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儿,你说明天就是父亲节。当我笑着问你,有什么礼物要带给他时。我能感觉你在电话那头难堪的沉默。
或者好消息也行。你却说,唉,就是没有哦。那么给他个笑脸吧,在你明天回家的时候。这回听见你嘿嘿地笑了,没问题。
应该是没问题的。宝贝,一个笑脸,仅此而已。可是我却没有这个机会了,即使再热烈的笑脸,也没法邮寄。我和我的父亲,早已隔在两个世界里。
我不知道他好不好?如果有灵魂,在那个孤单的世界,他快不快乐?
很多年了,不忍想起父亲。病魔在他四十七岁时,从我身边夺走了他。你外公的“头七”,正是我十二岁的生日。下着雪,屋檐下结着一尺来长的冰,很冷。所有人都忙着守七,没人懂我的哭泣。我在雪地里徘徊到天黑,不想回家,不想面对他的遗像。我知道,他许诺的爱,再也不能兑现给我。
你一定不能想像,如果这事发生在今天。天黑了,你没回家。我们会出动所有人寻找,生怕有什么意外。天都黑透,我又冷又饿,悄悄拐进家门睡了。那么多亲友还在,但是没人想到我的难过。那个生日太寒冷了,一直冷到我的骨髓里。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瘦小的我多病,精神恍惚。
成年以后,我还是不愿过生日。因为生日让我想起父亲,想起那个雪天。有句老话:子欲养而亲不在。说的就是我的痛处吧。
明天是父亲节,我把我的思念浓缩成一首小诗,不知道你外公能不能读到:
怀念
——给父亲
山的那一边
一座小小的坟茔
住着你的笑容
我的目光
太弱
点不亮地底的黑暗
那边冷不冷
梦里冬天
怎么还穿是那身
出殡的衣冠
我哭
泪水打湿你的脸
你都忘了擦
有时候我恨你
一个人走了
丢下我
象只悲哀的寒号鸟
在坟头
诉说思念
枫儿,你有父亲,还可以和他那么亲近,我都要妒嫉了。从前,你那么叛逆,总和你父亲起冲突。想想吧,过不了多久,你就要离开我们独自去闯世界。宝贝,趁你还在他身边,你要好好爱你的父亲。给个笑脸多简单,可有人接受才是最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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