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上初中一年级,在县上的学校里也还算个优等生;本来我应该知足,但如今教育升值,人们对儿女的期望已到了儿女承受不起的地步。为儿女求学投资,真可谓是一诺千金。

当初我总觉得儿子在哪里求学都一样,外因是条件,内因才是关键;不过近一段时间,不少人把儿女都送了出去,连儿子身边几位要好的同学也都走了。

今年高考,县上的成绩不理想,许多人更是坚定了信心;我本来还算平静的心这阵子也躁动起来。我在想,人一辈子留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留下遗憾。

前几日我在街上遇见县上的老教育局长,他给我讲了两件事;一是今年全市新增一本上线学生一千人,我们县上只增加一人;二是今年参加高考的这批学生,三年前中考时平均成绩全市第一。

听了老局长的一席话,我还能再说什么。回到家,我就和儿子商量,也应该离开县城。

正是儿子的暑期,于是我就和儿子上了省城。为儿子求学我觉得挺荣耀的,同时也觉得是件简单的事情,所以没找熟人,就直奔省城一家颇有名气的中学。因为学校正在放假,大门口多少显得有些冷清。大铁门紧关着,小门前站着一位穿着蓝色制服的保安,看上去有二十几岁,长得还挺标致。我带着儿子正欲进门,不料被拦住;我赶忙说明缘由,不想他冲我说了一句话,差点没把我给噎死。他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县城来的一律不能进。”我问为什么,他却再也不搭理我了。

儿子就在身边,到了嘴边的话我不得不咽下去。为儿求学,失一回自尊心也值得。我和儿子退到大门边上,好在我记着学校招生办公室的电话;心想,保安是年轻人,他现在也就是个把大门的。拨通了招生办的电话,耳机里传出甜甜的声音,不知是姑娘还是中年人,总之是位女人的声音。我说明来意,没想到她竟和保安说出一样的话;没让我再说话,她就挂断了耳机。

我看了一眼儿子,不知该怎样对他说。谁想儿子明白了,他说:“爸爸,咱们回去吧;你放心,在家乡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和妈妈失望的。”

我拍了一下儿子的肩,点点头,没有再说一句话。坐在回家的车上,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为儿求学怎就成了乞丐,怎就低人一等。为什么有知和无知竟能得出同一个答案。

回家的路不好,汽车颠簸得让人坐卧不宁;不过身体不舒服却让大脑腾出空来。

今日是个崇尚知识的时代,本来我今天所做的一切不全是为了望子成龙;我是在尽父亲的义务,还社会的责任。我想当年毛泽东也被挡在北大的校门口,理由是因为他来自小韶山冲;那么他也做不成北大的图书管理员,他也不会在书的海洋里觅得华夏文化的真谛,兴许不会有〈〈沁园春·雪〉〉的千古绝唱。

想当初,我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毛泽东有出国求学的机会,为什么却要放弃,呆在落后的祖国苦苦求索。今天我才似乎有所感悟,求学是壳,求知才是核。

也许是时代的变迁,也许是社会的升华,我这个也算读过几年书的人,面对娇儿竟也失去了理智,随着大流去追求那多少有些装饰意味的壳。

当然了,没有壳是绝然不会有核;但是谁又敢保证好的壳里一定会有好的核呢?

“爸爸,你在想什么?”儿子毕竟是初中生,他不想让我为他求学而伤心。

“爸爸在想我儿子将来一定有出息。”这时我终于有了理由,心也轻了许多。人不能太过刻意,追求为的是一种精神,如果把外延当成内涵,那么人生就会浮簿,生活就会没有了主题。

为儿求学是父辈的一种寄托,儿要成长,那是为了社会的责任。求学是为了求知,求知是为了应对社会。人想拥有明天,就一定得在今天生活得充实自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