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逛于繁花似锦、车水马龙且是纷繁复杂的城市街巷,住在铅灰色的水泥楼房里,家乡的景致总会在心中摇曳着赏心悦目的清翠;在这赤日炎炎的夏天里,犹如注一潭诱人的清凉,总是凭添一份亲切的感情,令我在清晨或黄昏随思绪散步在家乡的田间地头。
那天是端午节的前二天,心情说不清是高兴或是不开心,一如既往的由老公拽出家门,顺沿河路溜着、悠着并说着闲话,无意识中伸手撕下了一片杨树的叶子,放到嘴边吹了起来,“吱”一声哨响,竟然吹响了,我高兴得有点儿失去了大人形。突然间未泯的童心在胸中喷涌。于是又从杨树枝上摘下一片绿叶,卷成一支小小的哨笛,吹出单调而淳朴的哨音。心像小鸟一样随了哨音一同展翅飞去,飞过翠绿的田园山庄,飞过苍茫的戈壁,停落在故乡熟悉的杨树、沙枣树上。我仿佛又看到那一颗颗魁梧的躯干,神采飞扬的柳树枝条和浓得化不开的青翠绿云;看到春天新长的嫩叶,迎着金黄的阳光,透明如碧玉,在风中晃动如耳坠,摇落晶莹的露珠。
我怀念小时候家乡从上游流下来,把那似长城般绵延不断的的沙枣林和红柳、柳条林一分为二的沙河水,河水清澈见底,泛着淡淡的蓝绿光泽,水中青沙滚动,海瘌引人抓捞,到河边赤足踏晃晃玩的女孩,在水里你扬我泼嬉戏的男孩和胆大一点的姑娘;我怀念那一颗颗的沙枣树和大叶的梧桐树,还有那一墩墩的红柳和成片的甘草地,儿时的家乡到处是绿色的海洋。而如今,那汩汩的河水流走了我童年的岁月,家乡的翠绿也被那河水一同捎带了去,不见的踪迹。家乡的碧绿景色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记忆,记忆里的故事也如杨树的叶子一样多……
走出家门抬眼望四周,满眼的树林遮挡住我的视线,不知是这绿自恃已捉人眼,还是我自己陶醉于家乡的美景如画中,而不愿穿透这片景致放眼世界。沙枣树婆娑起舞,枝叶茂盛,花香四溢;白杨树挺拔伟岸,迎风招摇;甘草秧子辅满地,欲绊行人匍匐姿。有一棵长相s形沙枣树,苍虬多筋的树干斜躺在那儿,那庞大根部还深深的扎在河边的沙泥中,有个很粗的枯枝撑着,使它那“弓”形的身躯远离地面约有1米多高。当时我们给它取名为“驼背老人”。更特别的是它弯曲的这一段树心,被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淋加之淘气孩子们的人为杰作,中间就有了近二米多长的一个凹槽,虽然历经苍桑,而它仍然顽强地活着,高高的昂着头,把铜枝银叶伸向蓝天。小时候我们对这棵驼背树分外的有感情,把凹槽当作一条“船”。在没有坐过真船的我们的眼里,它就是一船漂荡海洋里的船。所有到场的小朋友一个个排好队,分组去坐船、划船,每组只有两人,小一点的可坐三人。伙伴们爬上去,拍着小手,唱着儿歌,手拿一根红柳棒儿,就七上八下地划将了起来,明明知道这条“船”不会前进一步,可仍是认真地、起劲地划着,且是船上的乐着,船下的盼着快快轮到自己。在儿时的梦里,它会顺着那沙河水把我们带到麦苗青青的田野上,绕过一道道的沙丘,穿过飘着芬香的金花沙枣树林,到大江大海去,到更远更美丽的地方去……
让我留恋的还有夏日里,家家门前、门墙外的的沙枣树似撑开遮天的大伞,洒落一地的荫凉,让晒得黝黑黝黑的父老乡亲赤脚踏着发烫的、且干干净净板滩路到这里歇一口气,乘一会儿凉,用不成调的品哨唤着凉风的吹来。傍晚,大人们在一天的辛苦劳作后,躺在自家的院子里,双手交执着当了枕头垫着,翘着个二郎脚晃悠着,嘴里哼着跑了调的曲,任一袭如水的月光泼酒在身上。偶儿还可听见一两句:“鬼日的杂种,腿放下去”的笑骂声,原来儿子也学着父亲的样偎在了身边,享受着习习的晚风。高兴的时候,还有人拾起早已遗忘的二胡,用粗犷的喉咙唱几段家乡的眉户小调,在苦涩的日子里寻一点短暂的安慰和满足。
我深深怀念童年在家乡度过的愉快的夏夜。记得小时候的晚饭,除了刮风下雨时在屋里吃外,所有晚饭都是在自家的院子里吃的。每晚开饭前,都要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中央放个大方桌或是圆桌,做好的饭用一个大盆子端出来放到桌子上,我们学着大人样端着碗席地而坐的吃着,月便是照明灯,月光便和碗里饭一同被咽下。晚饭后,或铺一帘芨芨席,或垫一条羊毛毡,睡在净似白板滩的院子里,仰望着头上黑黝黝的星空,在神秘而恬静的气氛中,用心与天上微笑着的星星交流。要是有月亮的夜晚,如水的月华给院落披上一层透明的轻纱,将一切都变得不那么真实,好似梦境一般,又似仙境一样。在睡意朦胧中,有嫦娥驾一片白云悄悄飞过,沙枣花的清香自墙头轻轻漂洒过来,不知不觉中,在夜风温馨的抚摸下慢慢滑入梦境。有时早上醒来,清露润湿了头发,侵湿了身上盖着的毯子或是薄被。凉飕飕的寒意渗透全身……
但那样的日子不会再回来了。可我常常还会从这样的梦境中醒来,而我的身上分明还留着清露的清凉……
本文已被编辑[千山我独行]于2006-6-26 9:54:0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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