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在为一些无聊的俗事忙碌,几乎忘了窗外的绿已经到了鼎盛时期,翻出几件去年秋季才买的裙妆试穿,才发现肥肉不知什么时候已填满我的腰际,怎么也无法将身子挤进那些漂亮里。
为那些美丽,我苦恼了一阵,决定晚间还是去跳舞减减肥。
新近结识的一位“正统”朋友很困惑(我这里所指的“正统”是指这位朋友的“思想正统”),说我这样一个看似迂腐的女人不该喜欢那种“污七八糟”的活动,告戒我跳舞不是一件好事,要注意自身的形象。
知道她本意是为我好,可听完她的话,心里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于是,气愤起来,先前对她的那份尊敬便在顷刻之间变了质。
闷着不快与朋友道别,一些关于跳舞的点点滴滴,在灿烂的阳光下烁烁发亮。
1、 地方戏
最早出现在我记忆中的舞蹈便是地方戏,地方戏是一种具有民族特色的舞蹈。
记得很小的时候,跟着奶奶住在农村,偶尔有戏班子来乡里搭戏台、唱大戏,那时特别钟爱戏里大花脸上的油彩,更喜欢舞台上那些小姐们的扮相,觉得她们除了衣着鲜艳、头饰绚丽,还有一张十分漂亮的脸蛋,粉红嫩白的。于是,常常偷偷地跟在戏班子后面去附近各村庄巡回演出,专心模仿,后来,居然也能学唱几段。长大后才知道,那种大戏便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地方戏——祁剧。
村里有一个文艺宣传队,乐队由两把二胡、一面锣鼓和一把小号组成,演员是从村里精心挑选的年轻姑娘和年轻小伙子,他们整天排演“沙家浜”、“洪湖赤卫队”、“红灯记”、“打铜锣”、“补锅”里的一些选段,偶尔才编排两、三曲集体表演唱。
小姑有及腿腕子的乌黑长发,那时才十六、七岁,长得水灵,是大队宣传队的骨干,我很喜欢小姑在“补锅”里“兰英”的扮相,比实际生活里更娇柔可爱,举止动作更柔美优雅。
那时的我,认为跳舞便是在脸上涂了美丽的油彩、穿了七彩的长袖袍、袅袅婷婷地站在台上、尖着嗓子咿咿呀呀地唱,或者留着长辫子到台上去做那些优雅的动作。
2、学校宣传队
上小学时,学校也有舞蹈队,因为我眉宇之间的那点“俊”气,便成了舞蹈队员的人选,又终因为个子比同龄人高,在舞蹈老师的眼里少了江南女子的娇巧,所以,我所担任的角色都是男的,即使留了长长的黑发,也必须盘在头顶用帽子遮住,不能露出来。
每次看到那些女孩们梳了长辫、挥动着长袖在舞台最前排顾盼生姿、尽展娇巧妩媚(男孩子一般是配角,只在后排做陪衬),站在后排的我,嫉妒得直想哭。幸亏奶奶说我方头大脸,扮男孩子帅气,便安心起来,认真地去演。
或许正如奶奶所说,我的男孩形象的确可人,很受大家亲睐。此后,我便以扮演男角为主,如此,倒使我成了舞蹈队的核心。因为扮男孩子的次数多了,生活中便无形地用了男孩子的标准去衡量自己,渐渐地,养成了大胆、泼辣、豪放的性格,面对挫折困难以自己独特的忍劲对待,从不畏惧,如大男人一般。
细想人生之路,渴望的,不是一定就能得到的,当不能如愿以偿时,换一种方式去取舍,也会有意外收获。就如现在的我记下这些无聊的文字,本无丝毫意义,但能这样为心情书写文字,就是一件快乐之事。
3、踢踏舞
初中就读于县城,偶尔学校有宣传活动,身材高挑的我自然是入选的目标,只是在父亲的眼皮底下,不敢过多参加这种活动,父亲是读旧私塾的,再三强调女孩子家不能经常上台露面,有损大家闺秀形象。
尽管父亲反对,但因为喜欢,也偷偷地参加过几次演出。记得学校老师曾参照歌剧《东方红》排练过“大红枣儿甜又香”、“花篮的花儿香”以及朝鲜族的长鼓舞等。这些舞蹈,现代年轻人是不会感兴趣的,那时的我非常喜爱。
当时,还认识了一位舞蹈老师,那位老师穿了一双鞋底装有铁皮的大头鞋,跳舞时用脚板击打地面,敲打出节奏明快的声响,很给人快乐不已的兴奋。我曾从那位老师那里学了几种步伐,因跳那种舞需要在地板上猛力击打,我的一双刚买的新皮鞋,不到一个星期就被踢得稀烂,母亲心痛得直责备我,于是,自己也觉得很可惜,想想跳舞没什么益处,终究是要以读书为主的,也就再也没有去练习。参加工作后才知道,那种舞蹈其实就是“踢踏舞”,曾风行俄罗斯,波及中国六十年代的年轻人。
想重新练习,竟然完全不记得了。为这事我后悔了好一阵。但因曾经有过跳那种舞蹈的经历,倒也自豪了一番。
4、迪斯科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迪斯科风靡中国,绝不亚于现在人学跳街舞。
当时,在世俗人的眼里,“迪斯科”便是扭屁股,极伤大雅,尤其在我们这样一个小县城,更何况我还有那么一个读过旧私塾、受过旧制度教育的父亲,跳“迪斯科”简直就是流毒,会伤风败俗,恰如那时刚好流行起来的“喇叭裤”。
在父辈们严词厉色和学校各种制度的严明规定之下,“迪斯科”像一个“谜”在心中扩展。可新兴事物的产生,只要是合乎潮流的,挡是挡不住的。我们班里一些文艺活跃分子,暗地里把“迪斯科”渲染得美妙无穷。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初夏的夜空,有些许闷热,没有月亮,但星星密织天穹。那位正热忠“迪斯科”的同学邀了我去见识心中的那个“谜”。
当我们踏进那间不足30平方米的“***职工活动室”时,一种强劲美妙的韵律深深地震撼了我。二十几个大哥哥、大姐姐正随着音乐,扭动腰肢,在疯狂。我从没见过那种场面,稍稍有点胆怯,但更多的是好奇。
环视室内,屋顶正中央吊着的白炽灯用了一块红布包裹,造成室内暗红的光线,极富朦胧感,两条彩色拉花呈对角形拉伸在屋顶的四角,拉花交叉处挂了一串彩色气球,这些便是那间房里所有的装潢。屋内的东头靠墙边,放了一张旧的木制乒乓球桌,桌上有一台收录机,音乐便是从那台收录机里传播出来的,桌旁横放着一把长木椅子。我怯生生地靠近椅子,想坐下欣赏向往已久的“谜”,却被同去的那位同学强行拽入人群,弄得我尴尬地立在疯狂的气氛中,直感觉眩晕和害羞。
正不知所措,一位大哥哥很温和地走近我,将我拉出人群,友善地并做了简单介绍,在得到我的许可后,教我该怎样去感受并合上“迪斯科”节拍?然后,怎样去摆跨?怎样去扭腰?怎样去甩头?怎样让头、手、腰、跨、脚的动作连贯和谐等等。不大一会儿,我便能融入其中,跟着他们疯狂舞动。
或许因为那天晚上是头一回做了“叛逆”之事,或许是因为头一次跟成年人一起疯狂,体会长大的快乐,也或许是因为那晚的热闹和沸腾,留给记忆的,除了开心就是刺激,那音乐、那词儿,依稀还在耳边回荡。
“没有七彩的灯,没有醉人的酒,我们在月光下,跳一曲,跳一曲迪斯科,迪斯科……”
直到现在,偶尔进入舞厅,当迪斯科曲响起,仍怀念那晚的热闹和沸腾,以至于每每烦恼之际,便独身置于“迪吧”,出一身臭汗,尽管再也找不回那天晚上的疯狂和快乐,但也能保证第二天心情阳光灿烂般去上班。
时间已经过去24年了,对于那晚的怀念从没减弱,也许那些稍纵即逝的美丽在记忆深处容易刻成永恒。就犹如人的感情,错过的,总觉得美不胜收,总不自觉地去怀念、回忆,并虚构它的完美。
5、交谊舞
我接触交谊舞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记得参加工作那阵子,因为一种迷茫和无聊,跟一位同事姐姐去过一次舞厅,印象非常模糊,只记得那里面灯光暗淡,高度近视的我在那里根本无法正常穿行。
正式出入舞厅,那是因为有位朋友开了家舞厅,他认定我曾在市区工作过,一定会跳,所以特地叫上我,还免费赠送了一张月票,不好拒绝,勉强去了,没想到居然在那里能遇到一些久违的朋友,于是,以后就是不跳舞,也每天照样去舞厅听音乐,叫上一壶茶,慢慢泡着,和朋友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日子长了,便成了舞厅里的常客。
那样泡在舞厅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结婚怀了孕。
再次涉入舞厅,那是十年后的事。缘于一位闺中好友向我告密,说是我先生经常出入舞厅,常与一个名声极不好的女人共舞。我虽然相信先生的所作所为,但出于女人本能的担心,思量再三,还是去了舞厅,以探究竟。
十年后的舞厅,装潢与先前相比,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怏怏地坐在舞厅昏暗的角落里,看自家先生抱着别的女人在飞舞,心中有淡淡“醋”意,非常希望有男士能邀我跳一曲,可直到舞场结束,也见不到有人来邀。
第二天去舞厅,我主动要求先生带我跳,先生虽然搂着我,却似乎很是勉强,提不起精神,看先生那样子,我心里怎么也愉快不起来。
一次,与朋友们取闹嬉笑,见先生情绪极佳,便假装质问先生为何不情愿与我共舞?先生随口说道:“抱你跳舞就跟抱着一棵大树一般,累死!抱别人又娇小又轻巧,舒服!”
先生随口而出的话深深地刺伤我,的确自我生完孩子后,体重从原来的50公斤增加到74公斤,胖得简直变了形,那副尊容连自己都无法接受,更何况身材极佳的先生?
从那以后,我不再去舞厅,任由先生搂着别的女人在舞厅飞扬。暗地里,开始了减肥计划,不过总是越减越肥,有种说不出的悲哀。我曾将那段减肥的记忆记录了下来,写成一段文字——《减肥记》。
最终,因为跳舞,我减了肥,也因为减肥,与交谊舞结下了缘,其间,身体状况因跳舞而非常健康,以饱满的精神状况对待工作和学习。
而今天,我对于跳舞的理解仍然很简单,都市人基本上不用从事体力活动,肥胖人群日益庞大,尽管有五花八门的减肥药,但那种药对身体有害无益,找一种运动消耗多余的脂肪是绝对有必要的,我跳舞目的在于强身健体减肥。
关于朋友的困惑,我的说法是:构成社会的个体是形形色色的,人有好有坏,事物也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怎样取舍,在于从那个角度去看。舞厅其实是社会的一个缩写,社会有污七八糟的人或事,舞厅定然有污七八糟的人或事,只是有些东西在舞厅里体现得更深刻。好形象是靠自身树立的,人在各自茫然的生活道上处事,如同处在迷茫的码头或车站,看南来北往、千奇百怪的人流、物流,定然有诱人的人或事,你必须随时保持清醒,扮好本色形象,找正位子,善待自己,买准属于自己的船票或车票,最后才能踏在属于自己的正确航道或路线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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