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忘记了是哪个人,有一天他突然异想天开而且不顾反对地想把黄毕整成一个大水库,再往里面投放很多很多的鱼,这个构想也的确招引人们的兴趣。
消息一放出,大山就不是那么平静了。祖祖辈辈幸福快乐地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一夜之间忽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想着举家背井离乡的凄凉忍不住清泪沾襟,记得当时许多人拿着登记迁移的表格久久不愿往下填写一个字或按下一个小小的手印。
真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茅草窝。
施工队最终还是浩浩荡荡地朝山上开来。某一天清晨,在田间劳作的人们听到一声震耳巨响,大地也在刹那间颤动起来。一座被指定做坝的山体被炸开一道深深的伤口,在初夏温柔和煦的阳光下灼目刺眼。大山哭了!是一整群的山在哭!它们用自身的宽厚久久萦迂着同一个回声,如哭如泣,如诉如说!它们流出的不仅仅是泪,还有血……
小溪里的细水依旧无怨无悔地流啊!流向那不知道的未来,流向那也许会令它不知所措的远方。反对者的声音终于有了回应,那一声巨响之后人们再也没有听到过类似的动静,施工队也不知什么时候走得那样洒脱,那样义无反顾。在翌年桃花红梨花白的喧嚣中,那件事情就那样不了了之。
其实,那个人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如此羸弱瘦小的小溪怎能成就他的雄韬伟业?这根本就是它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啊!
真是委屈了这一方青山秀水!
该来的终究还是逃脱不了,大山的厄运频迭将至。在小路被施工队拓宽以后,一辆辆重卡轻卡在美丽的夜空下披星戴月风雨兼程,上山如入无人之境。它们不是赶来支援修复,而是从大山的身体里抽丝剥茧。一根根浑圆的树木在卡车沉闷的喘息声中渐渐远离了这片丰腴妩媚的土地。这些卡车,实现了一帮人的富裕,也铸成了这一方的贫穷。从此大山就像一个贫血的病人在炎炎烈日下苟延残喘。远远望去,一片片斑驳的阑珊仿佛是一块打着补丁的破布被随意丢弃在原本翠绿苍莽的群山,让人揪心不已。清澈的水流在众目睽睽之下逐渐消逝,溪床开始形如枯槁,溪底的淤泥脱去水分之后龟裂出一道道缝隙,玲珑的小红鱼尸体也在依旧温暖的细风中散发出阵阵恶臭。
百年不遇的洪水随之而来,那些坚如磐石的古树被摧残得奄奄一息,一棵接一棵无可奈何地倒下,压在人们心里是惶惶不可终日。沿路的山体失去根系的持握,一处处毫无尊严地瘫塌于地……
山,还是原来那群山。
貌,却已不再是原来那幅貌。
人们纷纷逃离了这群已是荒烟漫草的大山,逃向让他们依旧无可奈何的城市。这不仅是人们的悲怆,更是大山的悲哀。
听说那条唯一与外界相连的小道正在改造成水泥路,我不懂这对大山来讲是幸抑或是更大的不幸。我只是希望大山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让倦鸟有巢可归,在干旱的季节有水可以让小红鱼儿悠游,在我每次回家的时候有绿可以为我的心灵洗礼,在我面鉴山谷的时候有对远空呼唤的理由与激情。
可大山还会恢复到我旧梦里的山清水秀吗?我真害怕这是我此生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ps:大家并不会知道我的故乡怎么样,但我想你们会通过我的文字懂得我对故乡的心!
本文已被编辑[银剑书生]于2006-6-17 8:09:43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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