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儿子总是眨巴着眼睛，满怀期待的询问：“妈妈，我还有几天过生日啊？”然后掰着手指慢慢的算。仿佛那样的日子，于他是一件多么值得庆祝的事情。或许，他年幼的心理所想的，仅仅是诱人的蛋糕和肯德基的玩具而已。可见，童稚的心，是多么容易满足。

俗说儿的生日，母亲的受难日。五年前的这天，我历经十来个小时的疼痛终未能顺利产下他，不得已只能选择剖腹。心脏监控仪上急促的心跳声，在安静的手术室里回响，如实的反映着我当时的心情。当儿子响亮的哭声如天籁般响起，我才如掏空了似的，棉软着晕睡过去。

可能缘于特殊的产程，小家伙自小多病。生下的第二天，手捧着儿童医院的病危通知书，老公如孩子般痛哭流涕的场景，我无法目睹也无法知晓。待得我拆完线出院时，见到的是儿子小小的脑门上插着针管的模样。那一刻我真是痛恨自己的无能，仿若一切都因我而起，倒要让小小的儿子来承受一般。此刻想起，仍觉心痛。

如此，儿子成长的过程里，每隔几个月总会有一次高热，验血，打针，他倒没事人一般，照玩，照乐。大些了，慢慢的有了心理上的惧怕，再打针，就非得几人捉了按住，哭得筋疲力尽了才肯罢休。那样的日子，对于一个母亲而言，真是名副其实的煎熬。有时倒也惊异于自己的狠心，每次都必须很“勇敢”的面对儿子流着泪哀求的眼睛。

记忆中也有儿子主动打针的时候，那是03年刚过完春节，儿子连续几天40度的高烧持续未退，而主治医生的回复却非常模糊。儿童住院部走廊上都住上了病人，而所有病人都有高热不退的症状。当该片区被隔离观察，当人群疯狂的抢购醋和板兰根时，我已被流言淹没在了“非典”的浪潮里。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吞噬着我，望着儿子绯红的面夹，我与老公疯了似的找着所有能动用到的关系。终于，当那位凌晨三点被我们从热被窝里拉出来的资深老主任对儿子进行了全身检察后，郑重的写下结论性的病情：急性上呼吸道病毒性感染时，我搂着儿子，无所顾忌的痛哭失声。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无休止的打针，吃药。儿子在这样的过程里，倒也学乖了不少。或许明白了反抗并没有实际意义，他反而会在护士进病房时，主动的挽了衣袖，用并不太完整的话语说出自己的请求：“阿姨，不要打头，打手手！”

碰碰撞撞中，儿子一天天的长大。两岁时，由于种种原因，儿子被送回了乡下外婆家，一呆就是两年。那时儿子心中的妈妈，仅仅是电话筒中传出的声音而已，并不能让他觉得有一丝丝的爱意。偶尔的探望，儿子没不如我这般的欢喜，我所有的热情，在他的躲闪里消减。而眼泪与委屈，却如决堤般涌来。这些，儿子是并不理会的。他的心里，妈妈只是一个模糊而遥远的名词，而日夜守护他的外婆，却正是他心里漫延的妈妈。于是无端端的便恼恨起自己的母亲来，仿若她横刀夺爱，抢走了儿子般。

儿子四岁时，从老家来到了我的身边。看着儿子从车站缓缓走出来，我忙伸出手去搂抱他，第一次，他没有拒绝我的亲密，只是有些别扭的扭着长着一头长长的乱七八糟的头发的脑袋，懂事的，怯怯的喊了我一声妈妈。

或许缘于乡野的原生态的生活，儿子平日里的行为并不因到了城里而有所拘束。刚装修好的雪白的墙壁上，他自得其乐的涂鸦着他的作品。而置于客厅一角的真皮沙发，更被他当成了弹簧床，忘乎所以的跳来跳去。一切，对于他而言，是新奇而崭新的，他不得不手忙脚乱的去吸收，这反而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儿子以他超强的适应力打消了我之前种种的担忧与顾虑。

渐渐的，儿子开始主动与我接近了，要求我在他临睡前，不断的重复他喜欢的故事。如此不断的重复，讲故事的人几欲睡去，而他反倒不满我这样的态度，干脆瞪了眼睛，自己无声的沉思起来。不知在他的世界里，该如何去编排灰姑娘的遭遇，又该如何去营求遇险的小红帽？

三八节那天，儿子的老师打电话告之儿子闯祸了，推了一个小朋友，导致对方碰破了头，且缝了几针。我匆匆忙忙的赶回家里，儿子也已回到了家中。我气急败坏，刚准备对他施以惩罚，而他的眼泪早已是盈盈欲滴。记忆里的儿子从小倔强，哪怕挨了打，只要是做错了事，也从不哭泣。这下反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忙将他搂在了怀里。从儿子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只是为了忙于给老师看自己的手工——三八节给妈妈的礼物。不料却被那小朋友挡住，“左也不让走，右也不让走，”这才推了一下，刚巧碰到了旁边的柜子上。“妈妈，我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你们都要骂我？老师也骂我，你也骂我！”我顿时无言。成人的世界，有太多的虚伪。所谓的对错，判定的标准到底为何？我有些茫然，但最终我还是说服了儿子去受伤的同学家里赔礼道歉，只是想儿子能够成长为一个凡事有担待的人，一个胸怀宽阔的人。

从此，儿子与我情感上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了。每日清晨，他总会在睁眼的同时搂紧了我的脖子，给我一个纯净的笑脸。倘若是休假日，他总会醒得早早，所有他能获知的游戏，也总会一遍遍的上演。他最喜欢的游戏是由他来扮了爸爸妈妈或者老师，而我往往是儿子或者学生，情节多半是平日里家长或者老师的“不许”与“训斥”。在他演来，活灵活现，换位后的我，不自觉的就会多了一份沉思。或许，这样的游戏，正是他心里不自知的发泄？

而今儿子已五岁了，五年的岁月，仿若弹指一挥间。我享受着儿子成长的过程，感受着每日他带给我的快乐。所有的操劳与辛苦在这一刻化为乌有，我很满足，因为我是——母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