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代·
山连山,一峦又一峦,流水从山间倾泻而下。
段絮依在水边梳理长长的青丝,水中倒映出她芬芳馥郁的脸。
她是一个绝美的女子,这份美丽似是一幅画。
一切自然的仿佛如天外天,又仿若隔世。
突然。
林鸟惊叫飞过,在流水中投下身影。段絮锁紧眉头,有人捕兽!她是林子的守护神,谁可以斗胆前来侵犯她的领地?长剑擎出,青光一闪,她飞向林中,只是一瞬间。
她看见一个男人坐在高壮的马上,他身材高大可面容平凡。他手里有着一张大弓和长箭,箭正指向前方奔逃的幼鹿。他身后有一群穿着盔甲,拿着武器的人,他们用着膜拜和崇尚的眼神仰望着他。
她厌恶他的平凡,但却分明的感到他咄人的气势。那气势如同山河,他似乎笑傲于苍穹,天下之大,唯我至尊。
箭已射出,在接近幼鹿肌肤的刹那,箭已握在了段絮的手中。
他惊愕于她的出现,她的快,她的勇敢,还有她绝无伦比的美丽。美的让人无法喘息。在他眼里,所有的日月星辰都应为她折服。
一瞬间,她攫走了他整个的心灵。他深深的爱上了她。他知道,他此生注定要与她有所纠缠。
后面的人群骚动。有人断喝:“大胆!”有人举起了武器。他轻抬一指,一切寂静如死。
他下了马,走到她的身边,向她伸出了手。“跟我走吧,世间所有的荣华富贵都将属于你。”望着他,她突然感到难过,她竟逃不出他致命的吸引,虽然他的面容是如此的平凡。
“你是谁?”她的声音如莺歌。
“我是赢政。“他说的那般自信那般从容那般的斩钉截铁,可那气势却让天下所有女人为之心醉为之仰幕。
她知道他的名字,她也终于知道原来在生命里,她的美丽只是为他而准备。
随着幼鹿的惊叫奔逃于林中,她也将手中的长箭远远的抛开。]
她眼似星光,她盯着他的眼,他的眼中尽是温柔。
在他眼里,此时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唯此一个女子才是他想要的。
他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王后。”说的那般不容拒绝。
她不想随意流入凡尘,但她不能拒绝他,她知道她也无法拒绝,因为她在知道他是谁的时候她就爱上了他,她把手交给了他。
坐在他的马上,被他拥在怀里,她闭上双眼,知道自己今生已定了去路。
林中深处,突然传来一声猛兽的嘶吼。吼的急燥、凶猛。段絮一惊,秦王紧锁着眉,他开始摸索刀,他不想外界的一切干扰他此刻的幸福,他在迎接着……
远远的,远远的,一阵哨声传来。清脆如泉,似水,如雨后春笋,如沐甘露,甚至让人心醉。
秦王收刀,展眉,竟在脸挂上了笑。低头看他的王后,可他看见他在射箭击鹿,她飞身伸手接住的时候,她都曾有过的惊慌,却在此时流露于她眼中,她的脸苍白如纸。
秦王大惑,未及开口,一道白影闪过,似一阵风卷走秦王马上的段絮。就象风掠过,也是一瞬间。
秦王大怒,断吼:“来者何人?敢劫王后?!”秦王抽刀追上。
白影现身,不想,竟是一位明眸皓齿,美如冠玉的翩翩白衣少年。
他的漂亮与精致更衬出秦王的面容平凡。可秦王的是威严。他让少年显得娇小孱弱。
秦王望着他不禁发怔。仅半个时辰内,他竟见识了人的精致。他们的武功,他们的美貌,让秦王有如隔世的感觉。甚至以为自己置身于梦中。段絮是梦,少年是梦。
秦王拿刀的手开始颤抖,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战胜他,他蓄势待发。他的士兵们开始对冒犯者挥刀射箭。
少年手中紧握一柳枝,柳枝在空间里划动。瞬间,发自少年口中的哨声又起,急如骄阳,如烈火,少年飞身闪进箭群,柳枝成道道青光,漫天的飞舞,顷刻间所有士兵倒地,箭入射者胸,刀断执者脖。
段絮大嗔:“月沉,你怎可如此凶残?!”
柳枝重新握在少年手中,枝叶随风而动。
“段絮,谁可以带走你?”他指向秦王:“他吗?”
风起,卷起孤立着的秦王的衣襟。秦王大怒,他是王者。他统领千万大军,纵弛沙场,横扫平原,他怎么可以畏惧一个小小少年?王者之风陡起,勇气,力量,凶猛又回到他体内。他断喝一声,林间树木为之动摇,他冲向少年,他的刀在空中飞。
被唤做月沉的少年轻蔑一笑,迎面而上--
却不料,段絮剑已先出,剑直削月沉柳枝。]
月沉进攻之举大大受措,秦王更是直逼其命脉而来。
月沉迅速反身,大怒道:“段絮,你做什么?!”
说话间,秦王之刀已划向月沉,风驰电掣。
风大,卷起沙。
血顺着脸颊流过,浸红了月沉白衣。段絮已削段柳枝。
月沉望着她,无语。沉静如死,眼中尽是黯然。
她低下头,涨红了脸。
秦王也呆了,他看着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
“他是--赢政!”
月沉仰天大笑。“我道为何你愿袒护这个人,并跟他走,原来如此!”笑里尽是感伤尽是无奈。
自信又回到秦王体内。他开始不可一世的看着月沉,血一滴一滴的在落。
月沉收回看着段絮的眼光,对天长啸,凄厉的让人心碎,仿佛他的胸腔里有万古的仇恨,听者为之落泪。
一道白影闪过,无影无踪。甚至流过的血也被带走的干干净净。
秦王怔怔的看着月沉刚站立处,回不了神。他是谁?是人?是妖?还是什么?还有她?她又是什么?
遍地横尸,阴阴的丛林,冷冷的风沙,还有这个绝美的女子……
恐惧油然而生,秦王没了斗志。他撑住自己的双腿。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秦王对着段絮。
段絮双眼含泪看着秦王说:“你怕他?”
秦王古铜色的脸一阵抽搐,他撑住自己。用装出凶狠的眼神但却无助的望着,这个此刻还紧紧缠着他心的女子。粗眉上挑,语若洪钟:“我当然不怕他,但我却知道他并非凡人,是妖吗?”声音之大,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段絮凄楚的望向林中:“他是兽王。”
秦王手臂开始发颤。
段絮接着说:“而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子。你可能杀了他,兽王见了自己血就要死。而他让见血的只有王者,他……或许--已经死了。”泪如雨下。
他听了后快乐的激流如滔滔江水充斥了心田,他有了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愉悦。
鼓声阵阵。
他的人来了,是来接他的。
他们见同伴横尸于地,而他们的王却和一个女子相对而立,在风里飘。
一阵惶恐后一拥而上:“大王,你没有事吧?!”
他大笑,笑的不能自己,笑的贯彻山河。他突的拽起段絮飞身上马,直奔他的城堡。
此刻交杂的心事只有他自己明了,惊恐后的余怕,因爱情而通彻全身的喜悦,让他无所适从。他只有尽快回到他的领地去安定他的思绪。
身后大批武士紧紧相随,风里带起沙。
吼声、马蹄声、号声飞扬天下。
深宫里,因为段絮,六院三宫酿成无限悲哀。所有粉黛尽失宠幸。
在万般宠爱里,在秦王粗壮的手臂中,一日一日,她开始笑了,大声的笑,她以为这就是爱情。这应该就是她的此生的模样。
她开始上妆,开始学舞,开始在秦王面前日复一日的放射所有的妩媚·。
秦宫里日日夜夜歌舞升平,一切在原众多妃妾的泪水和诅咒里持续。
一日,段絮在偌大宫院内独自游玩,抬头看见远远的高处一阁台,立在那里有种凄凉之美。
段絮轻轻的笑,足尖一点飞身跃向阁台·犹如一只轻燕。
“望月阁。”段絮轻吟。
此处真是高,放眼望去,整个王宫如一个大花园。
风起,带来彻体通凉的感觉。
一声叹息悠的响起,阁台边的暗处竟端坐着一女子。
段絮一惊,走近,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背对着段絮,眺望着远方,忽闻人声竟毫无惊诧,转过身来对着段絮。
好一个绝色女子。她真美,超凡脱俗的美。可段絮看见在她的那份美里有种期盼,有种哀怨。在这样的面容下她好象有好多好多的心事。
半晌,女子幽幽的道出一句话:“你就是段絮,哦,是很美,难怪秦王这般宠爱你。”
“那你又是谁?”段絮问。她有些好奇,这样的晚,这样的人,这样的地方,她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我叫孟姜。”女子幽幽的说。
“孟姜女?!”
段絮惊道,她知道她的故事,她因失去她所爱的人而绝望的哭泣。天为之感动,她的情痴哭倒了半边长城。她是个传奇式的人呀!她不禁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你!”
“等我?”
段絮不由一惊。对着这个女子,这个看似简简单单的女子,一股凉气直入心底。这种感觉是她从不曾有过的。她身上发出的怨怨的气息是那么的逼人。
“你不用害怕,其实我已不在人间,我此次来是要告诉你,兽王月沉本是我夫婿的再生,你应和他在一起,而你们会有个孩子,这个孩子可以杀死秦王。这是上天为我们了却仇怨再次相聚的唯一之路,却不想,你违背天意帮秦王杀了月沉,一切皆是因果循环,所以这个孩子就只有是你和秦王的,他长大后会去杀秦王的。而秦王死后我和夫婿将可得到重生,如果没有杀死秦王,我与夫君将分于两个空间永无可聚之日。所以此次特地来向你请求,望你怜我与夫婿相思之苦,了却我们心愿,孟姜在此将感激不尽。”
段絮呆了,她不曾想自己会是这样的命运,她开始知道自己的梦做完了,她要面对的是那真真切切的离合。她怔怔的看着孟姜女的身形渐渐隐去,她凄楚的笑,一点点的消失在视线里。
天外月好冷呀!
夜里,一只通体白色的猛虎扑向沉睡中的段絮,段絮猛的惊醒,冷汗席卷全身。她坐了起来,秦王也醒,见他的王后如此神态,搂过她关爱问道:“做恶梦了吧?不怕,有王在。”或的那样的让段絮心疼。
段絮开始觉得腹中有物体蠕动了。
她无限悲哀的望着秦王来了有去了,她没有办法说出她有他的身孕,如果她说了,他该是无比的快乐的,可她真的怕孩子长大了的那一刻,她决定离开了。
那日,在秦王早朝回来,段絮已悄然出了宫。她的泪水洒湿了衣襟。
天亮了又暗,暗了又明,日子就这样过着。
日落,在长城脚下,在一条大路上,一个粉色婴孩在挣扎哭泣。
这时从远处行来一个妇人,她听到了声音急上前来,口中直叫:“造孽啊,造孽!”抱起婴孩,疼惜的看着这个小小的生命。婴孩双眼透着灵气,长得秀气可爱,竟在妇人怀中对着她咧嘴一笑。妇人不由一阵开心,她知道自己是遇上了别人家弃婴,想是上天将此孩赐予我的吧!便无不爱惜的抱紧上路。
远处,泪湿了段絮的双颊。她本想为了秦王而结束这个带着使命的小生命,可在那一瞬间,天生的母爱让她不忍,不舍,让她放弃。她知道自己是无法面对这样的生活,她害怕自己会失去他们。她知道自己在这样的状态里无法让他好好的活着,所以她要把他送人,。
看着妇人越来越远的背影,段絮在极度的痛苦中跟下去。她要教他东西,她要见着他长大。
这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呀!
王宫内。
秦王不见了王后,象是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他知道如果没有她,他是怎样的孤单的呀。她可以和自己说话到天亮,她可以听自己的报复,听自己的雄心壮志,她可以理解自己高处的心境,可以做他心里依靠的伴。他有些消沉、有些暴燥。他开始到处的寻找她,他知道是她躲起来了,他不停的找。
他寻找的范围在扩大,他遇到了他寻找的阻力,他是王,他征服他们,他在天下里到处的找,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他的疆土在扩大,他把不便他寻找的地方统一,就这样,他统一了许多许多,文字,度量等等。
可天下里还是没有她的故事,他越来越思念她了。他知道自己是统一了天下,可这样使得他更寂寞,他也就越想她。
那日,又是狩猎的日子,他跨上马,身后是他的军队,那样的声势浩大。他的马在飞驰,他有种快感,原来自己还是那样的需要奔驰的呀。他由着马,就这样跑着,他来到了遇见段絮的山谷。
远远的,他看见一身强体壮的青年正在空旷处舞剑,剑花朵朵,舞的煞是好看。
秦王满怀着好奇走上前。青年回头,对着秦王毫无生疏之感,竟咧嘴一笑。他在不自觉中觉得自己和这青年有种相识之感。他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熟悉。他放下高贵的神态,也对着他微微一笑。
青年说道:“我不曾见过你,你是来自山外吗?”
秦王点点头。
青年又道:“你也是武士吗?我可以和你比试吗?”
秦王被青年的直接与热情打动,便欣然应约。他被一种叫激情的东西充斥着,他变的似乎有点快乐起来。他拔出刀与青年交手,身后是他的士兵,整齐的立在远处,好有气势。
在来来往往的回合中,青年突然剑峰一转,剑指在空处,他突然感到了杀气,他是怎样的人呀,他经历了那么多这样的杀招,他是明白的。他的到一转,也挥在空处,恰恰封住了青年的剑路,青年剑一扬,转到了他身后,他转身发现青年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秦王不禁迷惑,他站在那里,他等待着。这时,他看见一张脸,一张他梦魂牵绕的脸。
段絮?是段絮。他的心狂喜,他朝着那个方向狂奔过去。
他近了,可他却清楚的看见那张脸,是属于那个青年的。
他正朝关他无邪的,充满诱惑的笑。一股凉意陡地升起。
这是一种怎样的诱惑啊!在瞬间里用你最深爱的人的影像让你丧失心志。
秦王在发现的时候刹住身形,他听到了剑飞行的声音,它是那样的快,那样的迷人。是剑让他找到了自己,他知道自己是注定不可侵犯的。他回到了自我里。
“你是什么人?”他站在属于他的苍穹大地上,无限威严的向着青年。
青年突然仰天大笑。“我是什么人?——我是取你性命的人。”说话间,青年的身影迅速的直扑秦王。青年的眼里是那样迷茫,秦王不解,难道他被什么控制了吗?可时间不容他多想,他只有还击。他的刀是要舔血的。
他看见青年的剑刃向自己飞来,快的如风。甚至不容他做出丝毫的反映。
但他是秦王,他注定是不可一世的。
就在那一刻里,紧紧纠缠于他情感突然不见了踪影。
一切突然是那么的真实。就象阳光迸出强烈的光芒照射走了一直飘浮于头上的阴暗乌云。
他回到真实的自我,回到他高处心境。
他的体内涌出万丈豪情。他大吼一声,所有的气势一瞬间里爆发。
仿佛要将混浊天地间人界,魔界,万物的生灵征服。
他举刀劈向青年。
这时的秦王内心深处已没有私欲,没有个人情感。有的,只是他的刀。
他的怒吼着,他的正气,他的力量,他的气势直向青年逼去。并在无限的扩大。
青年似乎感到了压力,他的剑仿佛失去力量,刀剑交击,“砰”的一声青年的剑垂落于地。青年大愕,而秦王的刀已向他划来,他知道自己是无法躲过了。
就在那一刹那,一条青色的身影冲进他们两人的中间。
血,漆红漆红的鲜血飞洒开来,染红了这片土地。
青色的身影倒地,青年惊怔。
秦王就那么的看着她,这个他爱着的女人。他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他的泪开始在眼中转。
段絮奄奄一息,她看着秦王,这个自己深深爱着的男人,这个宠爱自己的男人,她真的舍不得他呀!他是那么的让自己惦记呀!可她明白自己注定只是他生命里的一朵焰花,瞬间灿烂,便了无踪迹。
她对着他笑说:“大王,他是我们的孩子,你放了他吧。”
他看着她,他的心是那样的疼痛,他想自己是要见不到她了,他立在那里,他知道自己不能动了,他的自己已经随她去了。
她就这样静静的死去了,她就这么快的走出了他的生命,包括他的情感。
一切好象是一场惊险而又离奇的梦幻。
青年的泪水挂在脸,他的哭声是那么的凄厉。他喊着:“妈妈,妈妈。”听者为之动容。他抱起段絮,慢慢的走向林中深处,在秦王不转的眼光里失去了踪影。
秦王的脑海中还在不断的闪现着段絮那摇曳多姿的身影。
秦王置身于天地间,突的仰天长笑。
是的,他是王者。他是天与地的,是他的子民的,可自己又在哪里呢?
他的笑声响彻天宇。
太阳高高的照射着大地。
万民在统一中平安的生活着,一切都是那样的繁荣昌盛。
-全文完-
▷ 进入天下的风声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