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戒

雀哥在四方城内不吃不喝不睡不疲不累与猪朋狗友连续搏杀三天三夜，这可真把他老婆气得七窍生烟，雀嫂风风火火跑到区公安局，“蹬—蹬—蹬”高跟鞋把地板踩得雷响，在拐弯处正好与副局长撞个满怀。“发生了什么事，这么乱冲？”“我家死鬼三天三夜没回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厂领导一天两次来家，怕他在外头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给厂抹黑，我的脸往哪搁？现已超过24小时，我报他失踪，请你派人帮我找找！”雀嫂刷刷填完有关表格后就赶回家，立刻又向电台和电视台打电话发了寻人启事。

第四天傍晚时分，雀哥蹑手蹑脚回到自家窗前先侦察一下屋子内的情况，看见老婆正在给小孩喂奶，家里乱得就像刚给盗贼冼劫过一样，雀哥怔了一下，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因为他看到了老婆脸上从未出现过的怒容。怎么办呢？豁出去了，他像猴子似的跳到老婆面前，想用突然出现来搏得老婆的惊喜和欢心，谁知这一跳吓得小孩松开小嘴哇哇哇大哭起来，老婆那泉涌般的奶水不偏不倚喷射在雀哥的脸上，雀嫂一手抱着小孩，一手驾轻就熟地揪住他的耳朵使劲地往下按，眼看嘴巴就要碰到地上的尿片，雀哥大声哀呼“老婆大人饶命。”“饶命？饶你妈的屁，我们离婚！”雀嫂的手一松，雀哥的嘴巴着地，待他好不容易抬起满是“洗脸奶”的头时，那滴着小孩尿液的尿片还叼在嘴上。

一听到老婆闹离婚，雀哥顿时面如土色，拽着老婆的衣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她发誓，保证今后再也不敢踏入四方城内一步，雀嫂怒不可遏，不理他，抱着小孩到邻居家串门去了。

雀哥为什么一听到老婆闹离婚就失去大哥本色呢？这说来话长，当初雀嫂未嫁给他时，可以说是公司的一朵玫瑰花，那水灵灵的双眼，那白里透红的肤色，那匀称的身段，不知有多少男人为之神魂颠倒。而那时的雀哥头尖腮小，样似老猴，平日除了嘴上功夫了得外，学习和工作一塌糊涂，给人没个好印象。他虽然长得丑，但他深悟“胆大心细脸皮厚”七字的功用，对她发动了猛烈的进攻。都说婚姻是老天注定的，这话一点不假，雀嫂当时也没弄清楚为什么“死”在了雀哥的手上，令周围的男子顿足捶胸，大呼“鲜花插在牛粪上”，雀哥的外父大人见宝贝女儿被人‘生米煮成熟饭’，气得大病一场，说死也不认这个龟女婿。话说回来，雀哥结婚后，虽然在四方城内他是大哥，而在家却是他老婆说了算，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猴样能抱回个大美人，而且还帮他生个“带把”的小家伙，是天大的福份，因此,即使他与麻将的感情几乎达到与老婆的感情深度，也只有背着老婆，绝对不敢在家里摆战场。

雀哥此时已感到饥肠辘辘，见老婆抱着孩子出去，便走入厨房，一看，生锅死灶的，摇一摇气瓶，空空如也，他只好吃力地托起气瓶赶到气店，抢在气店关门之前换了气，连拉带扛好不容易才把它弄回家，气还没喘过来，他又急匆匆跑到烧腊档斩了些料，鸡手鸭脚下把饭烧好，低着头到邻居那里叫老婆吃饭。

说来也怪，自打那以后，雀哥也真的洗心革面，任凭江湖上的雀友三番五次找上门来，他也再不敢涉足四方城一步，工余时间乖乖地听老婆使唤。

十多年雀龄一朝要戒，这也不是一件易事。一听一对面房那炒田螺似的声音，雀哥有时也难受极了，一次他在梦呓中说“自摸”被老婆听见，老婆马上掀开被子把他从梦中拉起，“自摸？你自己摸个够！别把手伸过来……“三更半夜把他骂得狗血淋头。雀哥觉得有点冤枉，但又不敢对老婆发火，自言自语说“麻将都戒了，连底裤都替你洗了，做个梦还不行吗？”

裁了

话说雀哥被老婆治得服服帖帖，指天对地发誓要从远离雀坛，在家做个好丈夫，在公司做个好职工之后，雀哥真的洗心革面，双脚不敢再踏入四方城见半步，而是落足心机逗老婆和孩子开心，一段时间小日子着实过得令人羡慕。

雀哥所在的公司陈主任，是远近闻名的“麻将迷”!虽然他那“三脚猫”般的牌技不能与雀哥当初在区雀坛上纵横驰骋时相提并论，但其人迷的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陈主任打麻将是输是赢总呈现出两个极端：一是当他与自家公司的同事对垒时，他绝对赢。赢得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哪怕是无本去也是满袋归，而一旦他与外面哪怕是牌技甚差的人交手，他绝对是输，有多少输多少，甚至还会欠人家一屁股债。

陈主任手下就那么几十个兵，有求于他又愿意与之同台“较量”甘心拜下风的人不多，而无事求他又乐意与他开台的人为了照顾主任的面子和为自己留条后路，也往往“请枪代战，自己则立马旁观，看主任怎样输钱。外面的人都喜欢找陈主任开战，因为他们都把陈主任当成“大木鱼”，赢钱。他的钱是“打土豪，分田地”或说是“劫贫济富”，每到晚上，陈主任家的电话就会响个不停，不少人则不请自到。陈主任既搁不下面子说“不玩了”，又不情愿把一张张“四人头"白白送给人家，只好采取与本公司同事打大五一二，与外面的人打小五一二的办法，以求人多出少，但由于同台都不可能是清一色的同事或外人，且即使打小五一二，一个晚上下来，他也要输掉三四张“四人头”，这样下去，陈主任觉得招架不住了。

正当陈主任陷于穷途末路无计可施之时，他想到了雀哥。他一方面不耻下问，虚心向雀哥讨教，以求尽快提高牌技来扭转局面，另一方面做雀哥的思想工作，要雀哥代他与外人厮杀。为了不得罪陈主任，雀哥只好在传授牌技方面落足了功夫，没想到陈主任实在欠缺天赋，虽有名师指点，却也没多少长进，与外人交手还是大败而归。陈主任对雀哥说“这样下去不行你得代我上，输了我给，赢了你一半我一半，否则……”雀哥见陈主任火上心头脸红耳赤，并且用要他调动工作威胁他，只好勉强答应陈主任破戒试一试。

夜深人静，雀哥代陈主任出场连连获胜，当正要把三名对手杀得“弹尽粮绝”之时，房门突然“嘭”一声被人踢开，房子里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一股辣椒水直射过去。区公安局以这五人聚赌，违反治安管理条例，作出了“没收赌资，每人罚款5千元，拘留7天”的处理。

雀哥见死鬼老公又“死灰复燃”并且被公安局抓了去，又一次踏入法院的大门，把离婚拆状甩了进去。雀哥也早就预见到迟早会有这一天，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老婆离他而去，多次大呼“冤枉”并责问老天爷“为什么想做好人也这么难”？！

绝路

雀哥做主任的“枪手”，在“四方城”大显身手时被派出所抓去的第7天，雀嫂七筹八借凑够5000大元交了罚金后，才见他耷脑灰溜溜地回家中，但这次迎接雀哥的不是“洗面奶”，而是老婆已经起草好的离婚协议书。雀嫂说：“我算熬出头了，以后你就夜夜‘自摸’去吧，没有人管你，你解放自由了。”

雀哥见雀嫂这次来真的，知道当面再求她——哪怕是跪下求她手下留情也是没用的，便“滚水碌脚”地赶到岳父家，想求他老人家帮忙斡旋化解。岳父说："次次我都劝我的女儿原谅你，这次我无话可说了，你自己‘执生’吧！”

雀哥求岳父无功而返，想来想去最后便想争取“俘虏”3岁多的儿子，盼望老婆看在儿子份上回心转意，重归于好。他趁雀嫂上厕所的时机，把儿子拉到阳台边，对他说“儿啊，你叫妈妈不要离开爸爸，没有你们我会很惨的。”“你错了，幼儿园的阿姨说没有妈妈的孩子很惨，没有妈妈的孩子像根草，没有说没有爸爸像根草。”“那你没有爸爸就会像根草。很惨的。”雀哥想打蛇随棍上，没想到儿子说“妈妈说我从来就没有爸爸，我有妈妈，幼儿园的阿姨说‘有妈的孩子个宝’。”雀嫂听到雀哥与孩子说话，知道他在打小孩的主意，拎着裤冲出厕所气愤地说：“你别白费心机了，你把‘厄细佬哥’的本事用到你的麻将台上吧！”

“无可奈何花落去，老婆再也不回来……”离婚后雀哥就会像失去了整个世界，整天失魂落魄的，上班总是无精打采，经常叭在办公台上，神情悲伤地唱着自己“创作”的歌。同事阿忠问他怎么啦，他叹气道：“我现在真正是‘人又老，钱又无，老婆又走佬’，你说凄凉不凄凉？”“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你的荷包涨，敢保成打靓女扑过来！你有那么好的‘牌技’还愁没钱没老婆？要不要我给你指一条路子？”

“你有什么好路子？”雀哥迫不及待地问。

“上山打老虎！”阿忠故意卖个关子。

“别婆婆妈妈的，快说！”

“说可以，你发了财可别忘了兄弟，有什么冬瓜豆腐可别赖我。”

“行行行，快说吧！”

阿忠指着远处—休闲俱乐部说：“看见了没有，那就是你发财的地方。”

“在那里能发什么财？”雀哥不解地问。

“那里是雀友们向往的地方，可以说是麻将圣地，你不是说杀遍某区无敌手吗，怎么连这个地方都不知道？”阿忠有意刺激他。

“那个地方我真的不知道，也没去过，愿洗耳恭听。”雀哥显出诚恳的样子。

“那里是某公司的驻扎地，麻将打得很疯狂，但十分安全，有一次凌晨2点，派出所接到线报去抓赌，一班人马扑到‘山寨’踢开门，十来意房子里，人们正在开会，大家围着桌子看着一张张大大的图纸。派出所的人问他们三更半夜怎么不休息，一名经理说白天施工遇到了难题正在研究解决方案，就平安无事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容易过关吗？他们有专人‘望风’一旦有风吹草动，就有人通风报信。局里人把去那里打麻将叫‘上山打老虎’，赢了叫‘虎口拔牙’，输了叫‘屁股流血’，即相当被老虎咬了一口或被人割了荷包，割深了割到屁股。你的功夫那么了得，不要说拔牙，打死老虎都没问题。现在公司正在搞减员分流，你干脆‘卖断工龄’，出去搏一搏！“

在阿忠的蛊惑下，雀哥带着“卖断工龄”的补偿金，踌躇满志地“上山”了。

雀哥想都想不到，自己初次上山，就遇到好运气，特别是那两局—“幺九”自摸和一局“十三幺”自摸，雀哥就赢了近万元，整个晚上雀哥高歌猛进，杀得对手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黑，个个“炒虾拆蟹”，粗话连篇。凌晨3点，战斗结束，雀哥收拾好战利品，走出俱乐部，离开‘山寨’。夜风吹来，雀哥感到异常的凉爽，就连路上车子压过的声响，他也觉得特别好听。

正当雀哥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吹着口哨跨过马时，突然三条黑影串出，雀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乱棍打倒在地，晕了过去。等雀哥醒来，艰难地睁开眼睛时，才知道自己躲在医院的病床上，而且已是中午时分了，他摸摸上衣里面的钱袋，发觉里面空空如也，战利品不见了；再摸摸内裤，想看上山时藏在里面用来做本的钱还在不在，“他奶奶的！”见自己的全部家产——“卖断工龄”获得的补偿金全没了，雀哥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又晕死过去……　

本文已被编辑[千山我独行]于2006-6-23　15:18:40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