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是鲁迅先生唯一的一部爱情小说,小说短短一万多字却生动地描写了子君与涓生从相恋同居到爱情破灭的全过程。语言简短有力,思想内容深刻庞杂。自从《伤逝》出版问世以后,许多评论家从各个方面都对其做了深刻的阐释,但都大同小异。他们基本上是站在社会的角度解读《伤逝》的,他们大多认为个人的自由和幸福必须建立在变革社会制度,解放社会的基础上,而涓生和子君他们单纯追求个性解放,爱情至上,走个人奋斗的道路,最后造成了悲剧。这种分析有其合理性,但在新历史条件下,却不能很好的揭示出其悲剧深刻所在,又有其历史局限性。
一·子君的盲目之爱
从文本本身来看,首先我们看到鲁迅为我们描写了一个纯真而理想的爱情。子君爱涓生,他只知道跟涓生在一起,她很开心。在当时的社会状况下,自由恋爱是不被世人看中的,是社会所鄙夷的,更是家庭所不容的。子君当然也清楚的明白这种状况,但是她置所有的一切于不顾。当搽雪花膏的小东西和鲇鱼须的老东西监视他们的时候,她目不斜视,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骄傲的走了。当她的胞叔和父亲反对时,她坚定的喊出:“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当涓生向他求爱时,他们尽管只相处了短短的半年时间,但是她还是很羞涩的答应他了。可以说为了涓生,她是怀着真爱,抛弃了一切,把自己完全交给了他。
当时的涓生,他是社会最底层的一个公务员。他没有房子,只能寄居在公馆偏僻的破屋里,就连破屋也还是租的;他没有钱,当子君住过来以后,他添置了最简单的家具,就那就用去了他“筹来的款子的大半”,子君从娘家带来的唯一的金戒指和耳环也被用掉了;他当然更不能为子君雇来一个女工好帮忙她做家务。可以说涓生除了头脑里有点知识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可是子君没有嫌弃她,她从人性人情的角度出发,本着自己的真感情,勇敢的走向涓生。她爱涓生,只是很单纯的爱,这种爱没有搀杂一点世俗的杂质。
单纯的爱固然令人敬仰,但确是很盲目的,也不现实的。正是这种盲目的爱注定了子君的悲剧。爱情发展为婚姻最终必然会面对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繁琐的日常琐碎,这才是生活。而要生活必然要有基本的经济保障。马克思说过,人们首先必须满足吃、穿住、行,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小说中涓生也说:“人必须活着,爱才有所附丽”涓生和子君本是在十分拮据的条件下结合的,开始虽然很拮据,但至少涓生有公馆抄写员的工作,靠着这工作,他们基本上可以聊以度日。悲剧发生急剧的转变出现在涓生公馆抄写员的工作丢了以后。涓生被辞退后,虽然又找了一些抄写,教读,翻译之类的职业,但是生活毕竟不如以前了。尽管他很努力的工作着,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甚至秉烛夜赶,但是还是抵挡不住生活的每况愈下。繁琐劳累的工作不得不一天天的继续,就那有时候连他吃的饭都不够。生活的拮据日益突显化,他的不满情绪也一天天开始滋生。妻子在厨房劳作自然发出的声音,变成了一种噪音,打扰了他的工作;他埋怨破屋太小,他没有可以安静作业的地方;他认为他的饭食不够,是因为妻子把饭分给了他家的小狗;他觉的妻子再也没有以前体贴了。总之,生活的苦难让涓生开始以一种不满的诙谐的心态来看待周围的一切,而他又没地方发泄,妻子子君便成了直接的受害者。他狭隘地认为是妻子拖累了他,他自私地想如果他是一个人,一定会生活的更好。所有的抱怨大抵都缘于苦难的生活,经济的不济,成了他们爱情濒于边缘的最直接的原因。而盲目的纯真的爱奠定了他们爱情悲剧的根基。
二·“无爱之爱”
涓生的“无爱之爱”是子君悲剧产生的另一个直接原因。与其说涓生爱子君,不如说涓生爱的是自己心目中的一些抽象的现代价值。先前他走进子君,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深深的被子君的一种精神所吸引。“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在那样一个时代,一个弱女子竟然公然喊出了那样大胆反叛的声音,而且还是那样坚决沉静。这是涓生所没有的或者说是他潜意识里存在而不敢表现出来的。子君这样一个弱女子的出现唤醒了他心底沉睡的东西,这让他震撼,子君的形象就这样光辉伟大起来。所以涓生才打算去爱她。
同居以后,涓生不过三星期的时间就读遍了子君的身体,也读遍了她的灵魂。当发现子君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时,他对子君开始有点失望了。如果说他爱子君,那也是有一个价值前提,抛掉了他心中的那个价值前提,他对子君的爱就不存在了。所以他对子君的失望慢慢扩大起来。再看子君时,她不爱花而喜欢小动物,涓生认为那是沾染了官太太的坏癖;子君忙于家务,没时间看书,涓生认为她不求上进;为小油鸡的事,子君跟邻居管太太争吵,涓生认为他庸俗。
下岗后,生活的苦难也日益突显,他对子君的不满就更加明显。他认为他的饭菜不够,是因为子君把饭弄给狗狗阿随了,他觉的妻子不把他当人看,甚至连狗都不如;他认为妻子再也没有以前体贴了,房间里经常弄出碗筷的声音打扰他工作,还要吃冷饭。他的不满一点点聚集起来,吃饭的时候还要给子君一点怒色。生活的压迫让子君不得不把自己心爱的小动物吃的吃,遗弃的遗弃。子君唯一的生活乐趣都被剥夺了。小狗阿随被放的哪天晚上,子君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凄惨,涓生也只是问了一下而已。在这种“无爱之爱”下,他们的隔膜也日渐加深,直至冰冷。正好天气也冷了,而家里又没有火炉取暖,涓生干脆就不回家了。这样的时候,子君却一个人守在寒冷的家里。当子君感受到他的异样时,他却自私的说出:“我已经不爱你了”。这对子君来说可谓致命的一击。是涓生的“无爱之爱”杀死了子君。子君的悲剧在于找错了丈夫。
总之,《伤逝》中子君是个悲剧性的人物,她对爱情的盲目纯真一开始就奠定了她的悲剧色彩。涓生的“无爱之爱”又起了一个催化剂的作用,加深加快了她的悲剧化进程。
本文已被编辑[韵无声]于2006-6-16 20:56:1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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