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陈思逊《思逊随笔》
两月前,在我市的一家媒体召开的一次约稿会议上,文友陈思逊先生告诉我说,他的文集即将出版。我衷心祝贺他。
几天前,我收到了思逊先生的馈赠的大作——沉甸甸的一本《思逊随笔》。我匆匆翻阅着,心里为他的成功而欣喜。
这么多年以来,前前后后,收到过不少我熟悉的和不怎么熟悉的作家、文章家和朋友们的赠书,这些书业已在我的书架上码了整整一大格。可是,正如思逊在《思逊随笔》的后记中说的那样:“……其中只有少数读后提出了些意见,或是发表了一点感想,而多数则是收到了就收到了,竟没有一点儿回应”。我对于这些馈赠,非常感谢;但是,除少数赠书认认真真地读了,发表了些议论和感慨外,多数的只是随便翻翻而已,有的甚而至翻都未曾翻一下。个中原因是我太忙了,心想:既然到了我的书房,就等到有时间了,再慢慢读去吧。
可是,不知为什么,当我收到思逊的文集时,我却迫不及待地读了,一读就无法收拾,也就一口气读完了。即便有些篇什(我曾经读过的)是跑马观花。然而,读完了就读完了并没有想到要写点什么。尽管心里感受颇多。甚至对于一些篇目还有些“冲动”,还是想说点儿什么,却又懒得提笔。
就在这个时候,在市文联成立50周年的庆祝会上,与文友罗士成先生谈到思逊的这本书时,心境即豁然明朗了,回到家里,即坐在电脑前哒哒哒地敲击起来,想敲出我对《思逊随笔》的一些感觉来。
首先,我觉得思逊把自己的书名定位为“随笔”是很有来头很有道理的。我们都知道,“随笔”是一种历史悠久的文体,它产生在南北朝而盛于唐宋。不过,初始时期,“随笔”和“笔记”和“散文”(与诗歌、辞赋相对立的一种文体,当然不包括“笔记小说)有着相同涵义。随笔以其“记见闻,辨名物,释古语,述古事,写情景,话诗辞”等等庞杂的内容,不拘的形式,短小的篇章而赢得了世人的青睐。
今天,在我的书架书架上,以“随笔”命名的书有二:一本是宋代洪迈所著的洋洋大观,近50万言的《容斋随笔》;一本是《思逊随笔》。《容斋随笔》曾经在几个朝代的士大夫和民间产生了深广的影响,以及“人通其书,家有其(作者)像”。毛泽东也深爱其书,在战争年代他就随身携带此书,经常置之案头,随时取阅。据传,在他谢世前13天,还让身边的工作人员找来此书阅读,真可谓一往情深矣。我的一位邹姓老同窗曾经撰联讲述二十世纪的两位巨人——毛泽东和蒋介石——道:《容斋笔记》成功事,《沙漠甘泉》苦斗歌(据说,蒋介石喜欢读《沙漠甘泉》一书)。
通览《思逊随笔》,它所包括的杂文·评论、诗话·随笔(此“随笔”不能等同于书名《思逊随笔》中的“随笔”吧;因为后者是“古义”的、广义的)、文史·人物等三大部分一百于篇近二十万言,确实都是“随笔”所能够囊括的内容。所以我说这书名儿取得很有来头很有道理。
其次,《思逊随笔》是一本虽然不能说是篇篇佳作,但也可以借《文心雕龙》的作者刘勰的话来说是“碎文琐语,连珠朗润”;虽不能说篇篇都是“标新于万古之上,送怀于千载之下”,却也有不少的篇什是“感觉灵敏有新意,胆识桀骜怀良知”,智商高洁,以理服人,情商丰富,以情动人,感人肺腑的。
比如说,杂文《成都:围剿盲流》就以他滴血的心灵传递了他对中国农民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和同情。他在文末这样写道:“据报载,一位农民工在运泔水时,不慎将泔水洒了点在一部锃亮的轿车上,他赶忙用衣服去擦拭,并连声道歉,可车主却不依不饶,一阵恶骂之后,竟拉他去索赔。人的尊严哪里去了?车主的良知何在?读后使人义愤!当然这比将他们作为罪犯来‘合围清剿’似乎还要好一些。最后还是听听农民兄弟的呼声吧。他们无助地问道:有国家干部,有国家教师,有国家工人,为什么就端端没有国家农民?”我读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一个伟人的形象活现出来了……啊,他就是鲁迅先生!
鲁迅先生说:“世上如果还有真要活下去的人们,就应该敢说,敢笑,敢哭,敢怒,敢骂,敢打……”鲁迅先生提倡的这“六敢”正是作家和文章家们所应该具备的“胆识”,他们应该说出别人想说而没有说出的话,他们应该说出别人想说而不敢说出来的话,只有这样,才无愧于作家和文章家的称号。
思逊先生就具有这样的胆识。我想。
比如说,他的一篇观点犀利的杂文《不宜鼓吹对抗》,在杂文报上发表后,立即引起了不少的死抱住“文革”意识不放的人的非议和责难,随即演化成一场不大不小地争论。天津的一家报纸还开栏目组织文章进行抨击,沸沸扬扬闹了一两个月,结果以总结性文章称《不宜对抗》的他的基本观点是正确的”而收场。
又比如说,他的《微议舍身救人》一文,就能够大胆地批评一次高考的命题者“不仅在蔑视青年学生的生命,而且还让你去违心地撒谎”;就能够大胆地批评媒体说“我们的媒体往往只宣传英雄的无私奉献精神,而未去引导人们珍惜自己的生命”;就能够以人为本,大胆地从人性的角度上提出“当人处在某种具体的环境中,更可能倾向于作出‘怎样对自己有利就怎样’的选择”是无可厚非的主张。
还比如说,批评“央视”的文章《永远不变的模式》和主张一稿可以多投的《多讲理少骂人》等等篇目,都是实话实说。但这“实话实说”是需要胆量的,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得到的。思逊先生就像鲁迅先生写给许广平的信中所说的那样“总而言之,倘笔舌尚存,是总要使用的,东滢西滢都不相干也”地去做了。不过,光有“胆”是不够的,还要有“识”有灵敏的感觉。因为“文艺家的话还是社会的话,他不过感觉灵敏,早感到早说出来(有时他说得太早,连社会也反对他,也排轧他)。”(鲁迅语)
再次,“诗话”是思逊先生的强项,写得旁征博引,深入浅出,饶有兴味。我想,这是缘于他深厚的古典文学(包括民间文学)功底、丰富的阅历和广博的见闻使然吧。其中我很欣赏的篇章有《棋枰诗趣》、《七夕传说与诗词》、《当代打油诗拾趣》、《莎翁婚恋诗趣》等等。
对于思逊集子中的“随笔”(其实可以说是散文,当然不是指抒情散文),我只想说一句话,那就是:思逊的散文行文老道散漫,风格恬淡典雅,既体现了鲁迅先生说的“散文是大可以随便的”,又蕴涵着刘勰说的“结采绵菲,植义纯正”。比如《难忘一餐饱饭》、《生痛的肩周》和以“女人”做文题头子的几篇文章,如果按上述要求去评估的话,都称得上散文的上乘之作了。
对于思逊先生的《思逊随笔》,我的总体感觉是,乍看起来似乎有点像是一杯“碎言琐语”的清茶,但认真读起来却能够感品尝到它的香馨气馥和它的“连珠朗润”的品位来。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文不在长,有华则成。
我在读《思逊随笔》时自然就想起了《容斋随笔》,不知是不是因为它们既都“碎言琐语”小章短节,又都“连珠朗润”丰裕靓丽,让人读来有所感有所获而达到一定程度的审美享受?不知思逊先生是否受到洪迈的影响?即便洪迈更要博大精深些。不过,我仍然要再次遥祝陈思逊先生,祝贺他今天的成功,祝福他明天的新作源源不断!
本来还有许多的话想说,可考虑到不做“王大娘的裹脚”,就此打住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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