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了一篇«老公»,纪念我的老公60岁生日和我俩结婚35周年。这篇«老公»,写的是情爱生活,夫妻恩爱,是真、善、美的。我拿给他看,他笑了笑说:“太露了,太俗了,太细了,太多了------”
“太太、太太,你心中只有‘我’!没一点别的?”我说。
“我是说写这个没什么社会意义。”
“我写夫妻情爱生活,与社会意义有何关系哟?”
“少儿不宜哩。”
“现在有性知识课,展览馆有性文化展览,我们做得怎么写不得?”
“这是两回事啊!”
“笑笑生写«金瓶梅»,曹雪芹写«红楼梦»,贾平凹写«废都»,他们写得我写不得?”
“哎呀,百姓见了兵,有理说不清。你写你写。”
“好,那就写点积极的,正面的。我是作纪念哩。”
“为我树碑立传罗?”
“那些伟人、名人100周年都举行座谈,发表文章,我们老百姓就不行?”
“行也行,没必要么。”
“我们100岁,谁记得我们?我自己先来做个纪念吧。”
老公说不过我,没话好说。
于是,我就将«老公»中有关情爱的描述都砍去,只留一个头尾。重新动笔写了起来。
我的老公叫秦雨。他是一个很厚道而豁达、正儿八经的人。他的性格说内向吧,不是;说外向吧,也不是。他是内外向混合型。
怎么说呢?他在公众场合,俨然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很多人谈女色,眉飞色舞。他只轻声一笑,从来不说什么"屁股"、"奶子"这些字眼。他私下呢(他与我在一起),他却是什么都说,说得途途是道;至于动手动脚的事,那真是甚么都做得出来,惹得我无地自容。他这判若两人的表现,我曾怀疑过他对我的忠诚,但至今为止,我没发现他与别的女人送秋波,更没彻夜不归的事。这是我首先要说清楚的。
我要讲秦雨的事,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而是讲他正派、憨厚、可爱。讲他对我的爱和体贴,更是令人心醉。当然,我对他投桃报李,无限忠诚!
秦雨是北京人,身材魁梧英俊。国字脸,大眼睛,粗眉毛,高鼻梁。他一口纯正清新的普通话。我在上海长大,并不喜上海话,我就学讲普通话,当我听了他的普通话,心里就舒服。这就是笫一印象。
我认识秦雨是在北京师范大学读书的时候。开始相见,我说的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根本不知道我是地道的上海人。就是这个普通话,给了我和他结下不解之缘。
我们同校学习四年,一见钟情,形影不离。
在大四那年,我们都下到效区工厂实习,开始写论文。这个时候,我们实际上已确定了恋爱关系。但那个年代,同居是绝无仅有的事。有的同学不能控制,发生了性关系,学籍被取销了。我和他虽也想苟合,但为了前途,没敢做到那一步。
那天傍晚,我和他散步谈心,走呀谈呀,开始是讲实习的体会,进而探讨论文的题材内容,我都要他帮助。他为取悦于我,没半点迟疑就答应了。我心里踏实了,就有心思想到和他情爱的事上来。
我拉着他的手,走了很远,来到那个树林边。那里有一株很大的樟树,两个人靠它站着,那一面是看不到的。我俩就在那里搂抱起来,狂吻。我问他:“你不会变心吧?”
“海可枯,石可烂,我爱你的心不变!”他答得很坚决。
“对天盟誓,樟树作证!”
“君子无戏言,我一辈子只爱你!”
这时,秦雨只想和我那个,我态度坚决地制止他。
大学毕业后,是由国家统一分配工作的。本来秦雨可以分到北京,我留在上海也不难,我俩响应政府号召,去了大西北。但绝不是‘公而忘私’,我们为了俩人不分离,宁肯生活上苦一点,也不愿受情债之苦。父母也很开通,没有拖我们的后腿。
我俩工作的地方,是一个十分贫困的县城。这里也只有几条小街,多是陈旧低矮的房子。街市又不繁华,人口不到十万人。
我俩同时分配到一个中学教书,秦雨教数学,我教语文。我俩各有专长和特点,教个初中班,那是游刃有余。我俩事业心又强,不甘人后,在领导、老师和同学中间,口碑都很好。过不久,我俩同时又改教高中班。
秦雨那个班有个女学生叫小雯,人长得很漂亮,个头比我差不多,发育又早,那梃立的胸脯比我的还高,乍一看以为是个成年人。小雯聪明好学,性格也算开朗的。她经常去找秦雨,问那些无法解答的题目。秦雨又百问不烦,耐心细致的讲解。秦雨总想多培养一些成缋好的学生,考上大学。小雯的愿望也是如此。
这么一来,就有一些风言风语的。我不相信流言,我的观察结果也证明‘流言止于智者’的古训。但是,男女的事,说多了,就‘三人市虎’了。谣言可以杀人,一点不假。领导虽没什么证据说秦雨有不轨之事,但又要防患于未然,将秦雨再改教初中班。这种否定的肯定,给大家的印象是有其事,不在言中。这给秦雨在老师中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这是我俩工作后笫一次不顺心的事。我为秦雨愤愤不平,也没别的办法反对,就找秦雨直接了当的谈。
“天方夜谭!”秦雨笑一笑。
“你不要去培养什么人,知识面前,人人平等。”我开导他。
“传授知识是我的责任,好求学问的学生,又怎能拒绝呢?”
“事情虽是这样,但也要记住‘瓜田莫纳履,李下莫整冠’这条成语。”
“你教语文的成语多,我只搞x+y=z ,别的不管。”
“书呆子!为免生是非,我们结婚吧,年龄也不小了哩。”
“那好、那好!我早就想了呢。”
“你这家伙,也是太没男子气了,不主动。”
这个周末那天,我们到校部开了证明,作了婚检,交了一元钱证书费,就算合法夫妻了。我们想不到就这么简单顺利,十分高兴。
当天晚上,我对秦雨说:“我们是夫妻了,就去住旅馆吧。”
“这不"违法"吗?没举行婚礼呀!”
“带上结婚证,去!我们不要婚礼!”
我们真的去旅馆开了房间。入夜,话没说多少,他就来吻、摸,我好欢心。突然有“咚咚咚”敲门声。
“谁呀?”我问。
“咚、咚、咚!”敲门声更急。
“来啦!”
我俩只好赶快穿上衣服,我要秦雨坐在床沿。打开门一看,两个民警站在那里。
“有事吗?”我问
“查户口。”
“我是集体户口,在单位上。”
“他呢?”
“我爱人。”我赶忙拿<结婚证>给他们看。
“好,没事了。”
这是我俩私生活中最尴尬、最气人的一件事。
经这一闹,我们没一点兴趣,就半躺着聊天。
“好在今天办了<结婚证>,要不就麻烦了!”我说。
“看来做爱也要合理合法,马虎不得。”秦雨说。
“你还穷开心。吓死我了!”我靠在他怀里,要他保护一样。“非法同居,单位要处理,名声也不好,不好做人。”
“这些人的阶级觉悟很高哩!”
“今夜还要不要罗?”
“算了。”
“为什么?”我问。
他告诉我,男女做爱一定要和谐,受了惊吓要得病,严重的终生不愈。要调养好,还要女方理解安慰,少行房事。
“你是刚才受了惊吓,才不要啊?问题不大吧?”
“没事。”
“我以为你们男人想要就要哩,还这多名堂!”我说。
“即使没有病,房事也不要过频,懂得节制的人,对身体有好处。这就靠理性。是没有文件规定的事情。
“心情不好,酒喝多了,也不要行房事,勉强做了,生的小孩会弱智。”他说。
“这么回事啊!”我说。
“人类对性知识研究宣传少。认为谈论这些是丑事。男的谈它是淫荡,女的谈它是风骚,不是正经人。这是不对的。”他向我宣传。
我和秦雨就这么结婚了。男欢女爱,共同耕耘着甜蜜的事业。但我们不同于别人的是,不要孩子。这多自由自在。
秦雨还提议,实行假日婚姻制,只到周末才同房。这个方式既新鲜刺激,又利于工作和身体。
周末,我们才去买点菜蔬,做点好吃的。晚上,就是我们的新婚天地,自由世界。那无拘无束,算是神仙般的生活。
只有在那工作日的夜晚,我们是各做各的专业,井水不犯河水。有时,秦雨也偷偷来到我身后,摸它一把。我就劝他:“夫妻分居两地的人,一年只12天性生活。和尚尼姑终生禁欲,都能活下来。我们只一周就耐不住?”
“工作松一点,就想你。”他说。
“你就写情书嘛!”其实,我又何尝不想。我为了实践他讲过的理论,我要作实验。再则,定了一个规矩,不要轻易改变,贵在坚持。
秦雨十分赞同。就这样情书不断,互相鼓励。
当然,我也心痛他,就允诺:真的忍不住了,看我床头的暗号行事――摆双人枕头就允许来,除此日子,一律谢绝!我也一样,我想他时,他一看就明白,那晚他再忙,也要把事情打点好,早点来陪我。
我们这种奇特的夫妻生活方式,一直延续至今,于公于私,受益非浅。
我们结婚那年 ,也就是号称‘大跃进’年代。到处都是喜报频传,‘放卫星’,报道粮食亩产几千市斤,甚至有上万市斤的。
秦雨去算了一下,总对不上号。那个时的单产大多400市斤,一亩600平方尺,每平方尺只产0·7斤。现在一下每平方尺产17斤,平铺着有多厚!这谷子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他不相信。在学习讨论会上,他说那是吹牛的。就因这,他被批判,戴上反对‘三面红旗’的帽子,下放到山区小学任教。
别人是蒸蒸日上,秦雨却不断往下沉沦。我好伤心,好委屈。“你这是何苦呢,别人‘放卫星’,关你什么事。”我对他说。
“世界上怎么讲不得真话呢?这也害了你,才结婚,就要离开。”秦雨却是无所谓的样子。
“我觉得这世道太不公平的。”
“这也是好事,我有条件作一些研究。”
秦雨走那天,天气阴沉,没一点气氛。我将他送到汽车站,送上车,车子启动了,我跟着走,哭了。
“到了那里我会写信给你的。”秦雨安慰我。
几个月以后,放暑假了。我告诉秦雨,我去看他,亲眼看看那里的环境。本来,我要求也到那里去教书,领导不让骨干调走,我没办法。
这天,汽车沿着那条盘山小路颠颠簸簸前行,一边是山石,一这边是深沟,我提心吊胆,不敢往下看。翻过山后又下山,沿着一条小河岸边前行。这条小河从山谷里奔腾出来,现在才稍缓一些向前流去。汽车再往前行一小时,就有村落出现。汽车在站里停下。秦雨早在这里等我。我们又步行半小时,才到学校。
这个学校教室、老师住房(即办公室)都是泥坯子筑的。木板搁在泥磴子上就是课桌。秦雨告诉我,这里只三个老师,轮流交换教三个班级的课程。
这与县城中学是完全不同的。
这里十分贫困,生活艰苦。学生多数要走十来里山路来读书,九时才上课,连续上五节课就放学。这就是说,每天只吃两餐饭。那年代这里电话都没有,只有两份地方报纸,要隔两三天才看到,别的就更不必说了。
秦雨一起共三个老师,那两个都是当地中学毕业生,有一个有家属住在一起,做饭就请她帮忙,她吃饭就不要钱。放假了,他们都回老家去了。
这种恶劣环境,是我没有想到的。
“就这么来惩罚你,你怎么过啊!”晚上,我对秦雨说,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好呀,还没我家乡的山高哩。”他还是无所谓的样子。
“你一个人在这里,好孤单的。我要求调到你这里来,学校又不同意。”
“你从上海到这县城来就了不起啦,再到山区来受苦,何必呢!”
“我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苦我也不怕。”
“我牵连了你,害了你!”他这个男子汉竟然眼泪汪汪的,我更不好受。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我拿出手绢擦去他的泪水。
“我们还是要个孩子吧?”他拉着我的手,望着我。他的眼神是哀求,是期盼。
“当初诀定不要孩子是对的,这么苦,生了孩子会更苦。不生吧。”我也是哀求一样,只求他理解。
“你看人家有个孩子,家庭多欢乐哟!”
“你能回到县城教书,再说,好吗?”我还是哀求他。
“好吧。其实这里挺好的,和小孩子们在一起,比教中学轻松。”
“这是浪费人才。我们读大学不是来教小学的。不然,读大学干啥!”
“没办法,我就‘研究’社会学,消遣日子。”
“你是乐天派!有成果了吗?”
“还不是x+y=z 。”
“这里没代数课呀!”
“我是‘研究’社会学,代入公式1+1=2,你+我=2。”
“生个小孩呢?”
“1+1=3。”
“这是陈景润研究的"哥德巴赫猜想"吧?”
“还有1+1=4、1+1=5哩。只生女孩的人,1+1=6的都有。”
“你研究这个啊。”
“跟你开玩笑哩。”
笫二天,秦雨拉着我去游山玩水。我俩沿着河滩漫步。许多大小不等的石头,是洪水冲下来的。不下雨,水不深,可以走到河那边去。下大雨,暴发山洪,地动山摇;咆哮奔腾,就像一匹脱缰的烈马。
秦雨指给我看,那是冲倒的大树,那是垮了的小桥,那是倒塌的房子,那里是死了人的地方。说得好恐怖的。
“你们要注意安全呀,校舍莫垮了啊。”
“下雨,老师同学就放学,防止事故哩!”
我在这里住了20多天,生活够浪漫的,把一切不愉快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新学期快到了,那两个老师和家属回到学校。大家高兴地见面,也为我聚餐饯行。我请他们多帮助秦雨,他们要我放心。
笫二天,我向他们道别,秦雨送我到车站,在上车的那刻,我心里难舍得心酸苦楚起来,又是泪如雨下。
开学以后,我把在秦雨那里的见闻向校领导说了,他一切都了解。还说: “是让秦雨去锻炼锻炼的。”
我无法多说,就学一些自保的方法。我上课讲解课文,学习讨论发言,我都用最好听的时髦的形容词,什么"东风劲吹"、"红旗招展"、"形势大好"。我怕犯秦雨那样的"错误"。
这年放寒假,秦雨回县城。他面庞消瘦,胡子拉茬的。我见了就心痛。他却心不在焉的样子,直说乡下空气好,人际关系好。
“好、好、好,都好。”
“也有一样不好,老婆不在一起。”
“就这个,只能寒暑假相聚!”
我俩这样忍受相离之苦,寒暑假我去他来,不觉中过了三年。
这年暑假后,我从秦雨那里回校。开学半月后的一天,天下大雨,连续下了一个多小时。我心里好紧张,只想到秦雨那里会不会遭灾,我担心秦雨的安全。那晚,我心里乱乱的,一夜不眠。
笫二天,雨过天晴,我的心情也"阴转晴"。
下午,校长找我有急事告知。“秦雨在昨天雨灾中受伤了,现已送到县人民医院做手术。”
我一头昏倒在地。经校医打针、喂药,我才清醒过来。由老师陪我赶到医院,秦雨的手术刚结束送入病房。我跌跌撞撞的冲入进去,护士制止我乱喊乱叫。我只能望着闭着眼的秦雨,掩面哭泣。我守在他身边,一直到笫二天上午,他才微微睁开眼睛。这时,我才嚎啕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你不要哭了,莫剌激他,你要安慰他。”医生、护士松了一口气,又来劝我。
我给秦雨抹脸、抹手,喂点糖水。秦雨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又闭上眼,泪水从他眼角不停地流出来。
我陪着他,护理他。他好多地方都是外伤,一只腿骨折,绑着石膏纱布,不能动弹。我从他紧绉眉头、咬着牙关的样子知道,他被剧痛折磨着,强忍着不哼一声,他怕我伤心。但他越这样,我的心就针锥一样痛。
“你哼一哼,大声哼,受不了,你就叫吧!”我附在他耳边说。
“------”他还是露出一丝微笑,没说什么。他只把手伸出,我赶紧握着。
一周之后,秦雨才轻轻说上几句话,能吃点稀饭。半月后,他能吃面条,脸色开始有了红色。一个月后,饮食恢复正常。这时,我也走上课堂,没课和晚上就到医院陪他,或做点他喜欢吃的东西。秦雨也开始慢慢讲述这次事故的全过程。
秦雨说:
那天,两节课还未上完,就开始下雨了。渐渐天暗下来,雨点越来越大。我们立即停课,按学生家里方向分成三组,由老师护送回家。中途,家长也来接应。
我这组有十个学生,都在河对岸。我要年小的与女生先过,有的牵着,有的背着,一个一个都顺利到岸,来得早的家长还直接将学生接走。年大的男生还协助我。这时,河水上涨很快,污浊的水夹着树枝杂草呼呼而下。最后没过河的学生,也就是协助我送小同学的那个,又正好是他家长来得最迟的一个。也是一个意外,他和我一起刚将小同学拉上岸,一个恶浪扑了过来,我俩人回避不及,都被冲倒,我奋力救他,又无法靠岸,顺流而下,岸上的人只是跟着跑。我只好顺着水势,托着学生找个好靠岸的地方,在一弯道处才有了机会,趁着回流,岸上的人将学生拉上岸。学生上了岸后,我才觉得精疲力竭,一个浪头卷来,以后就不知道了。
岸上的村民赶快喊救人,有水性好的人跳入水中,追着一飘一沉的我。也是我不该死,冲下好几公里,又有弯道,村民才将我救上岸,立即包扎抢救送医院。
当时危急,救人第一。等到通知你时,那已过去十几个小时了。
秦雨断断续续的叙述,经过几天才把当时情况说明白。我心中一阵阵紧张,一阵阵欣喜,一阵阵叹息,一阵阵辛酸。秦雨的生死经历,我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秦雨住院期间,不只老师来慰问,当地村乡干部和学生、家长也来不少。特别是那被救学生和家长,送了一篮子鸡蛋,要给秦雨补身子。
秦雨通过治疗休养,恢复很快。三个月后就下地行动了。不久出院,又在家休息了很长时间,一个学期没教书。县教育局表彰了他救护学生的可贵精神,并为照顾他的身体,又调他回中学任教,仍安排教高中班数学。就这样,我们的工作生活安安稳稳的,十分惬意。
有一天,学校欢迎新分配来的两位老师,一男一女。我们一见面,“
你是小雯呀?”
“是呀,我是小雯。俩位老师好!”
“都是老师了!同事啊!”
“你们始终是我的老师!”
经过问长问短,她讲了大致情况,让大家感叹不已。
当年,小雯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数学系。这是她爱好数学,勤于学业,又受秦雨影响,也要去老师的"北师大"读书。她要"考研",家里穷受不了。再则县政府要本地人回乡作贡献。
“好呀,这里有希望了,爱人才,尊知识!”秦雨说。
“老师,我好惭愧的。我还不愿意回这穷地方呀!”小雯不好意思。
“穷则思变。会好的。你们有希望。”秦雨说。
“这位老师贵姓啊,只顾和你说话。”我赶忙说。
小雯介绍,他叫柳飞,同校同学,为了她,一同来这里教书。
“好、好、好!有意思,柳老师有福气,莫让小雯飞了啊!”我逗他们。
“飞不了,她到哪,我到哪!”柳飞笑一笑。
“就看他是否信守誓言!”小雯斜他一眼。
“和我们年轻时一样。”我说。
“"樟树作证"。”秦雨说。
秦雨这么一说,柳飞和小雯都不好意思起来。
后来小雯告诉我,他们相爱的情况,恰好和我的一模一样。我十分惊奇,天下的事这么巧:地点、景物、对话都一样!难怪秦雨说“以"樟树作证"”时,他们俩个惊讶的样子。
我们这样,生活工作六年多。谁知一场政治运动,再一次打破了我们的宁静生活。
那场政治运动也波及县城,学校也是贴满了大字报。停课闹革命、两派斗争、清理阶级队伍、反右倾翻案风------没一个停。秦雨因家庭出身不大好,不仅有过去说过"错话"的旧帐,而且在运动中对"早请示、晚汇报"的形式主义不满,这就是不"紧跟革命路线"的"罪证",因而被批斗、下放劳动改造。经过申请让他到那个小学的农户中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这样,我和秦雨又一次遭受分离之苦。
但是,秦雨总抱着听天由命的态度,我却怨天尤人。认为命运对秦雨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
这场"革命"闹了十年,意志磨没了,心灰意冷的。我唯一的安慰――和秦雨在一起的日子都吹了!
我没有"忧国忧民"的思想。我有"忧国忧民"的思想也白搭。许多忧国忧民的大人物被打倒,我又能作些什么呢?我的家都不能自保,忧自己都解决不了问题,还能"忧国忧民"吗?
十年,秦雨是怎么过的,我是怎么过的?我真是度日如年,头发都急白了,人也老了。人生最宝贵的十年青春,白白浪费了!
不过,闹了十年的"革命"终于收场了。全国拨乱反正,正本清源。仅纠正冤假错案,就搞了两三年。庆幸的是,秦雨恢复了名誉。
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政治环境宽松了,思想也自由了,经济发展了。人的价值观也得到充分体现。秦雨和我被公认为是"先进教师",业务上评为"特级教师",奖励也接踵而至,分配我俩一套新的住房。秦雨还出席"先代会",到大会发言。这一来,秦雨还是觉得无所谓,而我认为这来得太迟了。
我和秦雨从相爱到结婚,一直走到今天,经过40年的风风雨雨,社会各方面发生了天翻地复的变化。只有我俩的爱没有变。
这年,秦雨60岁,申请退休也批准了。
这年,也是我俩结婚35周年的日子。我认为值得纪念纪念。
“用什么形式呢?”我拿不出不落俗套的办法。
“回老家走一走,到父母坟头上柱香吧。”秦雨说,我马上赞好。
秦雨和我的父母都早年去世,40年来我价们都没有去祭扫过。这次,我们先到北京,后到上海。我们向父母哀悼,请他们安息。我俩恩爱如初,他们可以欣慰。
我俩在北京的时候,来到读书的地方,没见到一个老人。我们到档案馆翻看当年资料,我俩的照片有点泛黄,但那英姿与今无异。我看秦雨一眼,几根白发,才是区别。变化太大了,我俩一番感叹。
次日,我们还特地到当年实习的地方,工厂成了一个有限公司。我俩直接去那树林子。看见老樟树列为千年古树,受到很好的保护,依然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这里曾经险些发生过一件案子。”我又来了感慨,笑着说。
“没有吧?甚么案子?”
“你作案未遂,是我制止的,救了你。”
“你真会逗,还是姑娘性子。”
“晚上我再跟你说。回去吧。”
夜宿酒店,鸟览市区,如同白昼,闪烁的霓缸灯,招牌广告,五彩缤纷。
房内,安谧恬静。我对秦雨说:“当年的话,你都兑现承诺了。”
“樟树作证嘛!”
“你说‘君子无戏言,我一辈子只爱你’!”
“不说那个了。”
我脱去衣服,要他捏我的奶儿,还是那样挺拔坚实。
我俩哈哈大笑起来。
从这夜起,我就不再叫他秦雨,而喊他老公了。说句不怕丑的话,我对秦雨说:“你是老根哩!”
“老根、老根!”他笑得那么开心。
“老根、老公!”我念叨着。
这就是我写的我的老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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