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儿

格儿一落地接生婆就惊道：一个黑妮儿！

黑妮儿就这么着成了格儿的名字。黑妮儿长到六七岁的时候还没个正经名字，村里人黑妮儿黑妮儿叫顺了嘴儿。黑妮儿的邻家嫂子到黑妮家串门子就说黑妮儿的娘，恁大个闺女了还黑妮儿黑妮儿的，长大了还找个婆家不？黑妮儿的娘想也是，就把这话说给了黑妮儿的爹。黑妮儿的爹说，一个丫头片子有个记号就行了吧，起啥名。再丑的闺女到大了也不愁嫁不出去，爱起名你就给她起去，俺不管。你啥时生个带把的俺再给他起名。黑妮儿的娘不乐意了，说离了你俺也会给孩子起名，臭样儿！认俩字拿啥堂！黑妮的娘就给黑妮儿起了个名字叫玉格。黑妮儿的娘说，俺咋就觉着这名儿好听。黑妮儿的娘回过头安插黑妮儿，以后谁再叫你黑妮儿你别应，跟人家说你叫玉格。黑妮儿说，中，俺叫玉格,俺喜欢这名字。

黑妮的小伙伴中有个半大小子欺侮黑妮儿，他说，俺就叫你黑妮你能咋地？俺就不叫你玉格！黑妮急了说，你娘才叫黑妮呢！半大小子见黑妮骂他一拳打在黑妮的头上。黑妮不哭，黑妮趁着半大小子抬腿踢她的当儿弓下腰身子猛地往上一挺，就把半大小子的腿扛在肩上了，黑妮张口就叼住了半大小子膝盖上的皮肉任他巴掌拳头乱打就是不松嘴。黑妮下口特狠，半大小子的皮肉就流出红艳艳的血来。半大小子看见血就吓哭了，说，黑妮儿，俺再不叫你黑妮儿了，俺叫你玉格还行不？黑妮儿这才松了嘴。啪，黑妮儿吐出一口血来。半大小子抱住流血的腿放声大哭。

从此，黑妮儿就叫玉格了。

黑妮的娘到底生了个带把，黑妮的爹高兴，给儿子起名叫盼山。没想到盼山却是个弱智儿。黑妮的爹就觉得在人前矮了许多：自己的命咋就这么不争气呢？

玉格的娘带玉格和玉格的傻弟弟回娘家。玉格的二姥娘看见玉格就夸，黑妮长成大闺女了。

玉格说，二姥娘，俺不叫黑妮，俺叫玉格。

二姥娘吓一跳，你咋叫玉格？你姥娘才叫玉格哩。回头给玉格的娘说，傻孩子，你不知道你早死的娘叫玉格么？你咋叫闺女重你娘的名？

玉格娘说，俺不知道哇，俺说咋就觉得玉格这名儿好听呢。

玉格的娘就跟玉格商量改名的事，玉格不干，玉格说，反正姥娘死那么多年了，不能让她占了这么个好名字。再说除了二姥娘都不记得俺姥娘叫啥了，管她哩，俺就叫玉格。

玉格娘知道玉格是个倔种，认准了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就说，不叫玉格，重你姥娘一个字就叫格儿行吧？

玉格想了想说，那俺就叫格儿吧。

格儿的弟弟七八岁的时候还常常把屎拉在裤子里，格儿的爹更觉得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格儿的爹觉得自己以后只能指望闺女了。

格儿上学笨，方方正正的字儿咋也学不会，几乎每个年级必复读，就这么读来读去小学毕业的时候格儿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十七八岁的格儿长得又粗又壮咋看都像三十几岁的老娘们。毕业考试那天年轻的女班主任带着他们一班几十个人去考中学，负责招待带队老师的人就把格儿当成老师了。那人冲格儿笑道，老师，您辛苦了。快　进来喝杯水吧。格儿知道人家认错了将错就错地说，不了不了，俺还领着学生认考场呢。同学们轰地一声笑了。格儿身后的班主任红着脸也笑了。

格儿不上学了就帮助家里种田。格儿一身笨力气在农田里摔摔打打竟然比她爹还有劲儿。格儿的爹清闲了许多，格儿的爹很高兴。

按农村风俗格儿已经到了找婆家的年龄。格儿的娘就跟邻居嫂子说，您嫂子，给俺格儿挑个婆家吧，老大不小的闺女了。

邻家嫂子早就看上了格儿的一身笨力气还能吃苦，就想把格儿说给自家的娘家兄弟。娘家兄弟也没上过几天学，当窑工上工地都是一把好手偏偏不会做农活。嫂子想这两个人要是在一块儿相互取长补短小日子还不红得像团火？嫂子就把这事先给格儿说了，格儿说，俺听嫂子的。嫂子一拍大腿说，你俩的事有戏唱俺这媒人当定了。嫂子就去娘家给兄弟说这事。

邻家嫂子说，兄弟，人家格儿虽说粗了点黑了点心眼可好，干活实在能下力气过日子。咱庄稼人图的不就是这个。

兄弟说，姐，俺娶的是媳妇不是牛马，俺有力气干活养家俺不指望媳妇给俺出力。俺就想找个身价骨细点的，好看点的。　

邻家嫂子说，兄弟你咋傻呢，咱庄稼院里娶个娇滴滴的南京画你养的住吗？再说人家格儿又不是丑得拿不出门。

兄弟笑了，兄弟说，俺能先看看格儿吗？

邻家嫂子就从衣兜里掏出格儿的照片。

兄弟看了一会儿说，姐，俺不愿意。这不是个老娘们吗？又黑又粗的吓死人。

邻家嫂子说，人家还没你大一岁呢，你咋遭贬人！

兄弟说，俺相不中，太丑。

邻家嫂子恼了说，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姐姐还能骗你吗？放着这么好的媳妇都不要，你想要啥？打一辈子光棍去吧你！

邻家嫂子回来了，格儿泡了把麦秸梃子编着草辫就去嫂子嫁串门子。格儿心眼直，格儿见了嫂子就问，嫂子，见着你娘家兄弟了?他说啥？

嫂子怕羞着格儿，就撒谎说，没见着。俺兄弟他出去打工了没在家。

格儿说，那他啥时回来？

嫂子说，俺听娘说得几个月，一年半年谁也说不准。我看格儿你就别等他了，俺怕把你给耽搁了。要是有好人家你就先应承着。

格儿觉得不是个意思了，脸怅怅的。嫂子过意不去，就托张媒婆给格儿说了一家西村的。村西的男孩急着打工走要求见见格儿。要是双方没意见就定下来。见面的地点就定在嫂子家的堂屋里。男孩在堂屋里等着，格儿收拾了一番就被张媒婆领着去了。张媒婆给男孩说，这就是格儿。男孩愣了一下，说，格儿你来了。

两个人就坐下聊。男孩说，格儿，俺就要出门子了你给俺织件毛衣行不？

格儿说，行是行，就是俺不会织毛衣花，俺光会织平针。

男孩说，你啥花也不会织？

格儿说，不会。俺脑子笨学不会。

男孩的说，那你会啥？

格儿说，俺会地里的活。割麦翻地扶犁子样样俺都会。地里的这些活俺爹都没俺能耐。

男孩笑着问，格儿，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格儿说，你这话啥意思？

男孩说，格儿你该托生个男人，你托生错了。　

男孩说完就要走，没给格儿留见面礼。

嫂子一看黄了就问格儿咋回事，格儿说，他嫌俺不像女人。格儿就把男孩的话说给嫂子，嫂子说，傻格儿，你就不会说自己会织各样的毛衣么？

格儿说，俺不会说瞎话。

嫂子说，真是个傻闺女。

格儿的婚事就这么搁下了。再有说媒的一打听人家就说格儿心眼实。也有嫌弃格儿有个傻兄弟的，结婚以后怕负担重。

格儿长到23岁的时候村东李寡妇家的二小子二兴刑满释放了。二兴19岁那年家里跟支书闹矛盾了。六十多岁的支书老是欺侮二兴的娘。有一天二兴就撞上支书在自家炕上撕扯娘的裤子，二兴娘哭得泪人一般。支书看见二兴回来了觉得二兴回来的不是时候，临走气哼哼地瞪了二兴一眼，然后大模大样离开了二兴家。支书趾高气扬的样子惹恼了二兴。二兴这小子年轻气盛忍不下这口气，不报这个仇二兴就不是男人。二兴终于寻到一个机会用鸡毛毽子把支书家的小孙女骗到一个空场里狠狠地强j*了。让支书家的人在村子里都尽了脸。支书又羞又恼，吆喝着一帮人把二兴家砸了个稀烂，又把把二兴捆了个结结实实打了个皮开肉绽之后送进了监狱。

二兴没觉得吃亏，二兴搞臭了支书，让支书一家没脸在街上站，最终在下届选举中倒台。二兴觉得这大牢没白坐。

李二兴刑满释放快一年了还没人给说媳妇。细皮嫩肉的李二兴背了个强j*犯的恶名没哪个闺女敢嫁他，二兴的娘怕儿子打了光棍就托人给格儿说。

格儿的娘说，咱好好的黄花闺女嫁个强j*犯这名声多不好听。

格儿的爹说，名声能当饭吃呀，当初要不是支书把李家逼急了孩子也做不出哪事呀！再说二兴这孩子哪样对不住格儿？要不是有那么个污点人家能要格儿那丑妮子？咱那傻儿子实指望不成了咱不指望闺女么，格儿不出村嫁到李家正好有个照应。

格儿的爹做主婚事就这么定下了，半年后格儿就成了二兴媳妇。　

好在二兴在监狱学了修家电的手艺，临街盖了两间门面房搞起了家电维修。二兴的生意很红火，忙得饭也顾不上吃。格儿在地里把农活全包了根本不用二兴插手，婆婆就在家里做饭，一家三口小日子过得一团火。

村里来了钻井队。钻井队数起高高的铁架子，铁架子轰隆隆一响就把地下的原油给弄出来了。开始村里的人不知道原油金贵就一天天在铁架子底下蹲着瞧热闹，后来就发现了那乌亮亮原油是个好东西。聪明的庄稼人学着祖先磊土灶的架势发明了土炼油炉。有几家在自家院子里架起铁锅支起炉灶炼起了原油。那黑黑的粘粘的原油也真怪，熬上一天一夜就变成了柴油汽油从塑料管子里淌出来。拿到集市上一卖哗啦啦的票子也就流进腰包了。熬原油的人尝到了甜头就想法子弄原油。井场上捡不到原油的时候，几个人就合伙偷输油管线里面的原油，一夜弄上几三马车不成问题，几千块钱就到手了。这些人也有失手给油田保卫科的人逮去的时候。逮去也就逮去，罚上几个钱了事，这些人出来照偷不误。没有谁把偷原油的人当成是偷子。拿公家的东西又不丢人。没有谁因为偷原油受到村子里人的指责，那些订下婚的小伙子要是因为偷原油给拘留过，姑娘绝不会嫌弃，会偷原油的人都是能人。村子里都认这个理儿。

二兴眼睁睁看到人家发了原油的财自己在门市里坐不住了。二兴收拾了摊子回家跟格儿商量：俺也偷原油去，那家伙多来钱！

格儿说咱想到一块地里去了，你不去俺还想去弄呢，看人家多挣钱。就是别让人逮住了就行。

二兴说，你个傻娘们，还没弄呢你咋就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逮住咋地？揍一顿罚俩钱不就完了？

格儿说你个臭二兴，俺是叫你小心，俺怕人家逮住了揍你，俺心疼你哩。

二兴入了伙一连偷了几晚上，几次都很顺手。二兴几天挣了几千块两口子都很高兴。二兴每次拿来钱格儿就把肥肥的身子与肥肥的奶子凑过去犒劳二兴。　

二兴很爱格儿，二兴说，格儿你是俺李家的福星。那次俺在集上找王瞎子相面，人家王瞎子问俺是不是娶了个胖媳妇。俺说是啊。王瞎子说你那胖媳妇是你家的镇家宝，你那胖媳妇长一副旺夫相，有了她你家会有好日子的。

格儿说王瞎子真这么说?

二兴说骗人是小狗。

格儿高兴，格儿把二兴伺候得更入贴了。

于是二兴偷原油的胆子大起来。

一个雨夜，二兴吆喝几个兄弟打管线放油去，几个人看看天心里发怯。大家怕天黑路滑万一巡逻队撵来翻了车咋弄？二兴说，人家公家人的命比咱值钱，人家才怕天黑路滑哩。天黑路滑巡逻队一准不会出来，这样咱偷油能悠着性子不开快车就不会出事。另几个人说，有理是有理，就怕万一。二兴说，别他娘跟姥娘们似的胆小，谁爱去就去不去拉倒！出啥事有俺二兴担着！到时候弄了钱不眼红就行！二兴说完就发动三马车去了，几个胆大的就跟二兴走了。

那一夜特顺手，一气弄了好几车。巡逻队果然没敢露面。几个人分了几千块钱之后，大家琢磨着二兴这家伙胆大又有脑瓜，就要二兴作他们的油头。

二兴不推辞。二兴就成了油头。成了油头，二兴就成了村子里屈指可数的大腕。二兴有了钱照样对格儿好，所有的钱都交给格儿管理。格儿的爹娘都跟着沾了光，吃的用的花的样样不愁。邻家嫂子就说格儿丑人有丑福，摊了个好女婿。

油区综合治理正赶上春季严打，这次上头动了真格的要惩罚那些油耗子。所有偷油的人都吓得住了手，他们夜里都不敢在家睡，唯恐给捉了去蹲了监。

二兴的手下三虎子骑摩托车去赶集被公安从集上抓走了。那天格儿正巧也去赶集，格儿眼见着公安老鹰抓小鸡一样把三虎子按在地上捆了狗吃屎。格儿吓坏了，格儿一溜烟跑回家来跟二兴说，二兴你快去躲躲吧。那公安厉害着呢，俺的娘哎都快吓死俺了。格儿喘一口气又说，三虎子那小子是柿子作的，一揍一泡稀，那小子揍急了还不把你们几个都咬出来？　

二兴说，出去躲躲行是行，俺还舍不得你哩。

格儿说，带上钱躲去吧，风声不紧了你再来。

格儿翻箱倒柜地划拉，一会儿就划拉出两叠子老头票。格儿说，这些钱是两万，你都带着。这些够你花销一阵子的了，走吧。

二兴就依在格儿的怀里撒娇，二兴摸着格儿的大奶子说，俺没吃够你的大奶子，俺舍不得你。

格儿急道，吃你娘个头，都啥时候了还弄这，还不快走！

二兴带上钱辞了娘和媳妇趁着暮色降临匆匆而去。二兴走了的当晚公安进了二兴的家。格儿在半夜里看到一身戎装的干警差点吓屙了。

公安说，啥时二兴来了你就给俺说一声。这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就看你的态度。你要知情不报会给二兴加罪的知道么？格儿小声嗫嚅道：知道。末了，公安又说，你家的电话早就被监控了知道不，二兴的行踪早在我们的控制之中，我们就看你的态度了。希望你帮他悔过自新。

公安走了，格儿吓得再也睡不着觉了，天刚亮时格儿就到了娘家。格儿拨了二兴的手机想把昨晚的情况告诉他，没想到二兴的手机关机。格儿拨了几次都这样，格儿就没了心情。

格儿的娘说，反正二兴带着钱出去，饿不着他就行呗，他一个大男人家替他操哪门子心！

格儿说，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平日里人家二兴没少孝敬了你，才出点事你就烦了？他带了那么多钱出门俺才不放心哩。这世道图财害命的多，俺怕二兴有个啥闪失。俺后悔给他带了那样多的钱。

格儿的娘说，你替他操心够得着吗？有了二兴你就忘了娘啊！

格儿说，俺啥时忘你了？

格儿的娘说，你爹抽烟的钱都没了，电话费也交不起了。

格儿知道娘又缺钱花了，就掏衣兜。兜里没钱，格儿这才想起兜里的钱都掏给二兴了。格儿想应该去银行里提点钱了，家里的钱都给二兴带走了。

格儿去银行的时候，营业员告诉她，二兴的帐户冻结了，不能取钱。格儿就傻那里了。

格儿霜打了一般，躺在床上等二兴的音讯，二兴却像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格儿吃喝不下渐渐地病倒了。格儿的婆婆伺候媳妇吃了几剂汤药也不见好，就把格儿的爹娘叫来了。格儿的爹娘看见格儿瘦了一圈就要求把格儿送到大医院查查，怕把格儿耽误了。格儿的婆婆出去借了钱就带格儿去了大医院。大医院的大夫给格儿查了身体说，格儿没啥病。就开了健胃的药带回来。

格儿吃了大医院的药仍不见好。一个月后二十几岁的格儿就瘦得满脸是褶子像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格儿的爹娘觉着婆婆没把格儿伺候好，赌气把闺女接回家来。

夜里格儿的娘常被格儿的笑声惊醒，格儿的娘问，格儿你咋了？　

格儿说，二兴回来了，二兴接俺回家哩。

一连几晚都这样，格儿的娘就跟格儿的爹说，这闺女想二兴想疯了。

格儿的爹说，这狗日的二兴咋就没一点音信呢？格儿再见不到他恐怕命都没了。

找不到二兴格儿的爹也没法子。眼睁睁看着格儿一天天就这么黑瘦下去，两家都为格儿的病拉了债。

时间一天天过去，格儿的病还是不见好。一天天守着个病闺女时间一长格儿的娘也就不把格儿的病当一回事了，除了一日三餐格儿的娘很少进格儿的屋子。格儿也早已不吃药了，家里已经没钱给她买药了。格儿的娘说，眼见着格儿也就这样了，不守着她心里好受些，看见她心里难受。

格儿的屋里渐渐生出一种气味，一种又腥又霉的气味。格儿的娘就去串门子，指使傻儿子看着格儿。格儿的娘不愿受着格儿。只有格儿的傻弟弟跟格儿玩。格儿的傻弟弟流着亮晶晶的口水和格儿说话。傻弟弟跟她说二兴，格儿的眼睛就亮起来。格儿就和弟弟说二兴，格儿说二兴是个好男人。傻弟弟就说俺也是个好男人。格儿就说，你俩都是好男人。弟弟高兴，傻弟弟盼望着姐姐的病好起来，就常常从垃圾堆里捡一些人家扔掉的药片子给姐姐吃。弟弟把药片子放进姐姐嘴里，姐姐不用水也能把药片子咽下去。弟弟就笑了，口水流到地上。

后来格儿瘦成了骷髅，除了她家的人没谁敢看格儿一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