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人独坐电脑前,脑海里便会象放电影一样浮现出儿时的一些或喜、或悲的事情,有些时候想想,不免有些感伤……
记得小时侯每到初冬便是我最喜爱的时候,因为可以跟着爸爸去人家吃上一顿香喷喷的米面了,而且还是爸爸亲手烙的。
那时侯,我可能也只有五岁左右,经常会跟着爸爸一起,因为我爸爸是个乡间理发师,他必须每天行走在每个村子里,去帮人家理发。而我是最好吃的一个了,只要是人家有什么黑白喜事,爸爸都会带上我这个老大了。那时在我的眼里,爸爸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好象什么都会做,人家的腰闪了、头疼了、脚崴了、被蛇咬了等等都会来找我爸爸帮忙,我爸爸自然也很乐意,这样一来,爸爸就好象很出名了。后来流行家家做米面了,由于只有爸爸一个人懂得怎样用米和面粉相兑才能均匀,才能烙出最好的面皮来,且也只有他烙得最好,那面皮又薄且均匀。所以一到这个时候爸爸就成了大忙人了,经常是这家完了忙那家的。我也成了不着家的小野人了,妈妈也懒得去找我了,总是自顾自地就吃了。其实我也不白在人家吃的,去到那里还可以帮忙端米面呢。(用两个筛子反起来放在爸爸揭米面最近的灶头,爸爸烙好了一张就铺在上面,然后由我端出去晾起来,等冷了以后再把它卷成筒状给别人切。)
爸爸用一个小碗在早已准备好的盆里舀起一碗米浆在锅的上面旋转一圈,那米浆便流到锅里成了一个圆,爸爸赶紧接着用一个大蚌壳,把那些凝在一起的米浆熨平,盖上锅盖,接着再在另一个锅里重复上一个动作,整个过程大概三分钟左右。中间还会时不时地在锅底打点食用油,以免面坯会粘锅。就这样一张面坯做好了,我就喜欢爸爸把一张薄薄的面坯用香油烙,然后再加上一些葱花、麦酱、或者是腌制的酸菜。还有人喜欢撒点红塘,吃起来香而可口。可如今却吃不出那个味儿了。
做米面的手续比较复杂而多,一般要七八个人才可以的,首先要把淘好的米拿去磨成米浆,然后再把米浆倒进一个很大的米盆里,兑上水和面粉,而且还要不停地搅拌,不使它们凝固,打成一般的糨糊样,能够舀起来倒的时候不断线就可以了。然后还要人帮手烧火添柴,这个人也很要紧的,要懂得火攻的重要性。火势不能过猛也不能太小,不可以太烧进去了,也不能太出来了。这些都是听爸爸说的,一会说“火太大了,要小一点”、一会又说“这边的柴别太进来了,要出去一点,里边的都糊了”(因为烧火的人要管两个灶,所以比较忙)。
由于大家都是用自己家平时炒菜的锅,所以在烙米面前必须得把锅先倒过来用草烧干,然后再用砂砖摩擦一下,以免有很多油垢嵌在上面,这样烙出来的米面就很完整了,不会破碎揭不起来。
最热闹的还是外面切米面的人了,由于切的人一般都是几个妇女,她们边切边唠嗑。
“今年的收成好啊,你看这面粉多白啊!切出来的米面不会断筋,真的象面条一样。”蔡婶边切边感叹。
“可不是嘛。你看今年的雨水那么调匀,我们今年根本就没象以前那样抗过旱,防过汛,想想还真是老天的怜悯呢,嘻嘻……”一边的王妈接过话茬说。
“唉,是呀,想起去年抗旱时,想起国叔家的媳妇中暑真的是有点后怕啊!”吴妈接着说。其实她说的就是我妈妈。
“恩,把她抬回来的时候已经不醒人事了,要不是宋婶想办法撬开她的牙齿,灌点‘十滴水’给她,可能……”蔡婶没往下说。
“人啊!就这样的,说不定哪天一下子就没了。特别是我们农民,雨水多的时候,出现洪涝;到了六七月又大旱。真的把我们折腾得够呛了哟。”二爷边打着一盆米浆边说。
我当时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唠嗑什么,可我听懂了他们说起了我妈妈,那一幕至今仍然历历在目。由于天气太热,我和一群小朋友在小河边玩。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你看,红红的爸爸和妈妈又吵架了。”我害怕的抬起头朝前方看着:妈妈根本就不能走路,头软弱地靠在爸爸的肩头,爸爸一手拦腰抱着妈妈,一手拉着妈妈放在自己颈后面的手,摇摇晃晃地朝我们这边走来。我顾不得那么多了,从河里走上来就朝他们狂奔过去。我跑到爸爸面前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爸爸”,爸爸说:“快帮忙扶住你妈妈呀。”我赶紧拉着妈妈的衣服边哭边跟着爸爸小跑了起来。
就在我们快到村边的时候,有人看到了,赶紧跑来帮忙把妈妈抬到一个比较阴凉的胡同口里平躺着。很多人拿着蒲扇在扇风,有的人握着妈妈的手,有的人拿着水,有的人在绑担架准备送妈妈去医院。一边的宋奶奶拿出一瓶‘十滴水’想喂妈妈喝,可是妈妈的嘴巴就是张不开,宋奶奶就掐住妈妈的人中,用蒲扇的把柄撬开妈妈的嘴,就把一瓶‘十滴水’倒进妈妈的嘴里。可是妈妈不听话,硬是让‘十滴水’流了出来,我用小手赶紧帮妈妈擦拭。一向喜欢调皮的弟弟也拉着妈妈的手在一边嘤嘤的哭。
一会,人们便做好了担架,一些手脚比较麻利的伯伯们抬着妈妈就往医院跑。后来妈妈醒来了。一场有惊无险的抢救也结束了。
妈妈出院回来后,我们和她讲述比划着她昏迷时的事情。她听了后很是感动,抱着我们就一个劲的流泪。她把家里的鸡蛋卖了,买回来一些梨分别送给那些帮助过我们的乡亲。正因为这些小小的回礼,人家都很乐意和我爸爸、妈妈打交道的。不管我的弟弟和妹妹玩到哪家,别人都会好心的帮忙照看的,吃饭时也会给饭他们吃的。那种相互照看,相互帮忙的气氛非常浓厚。
现在离家已经十四年了,只能每年的春节回家看看,当年的矮土砖房变成了贴上瓷砖的楼房了;当年的泥路变成了宽阔的水泥路了;当年有鱼捉的小河已经干涸了;当年的杉树林变成了不结果且无人管理的青梅林了。
本文已被编辑[银剑书生]于2006-6-24 16:24:41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chen红叶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