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家乡有说不尽的爱和思念。
家乡的美丽令人留恋,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在我心中不能泯灭。
那里是我祖辈生息的地方,是父母养育我的地方,是乡亲关爱我的地方。
一、我爱家乡
我的家乡有一条九座大小山峰组成的山脉,它绵延100余公里,北临洞庭湖,南到湘江畔,主峰叫九峰山。它往南由高到低,时起时伏,一至延伸到仙姑岭,才有一川平地。
九峰山是一座美丽的山。从春到冬,从早到晚,雨天睛天,它有各种奇妙的景观,千变万化,令人神往。春天,一眼望去,那是墨绿色的,直插云霄;冬天,它银装素裹,与天连成一片。早上,一抹晨光从山那边显现,渐渐变成金黄色,露出一个小红点,逐渐一个金盘上升,红得耀眼。这个时候,你才真正看到九峰山像一个美女,在那里梳妆打扮。雨天,又不同了,云雾将它遮住,像一个害羞的少女,不愿别人看见。
九峰山又是一座奇妙的山。据传说,九个仙女迷恋人间生活,不愿回天庭去,被玉帝贬入凡尘,变成九座山峰。九峰山它往南延伸,就有垛石岭、仙姑岭。这里就是有名的八仙来这里游乐的地方。 有一次,吕洞宾、韩湘子在垛石岭下棋,突然玉帝召唤,他们将棋盘丢弃在此,至今还在。
本来,韩湘子住九峰山北麓,何仙姑住九峰山南麓,韩湘子云游到仙姑岭,与何仙姑结为夫妻。后来韩湘子由吕洞宾点化成仙。韩湘子成仙后,多次化成乞丐,又点化何仙姑成仙。
仙姑岭就是韩湘子和何仙姑住的地方。他们成仙后,后人砌了一座七层宝塔作纪念。一日,狂风大作,塔顶不翼而飞,却长出一棵野胡椒树来,至今依然枝繁叶茂。据说,这就是他俩儿子变的。这一来,九峰山这一带的男女,都像韩湘子那样潇洒,像何仙姑那样美丽。
我的家乡有这么多的美丽传说,我是多么爱她啊!
二、离别家乡
我家姓何,就住在仙姑岭下,人家都说我们就是何仙姑的后裔。
我所谓的"家"就是依山而建的几间茅屋。我父母租了几亩田,过着清苦的日子。我兄妹五个,我名喜儿,是年龄最小的一个。
当我长大的时候,女性裹脚、不让上学的旧俗已废除,我就有机会读完小学。更幸运的是,家乡解放后,政府资助贫困学生,让我有机会读上初中。
我读初三的时候,就已17岁了。我个儿高挑,眉清目秀,女儿身丰满可人。我又喜欢唱歌跳舞,嗓音不错,舞姿优雅。就在这时,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受兵团司令王震将军指示,从湖南应届初中毕业中招一批女文工团员。我就成了首选对象。
招兵的干部,叫韩组长,30岁年纪。他先到乡政府备案,乡干部陪他到我家说明来意。
“一个女伢子,不行呀!”我爸妈说。
“爸、妈,政府培养我读书,我们应该报效国家才对。”我说。
“报效国家,我没话说。我是担心去那么远,我不能照顾你。”我妈说。
“妈,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要吃苦的!”
“我不怕。”
这时,我大哥大姐都来劝爸妈。
“你们都说好,去了就要好好干。”
“我会的。”
就这样,乡干部、韩组长没多说一句话,就把工作做好了。
决定以后,我到县城集中体检、换装,然后再回家正式告别。我体检合格,换上军装,俨然一个威武的军人。爸妈见了,高兴得不得了。乡亲们都来道贺,小孩子就来看热闹。
我离家这天,乡政府给我家挂上"光荣军属"的牌匾,又给我戴大红花,敲锣打鼓的欢送。爸妈兄姐等和乡亲们送了一程又一程。妈拉着我的手,流着眼泪。
“妈,这是喜事哩,哭什么呢。”我安慰她。我越这样,她反而更伤心,哭出声来。大姐忙来扶住妈。
“妈,转回吧,莫送了。”
“你要写信回,报平安啊。”
“妈,我会的。”
又走了一程,乡干部也来劝爸妈转回。我停住,转过身,握着妈的双手。我望着妈,才觉得近50岁的妈是老了,眼角、额头有了皱纹,有些许白发夹杂在黑发中。
我又把目光投向我那已离很远的家,只知那山边有树林,茅草屋只留下一堆看不清的影子。家门口那泥巴沙子小路一直延伸到脚边。
我望着哥哥姐姐,他们也是一脸不舍之情。
“哥、姐,请你们照顾好爸妈。”
“你放心。”
“爸、妈,我走了!”我再次把目光投向爸、妈。当真的要分开的那一刻,我却止不住哭泣起来。
“好,你到了新疆就要来信啦!”这是我听见爸这天唯一的一句话。
“妹,不哭,好好走。”哥、姐都这么嘱咐我。
我怕妈伤心,立即止住哭,一一挥手告别。
妈哭成一个泪人儿,姐扶着她,还站在那里不动。我走了一程,又回过头望去,大家都往回走了,只有妈和大姐还在那里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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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就成为家庭成员中独一无二的离开家乡的农家女孩。
三、思念家乡
我在县城集中后,由韩组长领着到省城兵站,乘军用列车(两边开几个小窗口的铁罐车)北上。列车走走停停,我只知数着白天与黑夜计算日子。越走越冷,加衣裤,最后穿上绒衣。我才知道南北的温度相差太大了。
那年代,铁路都是单行线,货车让客车,慢车让快车。也可能军车和快车一样,是先行的。但不管你怎样"快",南来北往的车,总不能只让军车走,要往前赶,就得让前面的车停在站上(这叫滞车)让你先过。我坐过慢车,从长沙到武汉,两三百公里有20几个站,每站都停,要走十几个小时,遇到滞车时,一个站可能要等上几个小时,那也没有办法。
我们的军用列车运行2000多公里,走了七天才到乌鲁木齐,在兵站休整两天,又坐卡车走一天,才到驻地。这就是说,从家中到部队,用去十二天时间。
在驻地安置休息两天。韩组长给每人发一支自来水笔、一张信纸、一个信封,要大家写信。写好不要贴邮票,丢入邮箱就行了。
我就开始写一生中的第一封信。
我提起笔来,想好一肚子的话,又写不下去。开始写有坐车的苦处(几十个人闷在车里,吃、睡、拉,有的人病倒了),我想不能让爸妈担心,撕了。没纸了,又去找韩组长要。
“写文章呀?”他问。
“写坏了。”
“要节约,下次不行。”
韩组长又给我一张纸,我又没想好,就写了一段想家的话,在车上梦见他们,昨夜还哭了。我后来一想,这也不行,这也会让爸妈伤心。我又撕了。这一下,我慌了,我怕韩组长批评,又不能不找他:“韩组长,我犯错误了!”
“你犯了甚么错误?”
“信纸又写坏了。”
“怎么坏的?拿来我检查。”
我真的寻来那丢弃的信纸给他。韩组长一看,说:“这很好的,怎么撕它呢?”
我就把原因告诉他。韩组长不仅没批评我,还很高兴,表扬我有感情,还懂得正确掌握它。“你做得对,心很细致,有理性。今天,奖励你两张信纸!”他还建议我把这两张信纸保存好,是个纪念品。
“谢谢!”我也很高兴,想不到我到部队写封家信,就受表扬。
我有了经验和教训,心里十分舒畅和清净,提笔一挥而就:
“爸、妈:
您好。哥姐好。
我平安到了部队,一切都好。请你们放心。
我有个喜讯,今天得了表扬。
祝
身体康泰。
喜儿上”
我受韩组长的启示,把这封信的底稿一直留到今天。
我写的信发出以后,我天天盼望家中的来信。可等了一个月也不见回音。我思念着家乡的亲人,真是望穿秋水,日夜不宁。一直过了两个月,家信才来。我拿着这封信,像检了宝贝似的,高兴得跳了起来。
我拆开一看,歪歪斜斜写着几个字:
“喜儿:
看了信,很喜欢。我们都好,你放心。努力工作!
爸妈字(代笔)”
爸妈大哥大姐都不会写字,这封信是二姐代写的,她只读了一年书,只会写几个字。虽只十几个字,我满足了。一字值千金,真是难得!
为什么当年书信联系这么难呀?现代人哪里知道啊!
就以我家往来信件为例,在路途上顺利也要十天半月。农村通邮只到乡邮电所,除乡政府和几个单位的信件直接送达外,其他的都放在墙上的信袋里,任人去翻找。我家离乡邮电所有十来里路,不能每天去一趟。我离家十天后,爸妈估计有我写的回信了,要二姐去邮电所,失望而归。她一连七天每天去一趟,都是没有信。爸妈急得没有办法,终日茶饭不思,得了一场大病。大哥到乡政府询问,他们也没有办法帮助。
这样,爸妈哥姐心灰意冷,就再没有往邮电所跑,而是托去乡政府办事、或到供销社买东西的人,请他顺便看一看,他们中间也有不在意的忘记了。何况也不是每天有人去乡政府、供销社。还有,我家这一带只我一家有一个在外的人,信件在人们的生活中根本不算一回事。所以,放在邮电所信袋里的信放了多久,谁也不知道。我的那封信,就在邮电所的信袋里放了半个月,还是二姐有事去看一下才知道的。
爸妈哥姐收到我的信,自然高兴了,放心了,爸妈的病也好了。他们给我的回信,也不是当天就写的,大家要忙农活、家务,又只有二姐能写几个字,她写信比洗衣、做饭、下地还难。爸妈哥姐有时催她,有时又忘了,一两天、三四天不觉中就过去了。可能有半个月了,爸妈哥姐拉着二姐,无论如何当即给我写回信。他们也不知道,我盼这封信简直到了望眼欲穿的程度啊!
我到部队笫三天,就接受列队训练,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等。还要学习内务条令,包括作息制度、衣被折叠等。那被子要折叠成豆腐块,四角整齐。手巾摆成一线,长短一致。这对我都十分新鲜、有趣。
就是制度太严,受不了。吹熄灯号,就要睡。吹起床号,就要抓紧穿衣、洗漱。马上就是集合号,你赶不上就挨批评。所以,常有没洗漱、只穿一只袜子就上操的笑话。
一个月后,练习枪枝拆卸、保养与射击。
我的主要任务还是排练歌舞演出、吹弹打奏。对我来说,这本是天生的爱好,一经点拨和训练,就上手了。不过,我没经过专业学习,功底太浅。为此,团里送我到表演学院进修一年,这大大提高了我的演艺水平。
我们文工团经常为基层连队、当地群众、部队机关慰问演出。我每次出场,都以清亮动听的歌喉,引得掌声雷动,加唱一支,多次谢幕。
有一年,庆祝八一建军节文艺晚会,团里挑选<白毛女>的演员,要我演"喜儿",我欣然接受。这并不是因为我叫"喜儿",而是剧情与我家庭情况有相似之处、我又多次看过电影、而且十分喜欢那好听的歌曲。
饰演"大春"的就是韩组长。
演出中,我一上台,马上进入角色。"父亲"为我轧红头绳时,我幸福;我见到"大春"时,我高兴;黄世荣作恶时,我恨之入骨。人生的喜怒哀乐,我是自然的流露。观众和我一样,情景相融,哭笑怒骂,油然而生。直到剧终,一片掌声才让人回到现实世界。
这次演出后,我("喜儿")出了名,甚至兵团首长刘胡子都知道了。由于文工团各方面工作优异,我演出认真的表现,韩组长升为副团长,他的位子由我接任。这是我入伍三年后的笫一大喜讯,我向爸妈哥姐报了喜。
这年春节,文工团要为兵团机关演出。我先唱了一首<红头绳>,那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我只得再出来谢幕,这是演员的礼节。谁知台下掌声更强烈,我瞧见坐在笫一排的首长也鼓掌不断。司幕员赶忙出来,与我一句话,我就又唱了<万泉河水清又清>,又掀起一次高[chao]。还收不了场,我就加唱了一首<浏阳河>,特别是湖南干部战士听了,激动得流泪。
演出结束后,首长接见了全体演员,和大家照了像。
我又将照片寄回家报喜。
这一来,爱慕我的人纷至沓来。
这一天,团长找我谈话,先说:“喜儿,你歌得好,戏也演得好。”
“谢谢首长!”我立正行举手礼。
“多大了?”
“报告首长,才满21,22虚岁。”
“你坐吧。”
我在团长办公桌对面坐下。
“你和"大春"的戏演得很成功。兵团首长很关心,安排你去他家作客哩。”
“是首长的培养。”我不知说什么好。
“喜儿,我替你介绍一个对像,怎么样?”
这突如其来一句话,我根本没一点思想准备,不知怎么回答。而且我又害羞,低着头、搓着手。
“这样吧,韩副团长很喜欢你,明天他直接找你谈。你同意,我就作媒。”
这一夜,我翻来复去睡不着。回想从入伍到现在,三年多来,韩组长(他升任副团长后,我还是习惯地这么称呼他)关心帮助我,是一个好人。可是,他比我大10来岁呀!原来,他不好直接找我谈这件事,就求团长。团长有求必应,就找我谈话。
后来,我才知道,湖南有8000多女兵进疆,安排到文工团、通讯团、医院,也有到食堂和军人服务社的,就是为解决驻疆部队部分干部的婚姻问题。(有一部分干部回老家谈,或由当地介绍。)这是兵团首长关心部队的大胆作法,得到中央军委的同意。这一人性化的作法,是从反面教员那里学来的,它开部队建设的先河,在国际上都产生了很好的反响。
笫二天,韩组长约我到室外操场去。我们心照不宣,都明白要谈什么。我等他先开口怎么说。
“团长说了,你想过了吗?”他单刀直入,但没讲明谈对象的事。
“想过了。”我有了准备,也就直说了。
“行不行呢?”
“行是行,就是-----”我停下没说下去。
“是什么?”
“我年纪还小了点。”我绕了一个圈子,不说他年纪大了。
“革命的副产品,耽误了。”他也有自知之明,他年纪大了一些,但他不说比我大没什么不好,而是说没谈对象的原因。
“我要问一下爸妈。”他这么一说,我就同情他了。间接地表示同意和他谈对象。
“那我等着。”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很高兴。
后来他向团长汇报了。团长十分重视,决定立即派人去我家乡,对我申请加入党组织作一次政治调查,一便征求爸妈对我婚姻的意见。团长要我写一封给爸妈的信。
很快,调查人员回队了,他详细讲述了爸妈热情招待,像见到了亲人一样。转达了爸妈的口讯,话很多,有思念、有希望、家喜讯、有答复。而且还有一张纸条(信),有"同意"两个字,一看是二姐的笔迹,落款还是"爸妈字(代笔)"。我得到家乡的信息,心里好高兴,就像自己回了家一样。
团长又找我了,韩组长也在,他代表组织宣布:同意我和韩组长的婚事,择日举行婚礼,由他亲自主婚。
我对韩组长说,要照一张结婚像给爸妈哥姐,报个喜讯。
这样,我和他结婚了,两年后才生一个小孩。又是照像,给爸妈哥姐报喜讯。
从此以后,家书不断,条件也开始有了改善,我大哥的儿子可以代笔写信了,那内容就十分详尽,比如农村"大跃进"、人民公社化、农村食堂的建立与解散、包产到户、粮食丰产了、允许农民出外打工搞副业、家里砌了新房子、大侄儿读大学了、大侄女出嫁了、小外孙出世了、家里有电灯了、公路通汔车了、村上有电话了------等等等等。这几百封家书,记载了家乡三十多年的发展变化,人世沧桑!
只有一点是不真实的。我把关于爸妈情况的家书一封一封翻看,都是"身体好,勿念"。其实,爸妈在"大跃进"时,都得了水肿病,身体一直不好,特别是爸,田里工夫体力繁重,吃得又不好。在"文革"那时,他反对层层夺权,他一个生产队长也不让他干了,还挨了一顿批,若不是"军属"面子,就会斗争、挂牌游行呢。爸受此无端打击,气上病来,不久就去世了。
我妈在爸去世后,心情抑郁,加上对我的长期思念,二十多年都没能见上一面,心中总是念念不忘。过了三年,一病不起。弥留之际,睁着眼,口中不停地念着"喜儿"、"喜儿"。妈上山几个月后,大哥才要上高中的侄女写了一封几页长的信,把前前后后的情况讲得清清楚楚。还加了一句"对不起"。
这都是妈反复嘱咐不让告诉我的,她讲莫影响我的工作。路太远,回家不容易。
那天,我收到这封家书,晕倒了,醒来,我朝南方不停地磕头,不停地喊着爸妈:"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出外二十多年,没回家看您,对不起您啊!忠孝不能两全呀!"(作者注:写这里时,事情又过了十年,我还是以泪洗面,难以自禁!)
这是在一定历史条件下的特定现像。我千言万语也无法向家人作一个交待,内疚之心难以言表!相反,家书中没有一个责备我的字,却说"对不起"我!天下还有比这更宽容的人吗?!
四、初回家乡
我自从知道爸妈去世的消息,几日茶饭不思,心神恍惚。
我回想这些年来,进入部队,当兵提干,结婚、生儿育女,工作以大局为重,家事放在一边。我总想回家,又不能回家。战备,要准备打仗;
部队要稳定,还要"支左"------总没一个安静的日子。
事情无法挽回,只能强忍悲痛,继续人生的旅程。
后来,我当上文工团长。又看着下一辈人长大成人。我老公(后来我不再喊他"韩组长"了)早就离休了,我也要退休了。日子真快!
这天,我对老公说:“趁现在你身体硬朗,安排回家拜祭爸妈,看望亲人。”
老公还是军人作风,说办就办。我俩商量一下,首先我办好退休手续,在儿孙有假期的日子动身。
初次回家的日子定下以后,买了8张飞机票,几个小时就回到阔别三十多年的家乡。
在飞机上,儿女睡觉,孙子看新鲜。透过机窗,上面全是蔚兰蔚兰的;飞机下,时而有一片片白云飘过。那山很小,那水是一条弯曲的白带。城市是很多挤在一起的高楼,孙子比着是谁在那儿下国际象棋。农村是星星点点的,说不上像什么。只有飞机飞临长沙时,那些景物和行人才渐渐清哳起来,火车像一条蛇,汔车像一只狗,行人像蚂蚁。孙子看得叫起来,把他们的爸妈惊醒了,到了目的地还不相信理。
在孙儿们高兴、儿女沉睡时,我和老公谈的想的都是过去的事。
“那年坐火车到部队,十多天呀!”我说。
“今天回家只半天。”老公说。
“当年走了半天还在哪?”
“还在湖南岳阳。”
“现在飞机多快啊!”
“还没有日子快。”
“城乡变化更快。”
“我想起"大跃进"的口号:"一天等于20年",现在来说就实际多了。”
“飞机下降了、飞机下降了!”孙子们的呼叫,打断了我俩的谈话。
“到家了!到家了!”我喃喃着。
“到家了!”老公也这么说。
我们下了机,验过票,我一眼就望见两个四十开外的一男一女,手中高举牌子,写着:"欢迎回家的姑爷!姑妈!"
我牵着老公,指着他看:“来了!来了!”
“谁来了?”
“我的侄儿。”
我们一行径直走向侄儿,他们还在东张西望,好着急的样子。
“你是祖传、福英吧!”
“姑爷!姑妈!”
“不认识了吧?”
“我总留心穿军装的,冒想到您们都穿西装啦!”
“啊!”他这一句话倒提醒了我,对呀,我和老公要穿军装回家!
侄儿已叫好了两台小车,将行李装上车。
“慢点。将西装换下,穿军装!”我说。好在我们带的换洗衣服是全套取下了军衔领章的军装。
“还是穿这个来神。”老公说。
“是我想错了,不该买西装。”我说。
祖传和福英都笑了。
车子飞一般上了们高速公路。
“这是什么路?”我问祖传。
“长湘公路。长沙至湘阴。”
“到家走多久?”
“半小时。”
“呵,以前到长沙,我走路三小时,到杨桥坐火车,还要一小时,等车的时间还不算。”
“是啊。”
转眼就到了离家不远的分支水泥路。我搞不清目前的位置了,要求下车看一看。祖传指点着说,这就是以前到家的泥巴路,往前不远转弯就是仙姑岭,看到宝塔树了。
“啊,宝塔树还在呀!”
“<人民日报>都作了摄影报道哩。出名啦!”
“这古迹要保护。”
“还要开发,发展旅游业,参观的人很多,甚至海外洋人都慕名而来。”
车前行三分钟,停在一排两栋三层楼房前。鞭炮响起来,地坪里老老少少站着几十人。这就是大哥、二哥的房子。
“到了!”祖传、福英齐声说。
大哥、二哥、大姐、二姐拥到车门。
“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我下车后叫一个,老公跟着叫一个。双方都流着眼泪。他们也一个一个回叫,特别是"姑爷"、"姑妈"的叫个不停。
大家坐下喝茶。
“房子怎么搬了呀?”我问。
“村里统一规划的。”
“哪茅屋呢?”
“那里改为村办茶厂啦!我村的无污染茶出口哩!”大哥说。
我又谈到爸妈的事,后悔不已。
“明天去爸妈坟上拜祭吧。”大哥说。
次日,我一家子在大哥二哥陪同下,来到爸妈墓前。爸妈的合葬墓掩映在树林之中。
大哥二哥摆妈好三牲水果,我插三柱香,二哥放鞭炮。我一家子全跪着磕三个头。
“爸、妈------”两个字刚喊出口,我就哭了起来,一阵昏厥,倒在爸妈墓前。我儿女赶忙扶起我。我心中好多话说不出来了,只在心中念念着。
“爸、妈!我们来迟了!”老公趁此说了请求宽恕的话。
“爸妈不怪你们的。好了,回去吧。”大哥二哥都来劝我。
一连两天,我在大哥二哥陪同下,一一拜访了村里的长辈、同辈。
笫三天,一家子到大姐家。笫四天,一家子到二姐家。笫五天游览宝塔树。我把神仙故事讲给他们听,感叹不已。
“别人还说我家是何仙姑的家族呢!”我补充说。
“那爸不就是韩湘子的家族啦?”我女儿打趣说着。
她这一句话,还真有点玄乎,我何喜儿与韩组长结合,难道就是何仙姑和韩湘子的缘分?这也真的太巧了!
“我三十多年的秘密,才让你点破!”
“不虚此行!真是不虚此行!”我老公精神焕发,大笑起来。
我们在仙姑岭宝塔树下摄了个"全家福"。
我在大哥二哥家又住了几天。早上,我要老公和儿孙眺望九峰山美景。
“我只道天山美,没想到九峰山更美。”我儿说。
“太阳出来了!”孙子叫起来。
“是啊,我们住着好地方呀!”老公说。
“奶奶,我还要来!”孙儿恳求道。
“还会来的,一定还会来的!”我应着。
儿孙们假期到了,我就安排返疆。
我又离开家乡了。大哥、二哥、大姐、二姐一家子人,还有乡亲,都来送行。我领着一家子人朝爸妈墓行了注目礼,不走一步路,就上车。这是大哥一个电话招来的出租车。我跨上车,想当年,真不可比!
车子启动了,又是声声道别。没有眼泪,只有欢笑。
“现在好了,家里装了电话,随时可以通话的。”我对大哥说。
“是的,现在多数人家都装了电话了。”大哥说。
“晚上我就打电话过来的!”
“好!”
我这次初回家乡,不仅了却了一桩心事,而且目睹了家乡的巨大变化,心中有好多好多感慨。
飞机上,他们都睡觉,我和老公无睡意。我要写一首<回乡感怀>诗,要他帮忙。很快,就写好了:
阔别家乡几十年,
归来白发见新颜。
九峰仙女留芳影,
宝塔胡椒映稻田。
父母恩情融大海,
乡亲思念胜甘泉。
芙蓉国里平安日,
妹子离时少挂牵。
华灯初上,人流熙熙攘攘,车子鱼贯而行。回到家,一个电话拨到大哥家,他刚吃完晚饭。我把诗念他听,他要读高中的孙抄下来。后来,千我还寄给家乡的《诗词报》,登在第一版。
本文已被编辑[银剑书生]于2006-6-20 16:44:20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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