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陌生的大街上,我不认识别人,我也不认识我自己。我距离脚下的土地很近,我距离脚下的土地又很远。我分明就站在这里,我却又不知道我站在哪里。
或许我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现实的空间,存在的只是我的自我的观念的集合。我在寻找我的自我观念集合,并希翼在自我的观念集合中寻找到自己的踪迹,以揭开自我蕴涵的秘密。然而,我的寻找很盲目,因为我不知道我的脚在哪里,更何况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望向何方,我有着没有方向的迷茫。
也可能我只是在流浪。在流浪就不会有自己的方向。没有方向就不会有梦想。而我就被这没有梦想没有方向的生活放逐。或许无始无终,或许有始无终,或许无始有终,或许始既是终。这对于我已不重要,因为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因为我只知道我在遥远的深圳。可是深圳又在哪里呢?
------题记
在家里憋闷了大概有一个月的样子,我开始发疯了,无端地觉得周围都是一味的烦恼和苦闷,又觉得自己这样的生活简直就是在浪费一种资源------一种大可以再创造的生命资源。而我本身是个大学生,那么这份资源就又来的更为丰富些,我以为。于是,我在深思熟滤了三天后,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去深圳的列车。车未行,心已到达。
其实深圳远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是任我驰骋的天地。因为在这里来的第二天我便开始为住房的问题发愁·因为这里的房租很贵,再审核自己也不是三天两天就可以找到工作的模样,我觉得自己好象踏在了一块薄冰上,需要走的小心翼翼又要走的忐忑不安。
一个人在没有清醒思维意识的情况下总是漫无目的地信步游走,这是我所体会过的。我茫然地走在大街上,周围的灯红酒绿和欢歌笑语不属于我,周围的洋车洋房和锦衣玉食也不属于我,我只属于我自己,这大概是我唯一的骄傲。可现在这个时候好象我唯一的骄傲也不见了,因为我感觉连自己都开始不属于自己了。我只是一味的走,不知道方向,不知道目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迈的是左脚还是右脚,又或者是左脚和右脚一齐在迈。
偶尔的四周有很暴露的小姐游荡,发出猫腻的笑声,往往也就挑逗我欲望的神经跳动几下,欲望的器具也抖动几下,但随即平静,因为那猫不属于我,那腻不属于我,那猫腻的女人更不会属于我·她们的发亮的眼睛里更多看到的是男人口袋里的金钱。她们用自己白花花的皮肉和刻意做作的呻吟来换取金钱又或者是闪亮的金银首饰和豪华穿戴住行。她们或许也有痛苦,但是我认为那是短暂的。再深刻的痛苦也会在戴上珠宝穿上名衣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替而代之的就是锦衣玉食的欢笑,以及锦衣玉食后麻木的欢笑·麻木到灵魂的苍白的欢笑。
我不能承担昂贵的房租,我也不能承担小姐的欢笑,房租的昂贵只会让我痛苦,而小姐的欢笑却会让我想自杀。所以我只有走进网吧·因为我认为这里即使是怎么样豪华的网吧上通宵都不会有住旅店一晚的房租贵。确实,我走进的这家网吧装修得很是豪华,里面有很多的保安和服务小姐,她们都对待人很热情,让我很有宾至如归的感觉·里面又开着空调,在酷热的夏季里让人心里都开始凉爽。还有很多吃喝的东西,只不过比外面贵了一点,一倍不到的样子·我看了看价目单,如果是会员的话就可以比非会员每个小时便宜五角钱。如果你不是会员,在视频区要三元每小时,游戏区四元每小时,包厢则是五元每小时。而我是个穷人,只是为了来躲避那昂贵的房租的,自然挑选的是视频区。通宵是最少的,只要十二元,从十一点半至次日七点半。于是,我就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可惜的是网上很多朋友都不在,因为夜已经深了。我只好打开电影随便的看看,却也没有能看进去,因为此时的电影都是我所不能接受的,都是和我此刻的生存状态背道而驰的。电影里的人物都有着太多的物欲,也享受着太多的物欲,那是我所渴望而不可得到的。这会让我更加痛苦。因为在我的理念中,如果你已经饿了三天甚至到了把别人手指当香肠的地步,却有人在你面前摆上一道丰盛的满汉全席而又不让你吃,那么你心里的感受该是如何之痛苦是可想而知的。我此刻就有这样的痛苦莫名。而这样的痛苦也让我深刻的体会到一些东西的残酷性以及很多东西的无奈和无助性。
夜已经很深了,周围人群的精神似乎特别的好,个个都聚精会神的做着什么聊着什么玩着什么说着什么。我却依然在莫名痛苦的状态中挣扎,似乎睡去了,又似乎在醒着。耳麦里依然有动听的歌曲在响,但是是谁的呢?唱的又是什么呢?我不知道,我的耳朵里听到的只有声响,没有具体的意念。不过,这个时候空调反倒越来越凉了,凉到我的骨子里都充满了寒意,让我常常没来由的哆嗦几下或者是寒颤几下,却也丝毫没有驱逐出我心底的寒冷和心头的苦痛。我便把包放在自己的胸前,一半是保护一半是取暖了,其实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无非是几张个人简历和几本书而已,还有刷牙洗脸的器具,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带。现在我就可以闻到自己衣服上的酸味,很浓重的,是汗液,也是心液。我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包,也下意识的收紧了自己的心。或许,我在期翼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能找到在喧嚣的白天所不能找到的安宁。且我正在盼望着,用着很热切的感情。
但或许就是考验吧,空调的凉逐渐让我难以忍受了,我可以感觉得到胳膊上皮肤的变化,甚至双腿也有些颤抖。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四周都是不认识的人群,保安虽多,但恐怕我的要求关掉空调的要求是不可理喻的,也怕是要犯众怒的。看看那些少之又少的女孩子的穿戴就知道她们是多么的火热了,我的关空调的想法无疑是找她们的岔了,被一群肉盾一样的女孩子扁死,我觉得十分丢人,是绝对没有任何壮烈可言的。
但很突然的就让我想到了一个地方没有空调,记得我刚从开着空调的房间走进去的时候感觉里面非常的闷热,几乎难以忍受,可现在我在期盼它了。它,就是网吧的厕所。因为网吧的大门在晚上是要锁的,所以我根本出不去。所以目前的情况所允许我的唯一就是那多灾多难的厕所了,这或许也是我在乞求上苍后被怜悯的最佳结果吧。
应该说网吧的厕所很燥热,因为没有空调,窗户也封闭的很严,再加上其独特的气息在闷热的空气中翻腾搅拌,让我有点头晕目眩。但是,厕所毕竟可以让我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平复下去,所以我依然感激的五体投地。于是我就在这种五体投地的感激中待了下来,并且似乎还有点不亦乐乎。然而,厕所毕竟只是厕所而已,并没有设置人可以坐的地方,马桶上原本可以,可现在很脏。所以我只能在水池的旁边站着,仔细耐心执著的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居然感觉到是那样的陌生。镜子里的人很憔悴,脸色不太好,眼睛也暗淡无光,有着说不出的疲倦和劳累。他就静静的站在镜子里面,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我注视着他,他也注视着我,我们在凝视中沉默。忽然我觉得我该是羡慕他的,他多安静啊,自己一个人躲在镜子里,没有外界的打扰,没有外界的烦恼,只是自己一个人呆着,用明亮去审视面前的一切,或许有悲伤,或许有喜悦,或许有张扬,或许有苍凉。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孤独的在他面前演示着,他不参加自己的意见,也不流露自己的见解,他只是远远的看着,仿佛是欣赏一出美妙的戏剧。而欣赏------大概就是他唯一的状态了。
我就这样的盯着他,看的入神,也想的入神。偶尔也有上厕所的人看到我这样静静地站在镜子前面,就很怪异的看着我,好象我是个异类,好象我的行为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所应该具有的。但或许他们都是正常的,怪异的根本就是我自己,因为我不知道我在镜子前面做什么,该做什么。若是说我在自恋,就应该越看自己越有光辉闪亮的,而我却是一脸的疲惫;但若说是我在自观,就应该自己是紧紧地盯着自己脸上或者身上某个部位的,而我此刻眼神却是空洞的,似乎在盯着前方,又似乎没有落到任何一点上。那目光是整体也是局部,是具体也是概括,是专著也是茫然,是复杂更是空洞。
而此刻我的思维也正如我的目光。我把握不到他,有时候感觉得到一些东西出现了,仔细的一想又反倒什么都没有了。若说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可却又是一片混乱。就象是你想他时,他却无影无踪;你不想他时,他竟奋涌而至。这种状态最让人苦恼,因为若我知道自己的苦恼就总有解决的办法,最困难的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苦恼什么。好象什么都看着不顺,又好象什么都看着很好。思维的飘忽不定让我捕捉不到丝毫的讯息,同时也让我觉得自己本身已幻化为一种客观形式上的存在。或许我就会觉得自己根本就和身后的马桶、身前的镜子、身旁的窗子一样,都是毫无生命的摆设,都是毫无意识的道具。这种思想倒有点像日本忍者的气氛了,因为听说在忍术中有一种叫做遁术的招式,练到很高的境界是可以把自己幻化为身边的任何自然物体的,甚至让自己不再具有生命的本态。不过我是没有那样的功夫的,我只是在失魂落魄而已,在武功的层面上说这是练武人的大忌,是会置自己于死地的,幸好我不懂武功。
自然厕所是不能待太久的,空气和氛围都让人在里面不能长久,会死人的大概。因为就听说过有人在厕所里时间太久而死掉的先例。我想或许是三氧化氮或者是二氧化硫之类的东西中毒吧,毕竟厕所里最多的气体除了氧气大概就是这些了。而我虽然找工作不顺心,但是对于死还是没有什么打算的,毕竟自己还年轻,再说深圳这个城市也还不错,如果自己有钱的话,是大可以享受一番的。到时候不但猫属于我,腻属于我,连发出猫腻的小姐都会属于我的。有了这样欢畅的想法,我就又开始对前途充满了希望,而且觉得全身也开始有了暖气,是大可以去空调下坐会了。从这里大概可以看出我的容易满足性,这或许也算是我可以小自豪一把的本钱吧。
有了如此的想法我就开始改变自己的思想了,因为我觉得如果说你对住在一个地方十分厌烦了,而且你又有了新的去处,那么你的想法会是什么样的呢?我想答案只能就是迅速而果断的离开了,而且是一丝的留恋都不要有的那种迅捷。不过,在我快步走出厕所的时候是有一些人看我的,因为或许他们刚刚有进过厕所,看到我在里面待了很久;也或许是因为他们先前看到我去厕所,至现在才出,已经很久了,所以他们都感觉到惊讶,都用很惊奇的目光看着我。分明又似乎在说:“哥们儿,你没事吧!不舒服就回去休息会儿,躲在厕所里那么久可够你受的了。”不过,让我自己感到惊讶的倒是我居然在厕所里发呆了三个小时。这是我所没有预料到的,因为在我的印象中充其量也不过几十分钟的样子。看来对与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我还有待研究了。不过自然也是有所收获的,光是我开始学会用幻想美好的方法来转移自己对苦难生活的体会就让我感到很大的光荣了。
于是,我就重开了电影,把自己幻想成电影里那些腰缠万贯的老板、一掷千金的公子哥;把自己幻想成那些左拥右抱的风流侠客、肥马轻裘的大商家。而我依然是抱着自己的包的,不过现在的感觉却仿佛是抱着泛着肉花的女人,她让我感觉到了肉的温暖和肉的芳香;我依然也是坐着冰凉的椅子的,现在感觉却仿佛是做在豪华的沙发上,它让我感觉到了沙发的柔软和沙发的弹性。于是我就很欢喜自己的幻想,而且我也在幻想中欢喜。刹那间,我竟然分不清楚自己是因为幻想而欢喜还是因为欢喜而幻想了。我只是一味欢天喜地的坐着,连屁股都开始有轻微的起伏动弹了。或许有个词语说人可以乐的“屁颠屁颠的”大概就是形容我此刻之状态的。
而我自己也就在这屁颠屁颠的乐中迷朦了双眼,或许是睡着了,或许也有做梦,因为我分明看到了早晨火红的太阳照耀我身;因为我也分明看到了自己早晨灿烂的笑脸如阳光样火热而多情。但,至于猫,至于腻,至于玩猫腻的女人,我都没有看见,因为在白天跑了一整天后我确实累了。
本文已被编辑[千山我独行]于2006-6-16 13:24:08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摩罗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