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总会碰到一些事情让自己特别感动,这些感动就指引着你人生的方向,你自己都是无法拒绝的。
1992年,我在南岔中学念高三。那时侯,我成绩不大好,整日里和一些流里流气的“坏”同学们一起玩。“坏”同学是老师们眼里的词汇,可在我眼里,“坏”同学的世界可大啦!他们可以溜到学校的后山上抓蛇,用三块大石头支撑一口锅,把蛇剥皮后用清水清炖,再到农户庄稼地里弄来几根葱,捣碎了撒在锅里,一阵阵香味直往鼻子里灌。大伙儿围着一条蛇美美地撮一顿,谁又何曾想到过自己是“坏”同学一列呢?整日看见一群道貌岸然的“尖子生”望着我们满嘴油水的样子,他们也不由得直吞口水,你看,他们活得多累!
无拘无束的生活,造成了我们毫无教养。老师们见我们都是多次“回锅的油条”也懒得理我们。只要我们上课不捣蛋,他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所以,只要我们不愿听课,老师便默许我们在后面睡觉。我们个个沾沾自喜,也不管这样对老师是不敬的态度,常常悠闲地就过了一堂课。
在我们乡中学,没有几个出名的。即使努力读书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回家种地吗?从乡中学的教学历史上来看,只有上十个人考上大学,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如果一个人能够考上大学,他的名字便会公布在镇中的热市上,几乎全镇的人都知道,这是何其荣耀啊!不过这一切都离我们很遥远,再说了,以我们学校的教学水平,已经两年没有出过大学生了。
可笑的是,学校的领导却正在组织“大学生苗子”的选拔活动,这次“大学生苗子”有十名,全部从毕业生中产生。评比的方法是由各科老师提名,学校综合摸底,然后在进行强化训练。最后实现校长在开学典礼上的“大话”——五名学生上大学线。
考中五名大学生,这是这所学校从来没有的事,有的老师在台下偷笑,同学们当然更是一片哗然,整个操场像扔了一个炸弹似的,闹哄哄的。
我们班也积极响应,围绕着“大学生苗子”展开了讨论。我们的班主任是一个老头儿,在我们眼里,他有些呆板和刻薄。据说,在他的手里曾经出过一两名大学生。不过我佩服他的是他知识渊博,很会讲故事和笑话,听他的课,我从来没有打盹儿。班主任威严的样子,让大家吸了一口冷气,大家心里都是有些发毛,讨论“大学生苗子”的时候,大家都是低着头,仿佛这并不是幸运的事。也难怪大家,一顶“大学生苗子”的帽子扣在头上,大家的目光都看着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没有考中,这忌不是给人留下笑柄。所以,谁都害怕这顶帽子落在自己的头上,大家一个二个地屏住呼吸,希望这件事情早点过去,教室里静的一颗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班头儿和大家针锋相对了半天,一个人滔滔不绝地向大家开导,几乎好话都是说完了,谁也没有理他。班头儿终于沉不住气了:“你们不吭声,那我就点名了。”
成绩差的学生一下子松了一口气——无论怎么笨的老师也不会选差生的。
“周拥军!”没想到班头点了我的“将”。
我不知所措,慌忙站起来:“我不行!”
同学们看见我狼狈的样子,“哗——”地一片笑开了。
班头儿用严厉的目光制止同学们的喧哗,非常坚定地对我说:“我说你行,你就行。”
望着班头儿信任的目光,我僵硬地站在那里,平静的心湖突然澎湃起来。一丝丝酸酸的感觉涌进我的鼻子、眼睛,嘴里也咸了起来,与生从来没有被信任的感觉,这大概就是感动吧!一位老师把如此高的信任加在一个成绩并不突出学生身上,这个学生又怎么不倍受感动呢?
从此以后,我像换一个人似的——再也不溜出去抓蛇了,再也不偷农田里的香葱做可口的汤料,再出不敢在课堂上睡觉了。我体内突然滋生出一种向上的精神,一缕阳光无私地射进我阴暗的世界里,我的世界开始明朗起来。我几乎是五更起三更眠的态度对待学习的,学习并不是很难的东西,只要一认真,学习也成了一件愉快的事情,我的高三生活一直过得很充实。
后来,我果然考上大学,成为咱村第一个大学生。整个山村都是被惊动了,纷纷到我家祝贺。那日,班头儿也被请到了上座,旁人都称赞他教书有能耐,培养了很多人才,班头儿端着酒杯,有几分醉意,也有几分自豪:“没有什么的,我只不过让我的学生对自己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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