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炉前守着一锅粥,米花在锅内翻滚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家里只有温暖的粥声陪着我。窗外音响伴着一阵铿锵的男声响了起来,男声听起来很干净,有磁性,此时唱的什么歌我没听过,只觉得那歌声在呐喊,发自内心深处的呐喊,让人震撼。
我忙跑下楼,有几人围着四个流浪歌手,正唱歌的是个没有双臂的青年,他戴着一顶鲜红的帽子,一件灰白有暗花的衣服上,两只空荡荡的袖管左右晃荡着,他迎着阳光满脸是汗,唱得很投入,他的脚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摆着。前面有个黄发青年帮他拿着话筒,音箱站在一个带轮的小车上,旁边有个坐着轮椅的女孩。路过的人往音箱上的钱箱上扔着零钱,有个穿黄衣绿裤的女孩不停地点头说着“谢谢”。
阳光正当头,街面上人不多,这四人沿街道边唱边缓慢地行走着,街面店铺里的人不时出来扔钱,那谢谢声就一路地响着。无臂青年累了,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唱起了快乐的歌,凄婉的歌,歌声清脆,时而低吟,时而激昂,无臂青年有时帮她和着。我看着这街头的表演,与其说是在欣赏,不如说是在自检。
面对坚强而自食其力的他们,我感到惭愧。很多时候健康的我们都觉得活着没劲,生活太累,工作不顺心,家庭有争吵,孩子不听话,我们从没想过去面对阳光微笑,一味地自责抱怨,甚至想离开这喧嚣的人群,找个清静的地方去躲着,我们没勇气去面对自己的生活,去想办法化解家庭的纠纷,躲,是我们唯一的出路,避,是我们不负责任的想法,逃,又能逃到哪里?
街头艺人的二胡声凄凉地响起,在诉说着人间本就是冷暖相随,争吵与和谐共存的熔炉,我们都在这熔炉里炼着熬着,相濡以沫着,互相伤害着。直到白发,直到失去才知道可贵,直到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再也感受不到他的爱意,那时候后悔还有什么用?阳光一直在头顶照着,只是我们感受不到它的温暖,它照不到我们内心阴暗的角落。
无腿的男人坐在地上,边挪动屁股边写着方方正正的粉笔字,字刚劲有力,像在码着一地的魔方。他在用另一种形式表达着内心的激情,宣告他跪行人生也精彩。而我们却没有了激情,指责,谩骂,猜疑,冷战充溢着我们的生活。这日子就过得了无生趣,度日如年,相伴相守也是种折磨。
我总想让自己站在阳光下,面对阳光微笑,改变我的生活,让自己坚强快乐。可我只能躲在阴暗的屋子里,怀想着一切,不敢奔跑,不敢让自己过另一种新的生活。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街头那流浪的歌手,直到他们走远,直到再也望不到他们的背影。真想随他们去流浪,流浪……而此刻眼里的两滴泪不自觉地滑了下来,谁也不知道我已许久没流泪了,不知何时我的眼中已没有水迹溢出,我在麻木地熬日子。
正午的阳光射了进来,照在我床头那张《大长今》的海报上,长今微笑着,她从早到晚都这样笑着,眼睛亮晶晶的,嘴角自然的牵动,很甜很甜。我也牵动着嘴角,学她的样子微笑,阳光是火热的,它似乎要带动我冰冷的心一起燃烧。我对自己说,面对阳光,我也会微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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