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应一同学之邀,回了一趟家乡。阔别家乡已经有很多年了,有关于家乡的许多记忆也已经开始模糊。
我是早上到的·也许大过年的,大家都闲着没有什么事干,我到的时候许许多多的人还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朋友是住在街道的,这会也还没有起床。我找到他家轻轻地敲了敲门,不久朋友就睁着惺忪睡眼出来开了。他一边招呼着我闲坐着等会儿,一边为自己的睡得如此的迟儿找借口。其实也用不着什么借口,他这人我是很了解的,从来都这么懒的。我借口屋子里太闷,告诉他想出去走走,其实我是想看一看我就结的家乡。
街上还没有多少人,街上的空气很新鲜,偶尔能看见几位早早起来玩炮竹之类的小孩,小心翼翼地点着引线,然后迅速地跑开。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玩的时候用手拿着不知道要扔出去而把自己炸得一个春节张不该手的惨痛经历,现在想想就觉得好笑。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阿石古,我差点就要叫出来,但是没有出声。他好像发现了我,回过头来看了看我笑了笑,很友善的样子。
他,阿石古,姓什名谁大家都不大晓得,或许除了他也根本没有人知道,不过这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大家都叫他阿石古,只要一提起阿石古人们也就会自然会想到他,好像阿石古是他个人的专用。他还是没有变,只是看上去老了一点,杂草似的头发更白了,背也更加地驼了。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我不知道,不过我的记忆中还存有不少有关他的往日的一些碎片。
一提到阿石古,人们就不免想唾口水,因为他是一个不值一提的人,虽然不见得是名声不好,只是他所干的职业拾荒,让人有点畏而远之。传圾的言说他手脚有点干净,捡垃时候也要顺手牵羊,究竟这是不是事实,好像也没有什么证据,或许是某些讨厌他的同伙捏造出来诋毁他的。他,拾荒几十年如一日,今年也有六十几了,换了别人到了这个年纪也是赌不嫖不抽烟的,到这个该在家中抱孙享受了。阿石古拾了一辈子的荒,加上生活有节俭,不年纪也给攒够了养老金了。但是阿石古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可怜的侄子。
阿石古这一辈子没结过婚,或许也没有那个没有为自己攒一份的钱,他把所有的钱都给了自己的侄子,供他完成学业。女人会嫁给他。在这个世界他唯一的亲人就是她可怜的弟弟,可怜得供不起自己的孩子读书的穷苦家伙,于是阿石古毅然扛过弟弟肩上的重担。
阿石古舍不得给自己花一分钱,舍不得浪费一分钱。他的头发常年不理,胡子常年不刮,更别说买点什么洗发水护发霜的保养自己的干草似的头发。他常年穿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出去,就连脚上穿的一双解放鞋也是捡来的,漏脚指头的的那种,尽管在寒冬腊月他也如此。阿石古对自己是苛刻的,但是他对侄子确实很慷慨的,他共侄子上了大学,几乎包揽了他所有的学杂费。在我在镇上读高中那会学校扩建急需资金,他踊跃地捐了款,还捐得不少呢。
在我在读书那段时间阿石古常来我们学校拾荒,背上挎个破蛇皮袋。校警害怕他来偷学生的东西经常驱逐他,但是从来不打他。对此他也是能够很理解地离开,他们这行顺手牵羊偷学生书籍的情况是有发生,但他是从来不干。尽管要受到驱逐,他还是常来,偷偷地来捡。有一回他因为和另一个拾荒的发生争执而打了起来,就因为争一些垃圾,那人抡起扁担向他头上砸了下来。阿石古没有反抗,他只会哭,何况他也根本打不过那人,他是那么的瘦弱,有点严重的营养不良症,蜡黄的满是皱纹的脸让人看着就要生出几分同情,但是那人还是把扁担打到了他的头上,顿时鲜血就流了出来,是那么得刺眼。
听到阿石古的凄惨的哭喊,很多人马上为了上来,把他们两人为了起来。我当时也跑过去看热闹。阿石古是坐在地上,用脏兮兮的手抹着眼泪,那个打他的人是愣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围观的人开始指手画脚,阿石古就知道哭,一句话也不说。很快校警就赶到现场,没有说什么就把他俩赶走了。在那好长一段时间阿石古没有来过我们学校,后来听说他大病了一场,还差点死掉。
高中毕业后考上大学那年我全家搬到了县城,从此就再也没有看见过阿石古。
阿石古很快就消失在我的眼前,越走越远。朋友早已洗涮完出来到处找我,这会儿他找了过来。我问朋友他为什么还是这样,按时间算他的侄子早就毕业了阿,怎么还拾荒啊。朋友用一种非常同情的语调为我前侄子结了婚,嫁妆都是阿石古一个人套的钱,他掏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为了侄子的幸福。
就发生在侄子结婚不久,阿石古被侄媳妇赶了出来,他就依旧回到他那栋没有瓦的破瓦房。虽然侄子想把阿石古接回来,但是侄媳妇不肯,要知道她在他们村讲述了一些我所不知道的阿石古的事。
是的,阿石古的侄子早就毕业了,他老爸也在那一年撒手西去。由于学的专业不好找不到好工作,日子过得不是很好。阿石古和侄子了一起生活了几年,那几年阿石古没有出来拾过荒,和侄子一起过得也算是幸福,也算是享受到一点做人的乐趣。两年撒泼可是除了名的。为这事,他们两口子吵了好几架,直到媳妇闹着再说要接阿石古回来就离婚,从此懦弱的侄子再也不敢提这事。侄子有时会偷偷地从家里头些东西出来接济老人,可是不久被那个泼妇发现了,他跑到阿石古破瓦房大闹了一顿,从此侄子再也不敢去看望他,只是有时偷偷地给他些钱花,但是阿石古不肯要,毕竟侄子一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于是阿石古又操起了老本行,自己养活自己。只是他老了,手脚也不那么麻利了,现在是连自己也养活不了。
村子里曾经做过他侄媳妇的工作。阿石古回到他侄子家住了没一星期就又跑回破瓦房,他实在是受不了那泼妇。去年镇上的养老院准备把他接到院里住,但是他不愿意,他宁愿自力更生。
多可怜的阿石古,多可悲的阿石古。我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唯有在此祝你晚年平平安安!
-全文完-
▷ 进入曾文峰的文集继续阅读喔!