弄姿。

我觉得自己要死了，我坐在浴盆里。看着天花板上正在摇摇欲坠的水滴。我觉得自己要死了，我看看他的脸，那上面平静，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我说我觉得自己要死了！我大声对着他的耳朵喊，不要这样，安静点。他微微笑了一下。把我的头措满泡泡。

我和猫睡在一起，夜里它会起来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发现新的梦想。可后来它总是绝望，因为实在太干净了，太干净了，这个世界。那我们都要饿死了，我抚着它光滑的皮毛。不会，猫翘翘嘴边的胡须，它说那屋里有我们的救星。哈哈，你真是只猫。我狠劲拍了一下它的脑袋，这么单纯。我悄悄下了床，屋子里静悄悄的，那人正在认真地玩弄着电脑，灯光照耀着他的脸，他的脸上没有表情。

我们不能指望他，我凄凉的抱着我的猫，我突然想起来他很久没有叫我公主了。

三

我昨夜梦见了他跟别人私奔了，一个女人，穿着红衣服，带着时髦的假发，最上叼着莫尔牌的烟。世人都要私奔。猫慵懒的打着哈欠。我梦见他穿着以前我们在一起时候穿的衣服，那间黑色的皮茄克，带着小方格围巾。消瘦，看起来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家伙。世人都文质彬彬。猫慵懒的打着哈欠。我梦见我的腿好了，在一个充满迷幻色彩的舞台上表演独舞，红色的台布，水晶一般的灯。雪白的纱衣。世人都爱跳独舞，猫慵懒的打着哈欠。我梦见你成了我的伴娘，我的新郎是那个瘦瘦的叫陆哲的家伙。他风度翩翩，手里拿着一枚闪光的钻戒，正准备给我戴在手上。世人都会结婚，猫慵懒的打着哈欠。我梦见我们开着那辆白色带黑色镶边的车，急速狂奔在无边无际的原野上，把所有的车子都甩在后面，他们只能遥遥相望。你坐在车后座上，拿着望远镜看着他们，然后不断报告他们离我们的距离。对不起，我晕车。猫慵懒的打着哈欠。我梦见你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小伙子，你手拿鲜花来抢我求爱，还说一辈子都要养活我。不会吧！锚夸张得张大了嘴巴。

哈哈，当然不会，苯猫！

屋子里静悄悄的，那个家伙做好了早餐，去上班了。看看，看看。现在他都不怎么理我们，我叹口气。也许他很忙。猫吃着鸡蛋煎饼，叽里咕噜地说。他很忙么，我生气地踢了它一脚，好像是厌了吧。不会，看出来他是个很细心的人，菜做得很好。切，我端走摆在它面前的小瓷碗，你应该帮我说话，你这只叛变的猫，是不是你也厌了我了。说这话的时候我眼泪汪汪。怎么会，猫和老鼠从来都是好朋友。它笑眯眯的看着我手里的碗。

我想我们该离开了，猫。我擦擦眼睛。

四

提着我可怜的行李箱，我们漫无目的地走过kk大街，街上什么也没有，除了那些讨厌的人群。我的猫紧跟着我，我们该去哪儿？

小帽子变戏法，瘦弱的男孩沿街乞讨。送点钱给我，他在我面前站住。你送给我吧。我凄凉的看着他。后来他拐过街角就不见了。

买一朵花。小姑娘站在我的旁边，她说玫瑰很新鲜。送给谁？我看看坐在我身边的猫。

这样我们就坐在世纪丧钟的地下，等着他敲响夜晚。无处可去，无处可去的人真得很可怜。我拍拍我的腿。我叫老鼠，我只有猫一个朋友。我叫猫，我跟老鼠出逃。猫说，但看来我倒霉了。猫揉揉松扁的肚子。我们该怎么办？

人群都像动漫画里的剪影，飘飘浮浮，kk大街像是一条死亡的街道，没有生机。车来车往。小女孩们在唱歌。男孩们站在那里遐想。钟声敲响了夜晚八点，我抱着我的猫蜷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睡梦中的公主仍旧在跳着天鹅舞，裙子散开，花朵飘扬，人群，掌声，散乱的灯光。大幕仍旧会在最后缓缓地拉上。我明白。

水滴滴在我的脸上，天空开始落雨，我们无处可去。我的猫正在昏昏欲睡。它眼角微微动着。

我抬起头的时候看见那个消瘦的身影正穿过雨雾。匆匆忙忙的跑过马路。车子的尖叫声，肮脏的骂人声。后来他脸色惨白的站在我面前。

喂！你说过一辈子要跟着我，你说话算不算数！他夺过我的手提箱。颤抖着手把我扶起来。

后来？后来我伏在他的肩膀上放声大哭。

我叫老鼠，他们都这么叫我，我的真名字我忘记了。无所谓，记得我这个故事就行了。

88　谢幕！

本文已被编辑[ziyan0826]于2006-6-29　12:16:33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