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酸甜苦辣奔月

发表于-2006年06月24日 上午10:43评论-2条

(一)

我走出编辑部,心还在怦怦乱跳。赵铮的话还在我耳边回旋,胸中的幸福之杯仿佛一下子斟满了。我使劲抿住嘴,好象怕那得来不易的幸福溢漫出去。

编辑让我改稿,只给三天期限。

我真高兴。三年奋斗,总算初见成效了。

不会是一场梦吧?记不清做过几回这样的梦——小说发表了,登在颇有名气的刊物上。我捧着杂志跳呵,笑呵,读者来信雪片般飞来。我扬起双手去接那一封封信。忽然,一个跟头摔倒了,杂志,信从手中飞了,我伤心地哭呵,喊呵……多少次梦醒后偷偷拭去睫毛上的泪……

不,不是梦。这是我的手——青筋裸露,皮肤皲裂。血和肉被一页页稿纸吸干了,啊,[ch*]女作!你是折磨母亲的难产儿。

太阳绕过屋脊,往西边沉去。

此时正是光暗世界交替的神秘时分,生活仿佛也在交替,人的自身随时都在变化,今天的我已不是昨天的我了。过去我认为,成功象一朵神秘莫测的白云,可望而不可及。今天我觉得,只要给自己插上翅膀,就能把她抓在手中。

我加快脚步,恨不得一步跨进宿舍·我迫不及待地想让朋友们早些分享我的快乐·。

每当我写到深夜时,李丽一定要我喝她的蛋白粉,她常说:“又瘦了一圈,怪让人心疼。”

孙玲天天守着电脑,,我的退稿邮件一来,她赶忙关闭邮箱,谁要是敢说半句风凉话,她便会气得脸发青,甩给他们几句难听的:“别狗眼看人低,巴尔扎克的退稿也有一麻袋。”

谢谢两位舍友,冲她们的热心,我也得修改好这篇小说。

(二)

消息传得真快,整个校园都知道了,谁见着都让我请客,真不好意思。

错不了,是孙玲说出去的,她在传达室收发报纸信件的同时,也收发各类新闻。

是我神经过敏吗?大家都做课间操,为什么人们的目光总向我“扫描”?真不自在。

有人在嗤嗤发笑,是笑我么?刚才一慌做错几个动作。集中精力,放松肌肉,自然些自然些,别听那些喊喳的声音。我命令自己。

“阿月,脸怎么这样红?”向来不开玩笑的刘老师突然问我。

是吗?脸并不发烫呀?

“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刘老师脸上的皱纹组合成笑容。她也跟我逗趣?喔唷唷,这八字还没一撇的喜事哟!脸这会儿八成是真红了。

又围上来几位,我是众矢之的,无奈,只好把编辑的话对大家重复一遍。

上课铃响了,大家都散开。刘老师拽住我,什么事呢?她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

这位是全校公认的老实人,五十岁了,教数学。丈夫去世后,自己拉扯着孩子。我们都很同情她。

“阿月,帮个忙吧!”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我。她从来不求人,我受宠若惊了,一个劲地朝她眨巴眼。

“老大后天考工,你给他讲讲作文。”

我?一个小学语文教师?

“别谦虚了。知道快发表小说了。”那刀刻般的皱纹组合成恳求的神情。

好意思拒绝吗?这么一把年纪的老实人!

“嗯……什么时间?”

“晚上,白天他干临时工。”

啧啧!又失去两晚业余时间。“嗯,好吧。”

拚搏!午睡时间改稿,只有三天时间呀!

( 三)

中午。屋内油烟缭绕,孙玲在煮肉丝面。

切吧,炒吧,煮吧。我已习惯这叮当的声音,只是千万别再说话,千万别打扰……。对了,这一段就按编辑的意思再加细节。这个漂亮的姑娘又爱上了第三个……

“嗳,李丽中午又去对象那儿了?”

冷不丁她又冒出一句话,吓我一哆嗦。孙玲胖胖的圆脸油光发亮。她问什么?

对象?当然是对象,漂亮姑娘又爱上……

“她这回找的男朋友真不错。”油渍渍的嘴唇在自言自语。

不错,哪一位不错,只是漂亮姑娘水性杨花,她又爱上……

什么,什么?哪儿对哪儿?孙玲尽打岔。李丽就找过这一个男朋友,其他那些都是烧火棍单头热,那些死皮赖脸的穷追不舍者,即使有一打也不算数。

构思我的细节吧,她又爱……

“吃饭!我的作家。”

一碗油腻的挂面重重地放到我的桌上。细节!细节!刚捕捉到的细节象只受惊的小鹿跑得无影无踪了。

对孙玲真没办法,我嗔怪地瞥她一眼,她照样嘻嘻一笑:“别光顾自己,李丽的事咱俩得操些心。”

她心眼儿不错,就是嘴太快,可是,李丽的事还用操什么心?人家正常恋爱。

“人们对李丽的议论太多了,这次得让她定下来,挑来挑去会挑花了眼。”

什么意思?这事别人能包办吗?

“傻瓜!忘了‘心理促成法’了?”

哈!差点喷出汤,我大笑起来,孙玲是立秋的石榴——满脑瓜点子。我和秦明就是她促成的。对我夸秦明怎么怎么好,对秦明夸我怎么怎么好。这法儿真灵,我和秦明都以为自己的对象是空前绝后的,举世无双的。

都喜欢听顺耳的假话。受蒙蔽无罪!肉丝面真香,谢谢孙玲。碗归我刷,再忙也得去刷,否则下顿得去食堂吃。时间呢?

哟,孙玲趁我去洗碗,在偷看我的小说稿。真稀罕!她对文艺作品向来不感兴趣,说全是闭着眼儿胡编。这会儿却煞有介事地看着,还抿嘴笑呢?是什么情节吸引了她?

“多提意见。”我瞟一眼页码,才看了三分之一。

“好家伙!看不出你这蔫萝卜辣死人哩!”她咋呼天抢地着,一下子翻过去三页。

辣?何出辣言?小说的中心是……

“嗯,也该刺激刺激她。”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刺激她?她是谁?我有些莫名其妙。

“别装傻。谁看不出你写的是李丽。除了她谁有那么美呀。”她边说边指点小说稿。

这可是天大的误会。她这是想哪儿去了?她连一半都没看完,想当然,她是凭想当然。“你呀,小说的人物是虚构的,怎么能‘对号入座’?”我忙解释。

她笑了笑,诡秘地眨眼皮,低头织毛衣去了。显然,她不相信。

情绪被破坏了。翻开稿本,一个字也写不下去。她干嘛往李丽身上联想?同屋三年,朝夕相处,谁也不了解谁呀?

那墙上镜框里的三人合影,李丽昨晚上还精心摆置一番。她照得多好,乌眸流眄,诱人地微笑着。

李丽招人喜欢,她有天然丽质,那高挽的发髻,白皙的皮肤,婀娜的身姿宛如训练有素的舞蹈演员。她是英语老师,用外语对话,流利悦耳,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魅力。

凭良心说,我欣赏李丽,她的形象或多或少被我借鉴了。但仅仅是形象呀,我小说中的女主角象李丽那样妩媚动人,可绝对不是李丽。

孙玲是自作聪明。不理她!改我的稿。

……漂亮姑娘又爱上第三个,多角追逐的悲剧形成了……“嘀铃!”该上班了。

( 四)

下午,教职员工开会。

人还没到齐,接着思索那个细节吧。

……三个男的同时打来电话,漂亮姑娘……

“嗳!李丽,李丽。”孙玲在我耳边喳喳。

又怎么了?原来是李丽走进门了。她每天下午给差生补外语,来晚点又有什么奇怪?

她看见我们了。

“李丽快过来,我给你留着座儿哩。”孙玲伸长脖子跟她打招呼。

她含笑点点头,就近坐前面了。奇怪,今天我特别希望挨着她坐,否则就似乎疏远了许多。

有人背后捅我。是高中组的一位老师,听孙玲说他曾经追求过李丽,过去的皇历了。

“阿月老师,听说你把美人儿抨击了一番?这可够她受的。”他悄声说,笑容嗳味。

胡说!费好大劲我才咽下这两个字,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责备我?还是幸灾乐祸?但又有什么可责备我的?又有什么让他幸灾乐祸的呢?真够呛!

我急急忙忙把小说是创造人物形象的道理对他述说一遍。他似信非信地听着,又呵呵笑了。孙玲她们也笑了。一位年纪大的还用指头点点我的鼻梁。我想哭,莫非我是个说谎的孩子?瞧大家瞅我的那股神情,仿佛识破了一个不高明的小骗子。

李丽扭过脸,诧异地看看我们。笑声更放肆了。真要命!怎么对他们说清楚呢?

不知道会议是什么内容,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浑身上下不舒服。我只希望赶快和李丽到一块儿,一中午没见,竟象分别了一年。

散会了。

“李丽!”我边喊边三步并两步奔过去,紧紧搂住她的肩膀,似乎怕一撒手会失去这个朋友。

她把头靠在我肩膀上,那茉莉花香型的卷发扑着我的脸颊。

“嗯?中午连宿舍也不回?”我佯嗔道。

“他请我吃西餐。”她幸福地笑着,腮上浮现出两朵红晕。

“坦白。丘彼特的神箭是怎么射中骄傲公主的心的?”

她拧我一下,羞答答地说:“他——我喜欢他呗。是我……先给他个条……”

“条上写的什么?怎样递出去的?他又怎样回的条?你们……”

“你们谁先表白的?”

“哈,又收集素材呢?我的作家!好吧,成全你。请听细节…

孙玲,还有那些叽叽喳喳的人们!你们看见了吗?我和李丽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她什么也不瞒我,我了解她。我小说中的女主角绝对不是李丽,李丽的心灵是美好的。

李丽滔滔不绝地说着,她那浑厚而又清脆,但压得较低的嗓音,洋溢出甜津津的幸福。

我为李丽高兴,下一篇小说我就真要写写她,颂扬这位外表和内心都很美的姑娘。

李丽听到我的打算,竟亲我一下。她愿意做我的模特儿。当然,得是正面人物。

( 五)

电话。秦明打来的。

“月,晚上有空吗?”他的声音多么亲切,温存。

实在不愿让他失望。月下花旁,喁喁絮语,每次都激起令人陶醉的诗意。可是,改稿呢?给刘老师儿子辅导作文呢?没空,确实没空。

应该把喜讯告诉他,他最盼我成功呵!

“小秦,我的小说也许……要发表。”

“真的?”他似乎蹦了一下,音波有强烈震动。

“当然。赵铮让我三天把改好的稿子送去。”

“赵——铮?”好不自然地吐出这两个字,仿佛是两枚硬梆梆的钉子扎了腮帮。

傻冒!又神经过敏了。我告诉过他,大学时,我们班的才子,小诗人赵铮送我一首诗:

我的小诗,

是一枚银色的蚕茧。

它是朝思暮想的结晶,

它是缠绵情绪的织编。

你可掂到它的份量?

我就躲藏在里面。

用你的柔媚的目光划波它吧,

我渴望盼见到一线青天。

我明白这首诗的内涵,但我没有去接彩球,功课太忙,胸中的殿堂没有爱神的位置。

老掉牙的一段插曲了,秦明总是不肯忘却,他说过,嫉妒和爱情是孪生兄弟。此刻,他肯定又想起那小诗。可笑的“奥赛罗!”

一切等见面再解释吧,现在没空。

从刘老师家出来,月亮已升到中天,她要送送我,我们挎着胳膊,慢慢遛达。月光下,刘老师苍老的脸格外疲惫,忧郁,慈祥。

她使我想起我的妈妈,尤其是那充满爱抚和担心的眼神。

她觉出我在看她,叹口气,掠上去我额前的头发,轻轻地说:“为人难呵!阿月,千万别伤害同事的关系呀。”

伤害?我从来没伤害过谁呀?她这是……

“李丽那姑娘心里并不坏。”她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好象在调解什么纠纷。

我说过李丽坏吗?刘老师并不好摆弄是非。是了,又是因为我的小说。人们干嘛乱联想?烦死了,烦死了!让我怎么解释呢?

刘老师是好心,不能怨她。可是又怨谁呢?怨孙玲吗?她是个有口无心的人。说过的话,连自己都会记不清。怨她又有什么用。怨我吗?我没有错。看来只有等小说发表后,一切才会清楚的。我又不能强迫别人看完我的小说稿。

推开宿舍门,漆黑。

拽开灯,她俩都瞪着眼睛——预兆不祥。

孙玲努努下巴,李丽小嘴噘得可以挂油瓶。这个美人胎子,生气也比别人俏丽。她爱笑,也爱哭爱生气。是不是和对象呕气儿了?

我来咯吱她,非让她笑。怎么?她不理我。猛地用被子蒙住头,床板在她身下吱吱乱响。

孙玲在给我使眼色。哦,原来如此!小说稿在桌上放着。这么说,李丽自己也“对号入座”了。难怪这样大的脾气。

唉?李丽呀李丽,莫非你也不懂小说是创造人物形象的?你还说过,小说中的人物往往嘴在浙江,脸在北京,衣服在山西,腿在河北是拼凑成的角色。你还分析过我小说失败的原因是人物不典型。可现在你也听信闲言淡语。你真不够意思!不行,咱们不能互相误会下去。

“李丽,李丽!”我推推她,“我把小说念给你听听。”

“啪达”,灯灭了。李丽关的灯,她不想听。

( 六)

苦恼、郁闷,千头万绪的三天。今天晚上,是改稿的最后期限。

孙玲和李丽都躲着我,好象我传播瘟疫。好笑!小说还没发表,先预支了“社会效果”。如果我真在报刊上抨击真名真姓的丑恶,又会怎样呢?

让她们去误会吧,早晚她们会明白冤枉了我。不过,也许可以把女主角写成丑八怪?免得漂亮姑娘都神经过敏。可那样一来,小说味儿就变了……

怎么办?怎么办呢?越焦急,思路越乱。算了,不吃晚饭了。到老槐树下去思索,那里最僻静。

校园内万簌俱寂,乌云遮住了月光。呵,掉雨点了。这上帝撕下的银线,扯天扯地把我罩在网里。不要动,不要动,多清凉的水珠,任凭它冲洗冲洗我发胀的脑袋。

一阵狂风,吹跑了云彩,雨停了。

雨后的空气如此清新,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什么虫儿吱吱叫着,树上的鸟儿抖落羽毛上的水滴,展翅高飞了。

我在干什么?落汤鸡似地待在树下,我呀,我真傻!时间不多了,还发什么愣?

雨水仿佛冲跑了我的烦恼,我此刻的脑子格外清新。干个通宵,一定要按时完稿……

哪里来的欢笑声?

宿舍灯光明亮,从敞开的窗户传出一阵喧闹。朗声笑是李丽,嗓音沙哑的是孙玲。还伴有许多叫嚷声,嘻嘻笑的声音,是隔壁几位在凑趣。今天是周末,她们又聚到我们屋即兴娱乐,又唱又跳。

让我抛掉苦恼和郁闷,和女友们一块欢乐。三天来,我仿佛生活在孤岛。我害怕寂寞。

尽管因为写作,平时我很少参加“舞会”,甚至反对那些陶醉的人们,可现在我却想请李丽表演“白天鹅”……

哎呀!她们这是干什么?有的抱被子,有的抱枕头,她们为什么避开我的目光?为什么都不理我?隔壁几位的笑脸仿佛刷了一层浆,那样的不自然。

宛如泼来一桶冰碴,又冷又扎心。友谊,温暖,欢乐都到哪里去了?受不了,我受不了这种冷落。眼泪涌上来,我又把它们逼回源头。

“你们……”我脸上的肌肉在颤抖。

“再见了。今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李丽瞟我一眼,梗着脖子向门口走去,大有神圣不可侵犯之态。

她们簇拥着李丽挤出门去。孙玲在门口扭回头,叹了一口气:“唉,看你这篇小说写的……”

砰!门重重地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的笑声,喊声。我的床铺孤零零呆在一边,显得可怜巴巴的。墙上的镜框斜挂着,合影照片被撕去三分之一,“李丽”不见了,随着主人一块离去了。孙玲干吗也搬走?是不是害怕也成了我小说中的人物?

她们把我当成什么?出卖耶稣的犹大?

不行!不能忍受这么大的委屈。我得诉诉我的苦衷,我快憋死了!

秦明!我怎么忘了你?快到我身边来。我需要同情,需要安慰,需要鼓励……

电话通了,是他!是秦明!

“秦明,我要见你!”

为什么不吭声?

“你哑巴了?我要立刻见到你。”

嘟……电流的响声。过了多长时间?是十秒钟,还是半个世纪?他为什么不说话?

“秦明……”我哭了吗?怎么变了声音。

他终于开口了,好象在另一个星球上,遥远而陌生:“告诉我,你和赵铮……哦,你的小说是赵铮给推上去的吗?”

见鬼!大学毕业后这是第一次见到赵铮。

干嘛要解释这些?人与人的感情能维持在不信任上吗?够了!

人们为什么总爱按自己的想法去猜想别人?

一篇没发表的小说就给我带来了这么多的酸甜苦辣。天哪!我是否还有勇气写下去。

我发昏了吗?怎么又跑到校园中?

月亮冲破云层,溶溶月色笼罩寰中,天上地下有许多闪闪发亮的星星。

那是什么?老槐树上是什么在点点发亮?绝非星星,也不是星星的倒影。哦,原来是老槐树发出的叶芽。它们卷缩着黄白色的躯体,遭受风雨的冲击,抵抗春寒的侵袭。别看它们现在这样娇小,只要经住考验,不久便是一树茂盛的绿叶。

怎么?我还不如一片娇嫩的幼芽?

我抹去不知什么时候在腮上的泪水,信心百倍地向宿舍走去。我打算改完这篇后,立刻着手写下一篇。题目是文学创作的酸甜苦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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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季锋
☆ 编辑点评 ☆
季锋点评:

做文学
其实比在社会生存更难
但我们依旧坚持着

文章评论共[2]个
奔月-评论

苦中有乐哦,坚持就是胜利吧!at:2006年06月24日 上午11:58

修铁钢-评论

一个文学爱好者的酸甜苦辣跃然纸上。体会真深刻。这些事好像就在身边。
  【奔月 回复】:是的,就是自己的真实感觉呀! [2006-6-26 9:44:29]at:2006年06月26日 早上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