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季节,本该是炎热难耐。谁料到却连续不断的绵绵雨。什么小雨间阴、中雨间多云、中到大雨……近十天了,就是不见一个晴。不知怎的,我遇到这样的天气,寒热夹湿,头痛发烧,全身疼痛,口味不开,精神萎靡,身子一下就垮了下来。什么输液打针,西药中药,全用上了,病情却仍不见好转。心里对医疗仿佛失去了信心,我竟往离世去想。谁知这样心情反倒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人应该对生命在世有信心,就象相信雨过必然天晴。别管久雨必有久晴,哪怕又炎热难耐。人就是在矛盾中生存度过的。
绵绵雨,仍然下。此情此景,三十年前的一首小词《江城子•到邓村》浮上脑际——“玉皇山下久不晴,风雨飞,路泥泞,到校路上急走步不停,何事天天忙赶路?为培育,接班人……”心也飞回了三十年前的那场绵绵雨中。
那场雨,比现在这场雨还要绵长,它不是盛夏,而是在坏了白露的秋季。据乡上农民说,坏了白露,这可要下百天的雨啊!我不知道那次到底下没下百天的雨,但是,那段日子,我成天与一个挎包(里面装着课本、闹钟、粉笔),一件雨衣,一双统统靴为伴,早上在公社小学食堂吃三两米饭,就匆匆上路前往邓村村小,要教完书下午改完作业本才能回公社小学吃住。我原本是分在公社小学的,却因为我到县上参加宣传队回来,而公社掌权的造反派与县上观点不一,也由于我是一个因母亲冤屈而成了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我就被硬调到了村小。好在那时我人年青,身体健康,尽管每天行走在绵绵雨里,尽管经常饿肚皮,尽管心里也为自己的委屈不平,但心情还开朗,特别是学校旁边那户姓林的贫下中农,虽然自己并不宽裕,但看到我认真教学生,经常饿肚皮,就常常叫我吃滚烫的吊起糖丝丝的“孔红苕”,让我在炎凉的世态中感到人情的温暖和甜蜜。因此,我就还有心思填词。要不是这首词,恐怕我现在也难得想起这段绵绵雨中的经历了。
绵绵雨哟,何时才能停?
凉风一阵阵地吹。我不得不在衬衣外又穿上马夹,现在人毕竟不年青了,而且又遇上这样的久病,不得不倍加注意。身体是自己的嘛!活好现在珍惜人世的心情终于战胜了疾病痛苦带来的厌世。我的眼光移向了窗外——
这场雨,还真行!就在上月中旬,我因下乡去调研,几天回来,发现楼下碧玉溪畔的一棵大黄桷树因遭虫灾全树绿叶逝去,仅剩下瘦骨嶙峋的树干树枝,我仿佛是见到人的骷髅。在这炎热的盛夏,树没了叶子,影响代谢,我以为这么一棵几百年的大黄桷树活不下去了,这么一大朵绿云就要飘逝了,因而,我已经为之写了一篇散文《飘逝的绿云》以致悼念了。在这场雨中,病中的我却目睹了这棵大黄桷树顽强的生命力。它重新发芽苞,我感觉到了黄桷苞儿的酸味,我的口里也仿佛有了津液;在雨中,无数个芽苞儿慢慢绽开,渐渐地,黄桷树不再瘦骨嶙峋,绿叶重新给黄桷树挂上了笑脸。我的心情也随着变得开朗了。尽管现在仍然是小雨渐阴,尽管现在我仍然口味不开,但这盛夏梅雨,既然能使枯木逢春,难道不能使我久病痊愈?!
“叽叽”、“喳喳”……大黄桷树上何时住起了好多对小鸟?原来它们在树上欢快地吃着虫子。啊!先前我还对无人喷药治虫,造成大黄桷树叶全被虫吃光、几乎死掉而愤愤不平。现在,我反倒应该感谢未有人喷药,而引来了自然的卫士——小鸟。看,它们在绿云间欢笑着、歌唱着,笑得多么甜蜜!它们在为大黄桷树的新生而歌,也在为自己有了遮风雨的栖息地又还有丰富的食品而歌;看,它们一对对时而跳跃绿云间,时而啁啾歌唱,时而振翅飞向天宇,那情景多么幸福!
生命是可贵的。活着是幸福的。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还是人。
顺其自然吧,无论是生态,还是人的心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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