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京水湖的春夜罗翼

发表于-2006年06月14日 下午4:42评论-0条

z市的东部有一带连绵的群山,一串如珍珠碎玉般的湖泊撒在峡谷间,这些湖泊是由于周围山上的泉水汇入而形成的,终年明澈见底。京水湖便是这些湖泊中的一个。

一个初春的下午,翔宇和他的同学登上了开往京水湖踏青的长途汽车,汽车行驶在曲折延绵的乡村公路上,翔宇打开车窗,外面飘来一股湿润的泥土气息。窗外是广阔的田野,还未翻过的泥土已经泛起了嫩绿,细小的荠菜花迎着料峭的春风摇曳着。几头耕牛在正在悠闲地吃草,“哞哞”地叫着,放牛娃坐在田埂上吹着竹笛,一群麻雀被惊起,从田间“扑”地飞到远处的小山上去了。

坐在翔宇身旁的是柳雯,她染了一头金发,白晰的脸蛋和前卫的装束看起来颇有些欧陆风情,她和翔宇曾经有过一段恋情,也许是柳雯看出翔宇有精神颓废堕落的倾向,于是就移情于翔宇的室友韩冬,韩冬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小白脸,显得少年老成,但是在翔宇看来他的思想幼稚得简直像一个三岁小孩,唯一吸引柳雯的原因是他帅得像梁朝伟,郑少秋,柳雯是个老练精明的女人,她曾经倒卖唱片赚了3000元,于是买了手机,包了韩冬这个小白脸。她学的是经济学,可谓理论和实践相得益彰。

“翔宇,你看我的头发染得好不好看?”柳雯问他。

“当然好看啦,像雯雯大姐这样的mm,不管怎么打扮都漂亮,不然我们的大帅哥怎么会看上你呢?”翔宇话中带刺。

“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吧,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不过你的心胸要放宽广一点,感情是不能强求的。”

“这这么是风凉话呢,我是那种人吗,我想请你帮我找份家教,拍拍你的马屁都不行吗?”

“我帮得到的话一定会帮你的,不过我找到了你可要持之以恒哦,半途而废的话做了也白做?”

“那当然,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这时车里响起了言承旭的歌声,“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因为继续的呼吸也要有点目的,一身的伤痛,委屈的痕迹,在你防备的眼睛里,都是零···”大家都唱起来了,翔宇也跟着唱起来,这一刻,翔宇感自己的心开始融化了。韩冬看到翔宇跟柳雯打得火热,他却走开坐到另一个座位上去了,翔宇觉得有些诧异,哪有把自己的老婆让给别人“搞”的,也许是韩冬把柳雯从他身边抢走了,略觉有些内疚,故意让他们单独在一起。

五时许,汽车终于到达京水湖风景区,太阳从云里露出了小半张脸,郊外的风特别清爽,翔宇感到很惬意。碧蓝的湖水倒映着墨绿的山峦,湖是狭长形的,颇像挪威的峡湾,清凉的风贴着湖面吹来,泛起了粼粼的波光,真是“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湖边有一座座欧式风格的别墅,一只只游船悠闲地泊在离别墅不远的湖面上,那是租游船兼卖酒食的人家。

他们一行人先爬京水湖边上的翠峰岭,有一条山路蜿蜒而上,直达峰顶,峰顶上有一座修建于唐朝的寺庙---金轮寺,山路是30度的斜坡,多数人选择步行,有的则骑马,当然是那种专门用来租的矮脚马,它们的祖先肯定是高大剽悍的北方马,但由于南方崎岖山路的磨砺,和它们的祖先已经相去甚远了。达官贵人则坐轿车,上山去烧香拜佛。五百年前,本地有一位县令坐着八抬大轿上山,轿夫因为没有吃饭累得吐血,轿子一倾倒,县令大人被摔得屁滚尿流,已经上了一百多米,但县令大人太胖了,肉滚滚的身子使唤不灵,结果就一直滚到山脚,因为惯性太大,索性就滚进湖里淹死了。

爬到峰顶翔宇身上沁出了一身汗。迎面是金轮寺高大巍峨的山门,中国传统的金色琉璃小庑殿顶下面是三个镀金大字“金轮寺”,站在山门前,可以俯瞰方圆十几里的山峦,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京水湖就如同撒在墨绿荷叶上的水珠,返着蓝蓝的波光,几只游船画舫如天鹅般娴静地泊在湖面上。进得山门,里面是一个三四亩宽的院子,十几级石阶矗立着大雄宝殿,石阶左右各有一尊一米高的香炉,烟雾缭绕。

宏伟的大雄宝殿内供奉着高达十余米的莲花宝座金身大佛,几个虔诚的女香客跪在垫子上叩着头,翔宇觉得此种对佛像的顶礼膜拜甚为可笑,肆无忌惮地在殿内大声喧哗,倒是刻在门柱上的一幅楹联颇有可取之处,原文约为:东接罗霄南连衡岳湘江卷巨澜孕我翘楚无数,上承贞观下启开元大唐遗恩泽耀我华夏佛光。”上联写出了此寺的地理位置,楚地之山串灵秀于此一目了然,下联则向后人说明了此寺的建寺时间---唐代武后主政期间,传说安史之乱时,唐玄宗的一个皇子曾到此避难,于是此寺就和唐代皇族结下了不解之缘,因此唐代历朝皇帝都花巨资对此寺进行修缮,一直香火不断,可惜抗日战争期间,日军疑心此寺内藏有国民党政要,竟派飞机轰炸,结果整座寺院被夷为平地,全寺僧侣无一幸免。

现在看到的寺院则是建国后人民政府斥资重建的。大殿后有两扇小门,通向后院的僧侣生活区,其中有诵经堂,藏经阁,宿舍等,可惜诵经堂里全然没有群僧打坐念经的场面,只有一身披灰白色袈裟的老禅师坐在香案前,双目微闭,左手数着挂在颈上的佛珠,右手不紧不慢地敲着香案上的木鱼,口中念念有词,如今太平盛世,和尚们都下山还俗做生意去了,在这个寺院中,除了守门人之外,这个老禅师大概就是唯一的和尚兼住持,一行人不禁对老禅师这种执著精神肃然起敬。

下山是飞快的,翔宇只觉两耳生风,不到十分钟,他们就飞奔到了湖边,一行人先到租游船的人家吃了晚饭,六点半左右,大家陆续上了船,这船是专供游乐用的,有上下两层,上层是可供联欢的舞厅,下层则是分成许多间的卧舱,当四面群山的暗影开始模糊不清的时候,游船也起航了,翔宇站在上层的甲板上,下层轮机舱里的马达“突突”地响了起来,游船渐渐离开了湖岸,翔宇顿时有一种“去国怀乡,忧谗畏讥”的感觉,想他离乡远游,独自飘零,他乡亦无故知,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像潮水一样向他袭来,而他的学业,竟如江河日下,前途一片暗淡,想不到竟落到了这步田地,却依然如此游山玩水,尽情享乐,翔宇啊,翔宇,你怎么有心思欣赏这美景呢,他不禁黯然神伤,流出几滴苦涩的泪落进了湖里,水质专家在检测湖水时定然会检出他泪水中的盐分,于是专家就把这湖改名为“泪湖”,想到他的泪水污染了湖水,不禁有一种负罪感。

约航行了一个小时,前面航道狭窄,水又浅,游船只好返航了,这时的山影已经是漆黑一团,翔宇觉得有点累,便准备去底舱睡一会儿,当他走到底舱甲板拐角处时,忽然听到有一男一女在窃窃私语,男的说:“我早就受不了她了,她处处管制我,我一个大男人还有什么脸面,”翔宇听出是韩冬的声音,女的说:“那你得跟她一刀两断,不然你休想跟我好”,“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保证以后再不理她了,我对天发誓,如果我以后有负珍珍的地方,我就……”他忽然停住了,接着就是舌头吮吸的声音,翔宇顿时像被电气击穿的样子,浑身的血液停止了流动,他再也听不下去了,像一条偷了食的野狗一样赶紧缩回自己的舱里。

游船回到码头,系好了缆绳,稳稳地泊住了,顿时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舞厅里响起了疯狂的摇滚音乐,联欢晚会开始了。女主持人用嗲声嗲气的嗓音说:“各位同学,在这醉人的春夜,我们来到风光秀丽的京水湖,现在就让我们尽情狂欢吧!”。彩灯像鬼火一般旋转闪烁,红男绿女步入舞池,大部分男生都找到了舞伴,惟独翔宇一人落落寡合,忽然翔宇感到背后有人轻拍了他一下,回头一看竟是柳雯,“翔宇,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他们站在船头的甲板上,冷冷的夜风吹着翔宇的长发,柳雯的脸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特别苍白,翔宇知道平地起波澜的时刻就要来了,但他的心情很平静。

“翔宇,我们还可以从头再来吗?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我万万没想到韩冬是个水性扬花的伪君子,现在我才发现你是真正爱我的……”柳雯悲戚地乞求他,“够了,够了,多么精彩的表白,这就是你的肺腑之言吗,你当初为什么不对我说,现在一切都晚了,我不会像个棋子那样任你摆布的,我没有那么贱!”,翔宇冷冷地说,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舱里,柳雯抓住船舷,悔恨的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此时,大家正做着肉麻的游戏,一男一女把脚捆在一起,然后跑到对面的桌子上吃香蕉,然后在跑回来,最先跑回来的一对就是冠军,翔宇对此是嗤之以鼻。

韩冬和珍珍自然是“天生的一对”,柳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到此情此景,不禁气得咬牙切齿。

晚会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大家围坐成一圈,然后传气球,如果传到谁的手里掉下来了,那么这个人就要表演一个节目,翔宇看到对面的柳雯眼里闪过一丝忧郁,顿时心里对她产生了一丝怜悯,一不留神气球传到自己的手里来了,没接住,大家一起哄,虽然翔宇一贯保持低调,但盛情难却,他最拿手的当然是唱歌了。当雄浑低回的立体声伴奏响起,他那高亢激越,厚重沉雄,极富磁性的的嗓音就像一阵飓风刮过了静谧的湖面,再刮过了湖边的树林,松鼠们纷纷从树洞里钻出来,张起耳朵谛听,树枝上也萌发了无数新芽,虫蛹在地下蠢蠢欲动。大家没想到他深藏不露,竟有这么一副出色的歌喉,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大家又嚷着要他再唱一首,嘹亮的嗓音贯注着他的满腔深情,他眼里闪着泪光,往日的一幕幕闪现在他脑海里,那些奋斗的岁月,那些锁在高墙大院里的青春,那些唱歌喝酒的挚友,那些望着星空的夜像潮水一样涌来,列车在铁轨上滑动,在高空俯瞰这个灯火通明的城市,在十字街头,像小船一样在波涛汹涌的江上流浪。

夜深了,翔宇躺在底舱的床上,周围是鼾声一片,船上只有唯一的一盏灯还亮着,鹧鸪的哀鸣在湖面久久地回荡。冷风从舱门吹进来,黛色的山峦从浮薄的雾气中露了出来,天快亮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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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季锋
☆ 编辑点评 ☆
季锋点评:

看的出,文章中畅想的成分很多。但这些却造就了本文的形成。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